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章 帶狼少年過江龍
一縣之境,不過方圓百里。
更何況眾安堂只是個地下勢力,不知道何時,君子旗喜歡上了白衣飄飄,心中有了野望——難道我,或者說我與陳慶之,只能龜縮在回龍縣這方寸山水?
回龍,當(dāng)有龍回之日。
只是眼下……
棘手??!
坐在城郭外茶肆里,君子旗看著那位騎著高頭大馬就這么施施然走入城內(nèi)去的少年,苦笑了起來,來的還真是快。
少年十四五,左刀右劍。
馬后跟著一條狗……或者是狼?
狼!
君子旗眼睛一亮,那狗身軀比之一般犬類大了一圈,渾身毛發(fā)也要粗獷得多,尤其是那條尾巴,明顯短了幾寸的樣子。
更讓人在意的是那狗的面相,雖是垂著尾巴安靜的跟在少年馬后,可偶爾四望的眸子里,閃爍著幽幽兇光,似乎隨時野性暴走。
有趣。
一個能馴服狼的少年,背負(fù)著北鎮(zhèn)撫司小旗的身份來對付自己,這事有些意思了。
少年是北鎮(zhèn)撫司緹騎李汝魚。
嗯,徐繼業(yè)一死,李汝魚如今已是小旗,直接從緹騎跳過了力士、校尉兩級,估摸著北鎮(zhèn)撫司臨安總衙那邊有人說了話。
小旗從七品,和縣令一級。
所以說,北鎮(zhèn)撫司還真適合仕途攀爬,不見李汝魚僅是殺了個異人徐繼業(yè),直接從緹騎晉級成從七品小旗,若是經(jīng)營得當(dāng),前程無限。
君子旗招了招手,在另外一桌喝著茶的小六貓腰過來,“大龍頭,跟?”
“去吧,小心點(diǎn),別被他發(fā)現(xiàn)?!?p> 小六得嘞一聲,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若是江秋房的老鐵來,那還有些令人畏懼,可這毛頭小子,實(shí)在看不出什么威脅。
君子旗沉默的看著李汝魚消失在長街人群里。
絲毫不加掩飾的來啊。
這條過江龍這么有信心,又或者是柳向陽給了他什么底氣?
一條過江龍,能否吞了我這條蟒?
君子旗看看天色,起身提了提儒衫擺子。
得了,回家罷,自去年事后,出身蜀中名門少見血腥事的母親便患得患失,自己若是遲了歸家,她便要擔(dān)驚害怕的守在府門,雨打風(fēng)吹不改。
母親害怕再失去自己。
一旁茶樓的老掌柜慌不迭過來,“您老慢走?!?p> 君子旗點(diǎn)點(diǎn)頭,從懷里掏出三文錢,拍在桌子上,老掌柜正欲說辭,君子旗搖搖頭,“規(guī)矩不可壞了?!闭f完悠悠然而去。
老掌柜拽著三妹銅錢,滿臉的皺紋舒緩開來,咧嘴一笑。
眾安堂不一樣了。
去年那位大龍頭還在,眾安堂的人在城里吃飯喝酒,只要數(shù)額不是特別大,哪有付錢的時候,如今眾安堂的人吃飯喝酒,哪有不付錢的時候?
旁邊忽然傳來聲音,“小二,來碗涼茶?!?p> 老掌柜回頭,眼睛一亮。
好俊俏的姑娘,天然不施粉黛,鼻尖兒上凈是毛毛汗,臉蛋兒粉撲撲的紅潤著,皮膚晶瑩如玉,能清晰看見鬢發(fā)下的細(xì)小絨毛,可比城里青樓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伎好了千百倍。
只不過這俊俏姑娘有點(diǎn)不一般啊。
姑娘坐在桌旁,風(fēng)塵仆仆。
腰間短劍,背負(fù)長劍,一襲紫色長裙,如花綻放。
……
……
李汝魚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人。
一位是異人的眾安堂大龍頭,還有一門心思做出功績以期進(jìn)入北鎮(zhèn)撫司總衙擺脫西軍都統(tǒng)制徐繼祖桎梏的柳向陽黃雀在后。
但依然義無反顧又正大光明的來到回龍縣。
在眾安堂的地盤,想要瞞過那位叫君子旗的大龍頭,很難,就是老鐵也做不到。
于是干脆就這么來了。
回龍縣城規(guī)模和璧山縣差相仿佛,女帝打造出的永安盛世一派繁華,街上人來人往,李汝魚高頭大馬左刀右劍,馬后還跟著一條兇相隱隱的獵狗,很是很引人矚目。
卻無人敢過問,就連坐在瓦子里聽?wèi)虻目h衙捕快班頭,看見李汝魚騎馬而過,也只是心中暗驚。
北鎮(zhèn)撫司來了!
那少年沒穿飛魚服,可腰間狹長繡春刀不會假。
這位班頭迅速丟了幾個銅板在桌子上,轉(zhuǎn)身出了瓦子,得趕緊去告訴大令——北鎮(zhèn)撫司出沒,準(zhǔn)沒好事。
在縣城最好的客棧落腳,李汝魚放下行囊,刀劍擱置在桌上,端起伙計(jì)送來的新茶斟滿杯,喝下半杯后,摩挲著花斑的腦袋思忖了一陣,干脆喚來伙計(jì)讓他準(zhǔn)備熱水。
趕了一日路,渾身黏糊極其難受。
忽然有些懷念扇面村。
縱然是三伏天,只要不站在陽光下直曬,也會覺得清涼如秋。
可惜再也回不去。
洗澡,換上了飛魚服,安靜的坐在房間里等著。
花斑安靜的呆在腳下。
卻倏然間站了起來,前腳伏地后腿微屈,低著頭盯著房門,齜牙咧嘴,眸子里綠光兇相畢露——李汝魚拍拍它腦袋,示意無事。
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花斑很可能是條狼。
骨子里的狼性遲早會激發(fā),這段時間在北鎮(zhèn)撫司好吃好喝著,這貨的個頭又大了一圈。
再長,大概就得和一頭小毛驢差不多了。
或者那時候,自己出門不用騎馬,騎花斑?
片刻后響起敲門聲。
李汝魚輕聲道:“門沒關(guān),進(jìn)來?!?p> 吱呀一聲,推開門的漢子麻利的溜了進(jìn)來,三十五六的樣子,和老鐵一個德行,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滿臉堆笑,卑躬屈膝的諂媚笑意,讓人很難生出好感,萎縮的看了一眼花斑,吞了吞口水,諂媚的道:“魚爺,小的茍八,有什么事您盡管吩咐,鐵爺交待過,您的事就是他的事,回龍縣這一畝三分地上,沒有小的不知道的消息?!?p> 李汝魚點(diǎn)點(diǎn)頭,“我需要知道君子旗的所有資料,包括他喜歡吃什么,一般在什么地方吃酒喝茶,家里有什么人,又有什么習(xí)慣,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茍八嚇了一跳,“魚爺,這……”
李汝魚默不作聲,面無表情的盯著茍八,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卻又有寒意起。
茍八一臉愁苦,心中膽戰(zhàn)心驚,我的媽嘞,北鎮(zhèn)撫司都是這樣的人嘛,一個弱冠少年而已,卻有這種氣勢,簡直就像——就像眾安堂那幾個殺人不眨眼的江湖好手。
不,比他們更犀利!
茍八瞬間起了一層冷汗,驚惶的擦掉額上汗珠,訕笑道:“這天氣真熱?!?p> 李汝魚哦了一聲,輕輕按住了桌上的繡春刀,“我可以送你去一個很涼爽的地方,而且安靜,永遠(yuǎn)不會有人打擾?!?p> 地下很涼,墓里很安靜。
茍八大驚,哪還敢打哈哈,心中暗暗咒罵老鐵,怎的送了這么一個冷面菩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