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刺耳誅心前程事
不是姜玨膽子小到對身邊的腐尸沒有抵抗力，而是這腐臭的味道夾雜在一股子雞肉的清香里，實(shí)在是讓人無法接受。仿佛是下意識般的，姜玨急忙往后退去，與那行尸保持了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而馬如是更是“哇呀”一聲，連滾帶爬的躲到了姜玨身后。
“這東西什么時(shí)候過來的？”馬如是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意，顯然有些害怕。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聞到吃的一路尋過來的吧。”姜玨手摸著懷中的獬豸角。
“可是明明昨夜還沒有的呀?！瘪R如是推了一下姜玨的肩膀，慫恿道：“姜兄弟，老弟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英武不凡，走，去干掉他?！?p> “你怎么不去。”姜玨看著一邊推著自己，一邊往后躲的馬如是，反問道。
“這個(gè)，這個(gè)。畢竟這是你故里，你才是故事的主角嘛，我只是配角，對配角。”馬如是腆著臉，思前想后尋了這么一個(gè)理由借口。
這個(gè)理由雖然爛，但說的也不無道理。因?yàn)楫吘故墙k自己的事，所以他半蹲著身子，手提著獬豸角，一步步的往那行尸靠近了過去。
就在他掂量好了距離，準(zhǔn)備將對方一擊斃命時(shí)，那行尸身上還未完全破敗的衣衫引起了姜玨的注意。
也不是那衣衫的布料多么奇特，而是那個(gè)嫩綠的顏色，別說是清平，即便是姜玨見了這么多人，也只見過一人敢如此穿，就是曾經(jīng)的議事堂三老之一劉得福孫子劉安。
且說那劉安面向瘦削，恰好與這行尸一般無二，想到這里姜玨隱約的記起劉安鬢角上有個(gè)顯然的疤來。姜玨定睛望去，對面的行尸還在自顧自的啃著手中的半截碎骨，因?yàn)槲⑽⒌椭^，姜玨恰好的能借著火光看見，
他渾身腐爛，并無幾處完肉，但慶幸的是左臉鬢角處，雖然被剜去了大片的皮肉，但留存的一小部分皮肉，反射的火光明顯的崎嶇不平，這不就是那出燒傷的疤又是如何？
姜玨幾乎可以斷定，此尸正是那屢次三番想要害自己的劉安所化。
沒想到事隔經(jīng)年，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劉安成了這么一個(gè)模樣。姜玨將獬豸角揣進(jìn)懷里，然后往劉安的方向靠近了幾步。
“姜玨...小心。”馬如是眉頭緊皺，捂著鼻子，卻沒有上前，完全沒有白天追韓元祿時(shí)的氣勢。
“我知道?！苯k朝他點(diǎn)頭示意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劉安一丈開外，試探的問道：“劉安？”
姜玨本來不指望對方能回答，畢竟與之相對的只是一具腐朽的尸骸。可是出乎意料的，那行尸抬起了頭，然后用只剩下的一只眼睛盯著姜玨，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將手中的食物一丟，轉(zhuǎn)身就跑。
姜玨哪能讓他得逞，急忙跟在后面，可是就在跑出議事堂院子的一剎那，姜玨被眼前的一切景象給驚呆了。
朦朧的夜色下，一眼望去，盡數(shù)是腐朽的行尸在那漫無目的游蕩來去。甚至還能隱約的見到一些詭異的黑影在四處搜尋，然后見它們落在地上，似乎找了什么一般，然后漸漸的變成了普通的靈體，而這些靈體只有找到地上的尸骸，才變成姜玨所見到的行尸。
姜玨明白了，這一切跟他白日他救下的那些影魅有著道不明的關(guān)系。
“天啊，這么多鬼東西？”馬如是一把拉住姜玨，就要往議事堂中躲。
“我好像知道些什么了?！?p> “什么？”
姜玨沒有再回答他，而是直接往姜府的廢墟尋去。
那里的大門早就被燒毀，只留下院墻還在，姜玨從那穿過，只見眼前明明滅滅，那是還未完全熄滅的火種。而這些燒盡的殘?jiān)g，有幾具行尸正在游蕩，其中一具身形修長，腰間墜著一枚白玉。那形狀，正與姜玨父親所戴的一般無二。
“阿爹？”姜玨悲喜交加，往前疾奔兩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可是那具腐尸絲毫認(rèn)不出姜玨，反而兇相畢露，直接往姜玨這邊撲來，若不是馬如是反應(yīng)的快，提前一拉姜玨，姜玨這一下只怕不死也得重傷。
”怎么會這樣?！敖k不敢相信面前的眼睛，心中的悲憤較白天猶甚。
”姜玨兄弟，你知道這一切是怎么回事嗎？“馬如是望著周圍，一臉的凝重。
姜玨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馬如是為什么突出此言。
”常言，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屬陽，七魄屬陰。面前的這些都沒有陰魄，這足以證明一件事，曾有人在此地養(yǎng)魂?！?p> 聽到這里，姜玨想起了韓醫(yī)師曾對他言，說他父親的魂魄就是被強(qiáng)行抽走了一部分，似乎正如馬如是所言。
”可若真的如此，那些影魅又是怎么一回事？“
”這個(gè)，我也不清楚。不過很明顯，昨夜我們看到的那些腳印，似乎就是這些陽魂所留，我想只有抽走影魅，才能掩人耳目吧，這樣對于外人來講，這才是一座廢城。“
聽馬如是這么一說，姜玨心中的疑惑一下解開了大半：
”你這么說，清平真如他們所言，在很久以前就消亡了，而他們甚至被抽走了影魅，才不為外人所見?！?p> “對”馬如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道：”其目的就只有一個(gè)，為了掩蓋或者說是保護(hù)什么東西。“
姜玨聽到這里，猛然想起了西山亂葬崗跑出去的東西。前后一聯(lián)系，果然真如馬如是說的那么一回事來：
”是啊，我怎么沒想過呢，他們就是為了那個(gè)囚禁著惡鬼的墨玉墜子來的，那一日清平出現(xiàn)異相，我們姐弟的出生，清平的消亡，其實(shí)早就是和”夜郎遺族“脫不開關(guān)系了。”
馬如是接著說道：
“而他們在此布下一個(gè)夜郎遺族的迷障，對于清平的百姓而言，他們早就死亡了而不自知。直到....“
”直到他們說這里有寶貝，騙來會馭魄訣的黎雄，想放出那個(gè)東西。哪知這個(gè)時(shí)候卻橫生枝節(jié)，小書的死，使我第一次踏上了西山亂葬崗。他千方百計(jì)勸阻而不成，只好想到讓女鬼阿依將我嚇走...“
想到這里如有所悟的姜玨一拍大腿：”對，就是這樣，他當(dāng)時(shí)唱的那句“趨吉避禍皆在乾”并不是說讓我們?nèi)ノ鞅狈?，而是讓我不要去西北方?！?p> “什么趨吉避禍？”
”沒什么，他曾經(jīng)騙我時(shí)說的幾句話?！?p> 馬如是看了眼姜玨，不再追問，話題一轉(zhuǎn)，接著道：”他沒想到你會遇上了那個(gè)黎...黎什么...“
”黎雄?！?p> ”對，黎雄。那些小鬼使得黎雄又跑回了迷障里，如你所言，他這么一個(gè)獨(dú)來獨(dú)往的人，在無計(jì)可施的情況下居然會選擇來找你，肯定背后操控的人也沒有預(yù)想到?！?p>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敖k想起了迷障里那么多的鬼魅將自己與黎雄逼向西山亂葬崗，原來就是想要黎雄放那東西出來啊。而他姜玨早就是個(gè)死人了，迷障里自殺有什么用?
“所以在迷障里，我一死，他們怕黎雄也跟著一起自殺，所以才讓我們迅速了回到了女鬼阿依的轎子里。但沒想到黎雄大哥已是檣櫓之末，所以受到威脅的他，卻選擇將輕易不得傳人的法決交給了我?！?p> ”所以那東西才會被你放了出來?！榜R如是肯定得說到。
”沒想到居然是你?！敖k半蹲在地上，手中緊緊的攥著獬豸角。
到了現(xiàn)在，他幾乎可以肯定了，那個(gè)他一直尊敬的韓伯父是清平少有的知道西山亂葬崗里有九鼎碎片的“夜郎”了。可縱然如此，姜玨卻忽略了了什么，因?yàn)槿粽嫒缢舷?，那韓醫(yī)師為什么要讓他離開清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