第十六回 世間萬物 物物由心生
“小子。你我兩人極有可能中了迷障?!?p> 姜玨一愣,顯然有些出乎意料。
“怎么可能?”
“這個很簡單。我可以試給你看下?!?p> 黎雄看著姜玨想了想,接著說道:
“你知不知道你父母姐姐他們的生辰八字?”
換在平時里,無緣無故問人生辰八字多半會招來猜忌的,以為你有什么險惡用心。黎雄本來也不想問這個,但是一時又想不起別的??粗k猶疑的神態(tài),他罵道:
“又沒有讓你小子來告訴我,老子知道了有個球用,老子只是問你知不知道就可以了?!?p> “這個,這個...我就知道我胞姐的...”
姜嫻與姜玨同歲,這個姜玨理所當(dāng)然知道,可是姜公姜母的確切生辰嘛,就難說了。天底下大多的父母的生辰一樣,做子女的沒幾個會記得,尤其是兒子,不是說他不孝順父母,確實(shí)是這些細(xì)節(jié)他不一定會在意。如今被旁人問起來,姜玨倒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起來。
“不知道是吧,你喊你那姐姐進(jìn)來,你問她知不知道你家老子的生辰。”
姜玨也被黎雄搞得不明所以。黎雄嘴角勾起,看樣子在等待著一出好戲。
“姐,嫻姐?”
姜嫻在外面聽見姜玨的喊聲,知道他好了,急忙推門進(jìn)來。黎雄為了避嫌故意讓開床頭來到門邊,邊關(guān)門邊說道。
“女郎,你弟弟說他有事情找你?!?p> 這邊廂,姜玨湊在姜嫻耳邊小聲問道:
“嫻姐,問你個問題,你知道阿爹和阿娘的生辰嗎?”
姜嫻一聽,眉頭不由得皺起??戳搜劾栊酆笮÷暦磫柕溃?p> “身子好些了沒有?怎么一醒來就問些不著邊際的事情?!?p> 姜嫻很是反感黎雄開頭閉口老子老子的,又加上他面像長得實(shí)在是對不住人,所以沒覺著他是個好人,但是一想想他畢竟對自己弟弟有救命之恩,覺著自己可能是多慮了,于是把一些話又生生的咽了回去。作為一胞同生的親姐弟,姜玨自然是曉得她在擔(dān)心什么。
“不關(guān)他老人家的事,只是這些日子想到以前都只顧著自己,從來都沒關(guān)心過父母生辰,突然想問的?!?p> 姜嫻一聽,原來如此,張口想告訴姜玨,可是突然發(fā)現(xiàn)腦袋是空空的。就連姜玨都知道她姐明明記得的,這會兒怎么會突然不記得說不出了呢?
黎雄找了個借口調(diào)開了姜嫻,隨即對著門外喚道:
“你,對對對,就是你。你家寶貝兒子醒來了,說要見你?!?p> 姜母三步并作兩步,看到姜玨神色好多了后才大為寬心。一把抱住姜玨,一下沒控制住情緒,嗚嗚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你說你怎么這么傻,小書的事情既然過去了,就讓他過去了啊,何必再多想呢.....”
“阿娘,不必再擔(dān)心了,孩兒已經(jīng)好了很多,這幾日肯定又給家里添了好多事情?!?p> “傻孩子,只要你好,就好了?!?p> 姜玨知道父母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好。本來想再安慰自己,卻發(fā)現(xiàn)門邊的黎雄正在一個勁的給他擠眼睛,姜玨知道他的意思。
“阿娘,昨日里孩兒做了個夢,夢見孩兒小的時候您和阿爹親手給我做長壽面。沒想到一下子就過去了這么多年啦?!?p> “是呀,你跟你姐姐都長大成人啦,再過些日子,怕是都會有自己的妻兒孩子啦。”
姜母看著姜玨,一臉慈祥。
“孩兒突然想到,這么些年從來都沒有給阿娘阿爹做過長壽面,甚至連您二老的生辰都不知道呢,孩兒太不孝順了。您可以告訴孩兒嗎?”
“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了,不過也罷。也是難得你有這份心,告訴你也無妨。”
姜母開口欲講,可是想了半天,就是沒有說出什么來。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的過去,姜玨的心也是一點(diǎn)點(diǎn)的沉了下去,難道真如黎雄說言?可若不是如此,自己阿姐怎會記不得父母的生辰?就算她真記不得,那么自己母親又怎會記不得自己,自己女兒,自己夫君的生辰?要知道再過一個月,那就是姜玨他們姐弟兩十七歲的誕辰了。
有問題,果真有問題。
“現(xiàn)在信了?”
看著姜母遠(yuǎn)去,黎雄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走了過來。
“信了,只不過晚輩還有個問題。晚輩回家這么久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您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姜玨感覺一切都太蹊蹺。剛剛的事情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黎雄的出現(xiàn)太蹊蹺。
“喲,你這小子這心眼長得可挺快。沒錯,如果不出意外,老子也沒那么快發(fā)現(xiàn),甚至我們兩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您說的意外是指。?”
“本來老子不能告訴你,既然今天走到這個地步,你我已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告訴你也無妨。”
黎雄頓了頓說道:
“你小子還記得之前老子敷在你額頭上的東西沒?那就是護(hù)身骨,它有著抵御靈邪的用處,老子就是儺殺門的人,此次來到清平就是有要事在身,所以門中賜了我三塊。一塊用在你身上,在過滇池的時候碎掉了一塊。而另外一塊,就碎在了西山?!?p> 姜玨對于護(hù)身骨的樣子沒有多大的印象,只記得當(dāng)初它貼在額上時清清涼涼,應(yīng)該是玉石一類的東西,完全不知道他是死人的頭蓋骨所制。
他以為黎雄應(yīng)該是神仙高人,心里不由大為敬佩,也不知儺殺門究竟是個什么門派,要是能拜在他們門下,那該是多好。
“沒想到您這么厲害,難道那日在西山,您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哼,是個傻子在西山都能感覺不對勁了,就你小子還以為是什么尋常人家在娶親。”
對于黎雄的不屑,姜玨有些無法理解。
“難道不是么?”
“是?要不是老子按著你小子,恐怕你早就沒命啦?!?p> 姜玨聽到這里也不反駁,不過內(nèi)心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覺得黎雄有些言過其實(shí)了??蛇@一切哪里瞞得了他們這些老江湖,黎雄見姜玨不信。問道:
“你還記得那天的迎親隊(duì)伍里有多少人嗎?”
姜玨想了想,答道:
“挺大的,小侄以前都沒見過這么大的迎親隊(duì),都好像有二三十人?!?p> “那都是死人?!崩栊劾淅涞男Φ?。
“死人?怎么會?那天他們一路走來都是生龍活虎的啊?!苯k有些無法接受。
“是嗎?生龍活虎的?表面上看著是他娘的熱鬧,仔細(xì)看你可曾發(fā)現(xiàn)一個個面色蒼白,死氣沉沉?”
不說則已,一說姜玨就記起來了。的確如此,那支迎親隊(duì)雖然人數(shù)挺多,而且吹拉得也是挺起勁挺歡慶的,可是一個個都是面若死灰。
尤其是靠近姜玨那邊的那個“新娘”。雖然到了現(xiàn)在姜玨記不清她的容貌了,可是那種感覺還在,她太眼熟了。到底像誰呢?想來想去姜玨都想不起來,可惜只看到側(cè)臉,沒有看清楚全貌,姜玨由是想到。而一旁的黎雄說道:
“別想了,他們早就死他媽透了,被拘走的魂靈跟我們也沒有什么鳥關(guān)系。好在的是你我當(dāng)時躲得夠塊,否則他娘的你我兩個極有可能是其中一個?!?p> 被黎雄這么一喚,姜玨他也不去想那女子究竟是誰了。跟上之前的思路,繼續(xù)問道:
“既然如此,我們當(dāng)是已經(jīng)逃過那一劫了,怎么會還有您說的迷障?”
“這就是老子搞不懂的地方了。跟你說,在這個迷障里,我已經(jīng)試過了,老子沒去過的地方,大多都不能去,看過去都是霧茫茫的,走了半天又會走到老地方。
有些眼生的沒去過的,可能是因?yàn)槟阋苍诿哉侠锏年P(guān)系所以老我也能去。所以你應(yīng)該跟我也是一樣,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p> 聽黎雄這么一說,姜玨就明白多了。原來這個迷障是根據(jù)他們兩人的所見所聞來構(gòu)造的。
這也解釋了她們?yōu)楹尾恢雷约荷?,自己夫君,甚至他自己生辰的原因;黎雄姜玨不知道的,所以這個迷障里的人都不知道。
姜玨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問道:
“這么說來,小侄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了?”
想到外面的父母姐姐,現(xiàn)在自己所處的家,想到他們可能都是虛幻的,姜玨有些無法接受。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你要明白,你正真的家在外面,這里只是根據(jù)你我的見聞所構(gòu)建的。再不想辦法出去,你我極有可能留在這里?!?p> 黎雄頭一回沒有以之前的口吻與姜玨說話,可能是能覺著他年紀(jì)小,體諒他的感受,所以言語柔和了幾分。
“那您說我們該怎么辦?”
思來想去,姜玨覺得黎雄說得在理,這里是有他的親人,可畢竟都是虛幻的。
他真正的家在外面,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個時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擔(dān)心自己,他想到他阿爹身體本就不好,想到她阿娘阿姐。姜玨決意得和黎雄盡快的想到辦法才行。在這里待一天就多了一分危險,這里面即將到來的未來,他們無法預(yù)測。
“沒有別的法子,就是咱們要從護(hù)身骨碎的那時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排查。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p> “是此刻?還是?”
姜玨頭一遭遇到這種事情,沒有一點(diǎn)方向,幸虧著當(dāng)時遇見了黎雄。
“老子也倒是想,但是你想若是在你房里關(guān)門談上個半天一宿,你小子覺得你家老爹會不會起疑?現(xiàn)在我們對于自身處境并沒有多少了解,只是根據(jù)目前的情況猜測極大的可能是如此。若是萬一有了變數(shù),你小子能承擔(dān)起?到時候可別說老子沒提醒你?!?p> “那定在何時?”
姜玨既問,黎雄本想與他約個時間,不料想門突然被推開了,姜嫻端著一盞茶水進(jìn)來了。
“爹爹說,多謝大師的救命之恩?,F(xiàn)在正讓下人在備些酒食,一會務(wù)必請您賞光用罷飯后再走。”
姜嫻將茶水捧到黎雄手里,對黎雄說到。而此時姜玨正躬身站在姜嫻的側(cè)面,就那么不經(jīng)意的一瞥,他看到了讓自己心驚動魄的一幕。
此時姜嫻的側(cè)臉與那日他在西山見到的新娘有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