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心有嫌隙露生機(jī)
那幽幽尸火恍若春日里燦爛的青葉,在微風(fēng)的拂動下?lián)u晃不定。但它不似枝頭青葉一樣象征著盎然的春意,卻像毒蛇長信一般舔舐著牢中人的生命。
姜玨試著去拍打著身上的火光,可身上的火苗卻愈發(fā)的旺盛。只在頃刻間,姜玨,馬善奎二人就被包裹在了熊熊的火光里。
一旁的郡尉面色冷峻,眸中映照著瑩瑩綠光,在他的眼中,姜玨與馬善奎已經(jīng)算是個死人了吧。
是的,這尸火太過歹毒。馬善奎的身子在尸火的焚燒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坍縮,他面上因?yàn)橥纯嘣缫雅で豢?,但是卻緊咬著牙,硬是沒有吭過一句聲。
馬善奎的感覺,姜玨感同身受,因?yàn)槿泶坦堑耐矗徊ㄓ忠徊ǖ囊u來。就好像這尸火有了根須一般,一點(diǎn)點(diǎn)的破開了皮肉,一直扎進(jìn)了骨髓里。因?yàn)榭刂撇蛔?,姜玨身子不自覺的一抽,差點(diǎn)喊出了聲來。
”疼嗎?疼就喊出來吧...“郡尉舔了舔嘴唇,面上多了一絲興奮,有一種貓看見爪下老鼠臨死時(shí)胸有成竹一般的玩味。
姜玨想要回答,卻怕一張口就泄掉了忍著疼的這股氣力。可是一邊的馬善奎卻一張口”咄“的一口濃痰直接涂上了郡尉的衣襟,口中更是駁斥道:
“爺爺...在古...古道上護(hù)送...商旅時(shí),生...死都走過,還怕...怕你這點(diǎn)伎倆?”
那郡尉除了手中長鞭能夠得著馬善奎,人都根本不敢靠近前來,只好一偏頭看向了老嫗。老嫗望了他一眼,伸出了一只手來,原來老嫗的左手只有四個手指,只聽她道:“再加四個?!?p> 看到老嫗突然加了籌碼,郡尉面有難色,低聲下氣的對老嫗道:“姥姥,能不能少點(diǎn)...”
“那你自己處理吧。“老嫗轉(zhuǎn)身就要走,郡尉見勢不對,只得點(diǎn)頭應(yīng)允。
他們口中說的四個什么東西,姜玨與馬善奎哪里知道是什么,但不用細(xì)想,肯定是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老嫗如今得了郡尉允諾,下手更是狠毒,只見那嬰尸此時(shí)已然由紅轉(zhuǎn)青。在郡尉的刻意關(guān)照下,馬善奎首當(dāng)其沖,成了老嫗滅殺的首個對象。
只見馬善奎的身子不知如何變得越來越亮,而皮下的血管卻異乎常理的泛著青綠色,并且越來越深,逐漸變成了墨一般的黑。
本來強(qiáng)忍著的痛楚此時(shí)也到了痛苦的臨界點(diǎn),自始至終沒有哼過一聲的馬善奎嘴巴猛然張開,”啊“的一聲還沒有喊出來,從他體內(nèi)早已壓抑不住的尸火從五官中猛然迸發(fā)開來。
“不?!笨粗R善奎的身子在面前漸漸的消失,姜玨卻無能為力,若不是馬善奎為了護(hù)他,怕也不至于如此凄慘。若不是姜玨托大,仗著白羽青衣能耐,所以獨(dú)身進(jìn)了監(jiān)牢,馬善奎的結(jié)局也許會好很多吧。
可惜沒有如果,方才還在姜玨面前的馬善奎,只留下了他頭顱部分的人皮。此時(shí)姜玨心中的懊悔與痛苦,比之身上的痛苦更甚。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老嫗往前跨走一步,然后躬身撿起了馬善奎的頭皮,用手抖了抖上面的白灰。
“又是一盞人皮燈籠,只不過皮糙了點(diǎn)。”老嫗上下翻了翻,然后斜眼瞥了下姜玨,口中不留情面的道:“該你了吧?”
老嫗手一招,姜玨眼看著就要步了馬善奎的后塵,只見一旁的郡尉突然攔住了老嫗道:”姥姥且慢?!?p> ”怎么?你不想殺他了?“
“不是,是他偷了我一匹軍馬,不知道藏匿在哪里去了,所以得先問清楚下落再殺也不遲。”
“哼?一匹軍馬而已,有這么稀罕?”老嫗雖然不解,但最后還是沒有下手,手一揮,姜玨身上的綠焰就漸漸退去。
郡尉走到姜玨面前,死死的盯著姜玨的眼睛,口中威脅道:“趕在老子現(xiàn)在還有興趣,你若是現(xiàn)在把馬交還給我,我可以留你不死,你若是一意孤行...”
郡尉說著,眼睛望了下老嫗手中把玩著的頭皮。
姜玨此刻恨不得把郡尉挫骨揚(yáng)灰為馬善奎報(bào)仇雪恨,但是他渾身卻虛脫無力,縱然站著,也是吃力得緊了。
身子雖然遭遇了莫大的苦痛,但是他心中卻清楚得很,方才郡尉沒有告訴老嫗死靈馬的事,代表著二人并不是同心協(xié)力,只是有著交易罷了。
如今姜玨的死,在于老嫗身上,生機(jī),似乎也在老嫗的身上了。一念及此,姜玨故意對著郡尉大聲道:“什么交還給你,死靈馬本來就是我的。它能通陰陽,日行千里,凌空渡水,無所不能,你從哪里能找來這等神物?”
老嫗本來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站在一旁,聽到能通陰陽時(shí),微微抬起了頭,當(dāng)姜玨說道,凌空渡水時(shí)一雙渾濁無神的眼睛更是望了過來,隱隱透著貪婪的光。
郡尉看見姜玨故意說出來,似乎也明白了姜玨的意圖,急忙掩蓋道:“放屁,那就是本郡的一匹普通軍馬,你速速招了,免得你再遭皮肉之苦?!?p> 話音方落,郡尉手中長鞭已然揚(yáng)起,一鞭就要往姜玨身上抽落。但是卻沒有意料中鞭子抽到身上的“噼啪”之聲,郡尉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大半截鞭身已然被身后的老嫗一把抓在了手里。
“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
“沒有,絕對沒有?!笨の久y不迭的解釋。
“他說的死靈馬,是真有此物?”
“姥姥,您別聽他胡說,哪來什么死靈馬,就是一匹普通的軍馬而已?!?p> “一匹普通的軍馬,你為何這么緊張它的下落?”
看到老嫗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郡尉此時(shí)的掩飾都顯得蒼白無力了,喉結(jié)一上一下,額頭不知何時(shí)冒出了幾顆細(xì)微的汗珠,然后匯在一起,順著眉腳流落了下來。
按理來講,這老嫗與郡尉只是平等的利益關(guān)系,緣何說到這個死靈馬,這郡尉會如此忌憚老嫗,就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把柄落入了她手中一般。姜玨心中正在疑惑,老嫗接下來的話,登時(shí)就撥開了他心頭云霧。
“你想找到那死靈馬,然后逃出我?guī)熜值目刂品秶???p> 老嫗話音一落,郡尉的老底被人當(dāng)面揭開,只見他腰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口中驚惶的求道:“姥姥饒命,姥姥饒命,若是讓郡守大人知曉,下官必死無疑,還請姥姥瞧在小的往日孝敬您的胎兒的份上,繞了小的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