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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劍

拒之山門·石佛不見世人苦

落道劍 三月雨花 3140 2017-10-01 17:33:57

  山路陡峭,傳聞這觀瀾山由下至上足有一萬零八百階,有那虔誠香客曾一步一拜上山,細細數過,正是一階不多一階不少,小叫花本就體虛,加上之前又吐了個干凈,還沒走到半山腰就累得不行,滿頭冒汗,兩條腿重的和灌了鉛一樣,再也邁不上去。

  蕭殊調侃了幾句,只得背起小叫花,他本來就是為了等小叫花才刻意放慢了腳步,這下子背起小叫花反倒比之前更快了,一陣風似得朝山頂奔去,小叫花伏在蕭殊背上,一點也不覺顛簸,風拂著臉頰,只覺安心,沒一會就睡著了。

  這到底是不是一萬零八百階蕭殊也沒數,不消片刻就到了云寺山門前,可眼前所見卻讓他大為驚異,這山門口哪里有半分佛門清靜之地的樣子,簡直是人滿為患,大多是老弱之輩,面黃肌瘦,席地而睡,不少僧人在搭建布棚,分發(fā)米粥,饅頭,可到底是人多粥少,沒一會就分完了。

  山下遭難,不少人都逃難離開了,留下些個孤寡老人和沒人要的孩子無依無靠,這就想起了香火鼎盛的云寺,紛紛到此處指望有一口粥喝保個活命也好,要說這云寺真當能養(yǎng)活這么多人卻也不然,寺中的米面這些日子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完全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有出無進,可說到底也沒個辦法,地不長稻,水流干涸,這寺前的湖誰不知道是咸的,也做不得水源,佛也拜了,神也求了,該不下雨它還就不下雨,就連這觀瀾山上的三潭十一澗都快干了。

  這粥分完了,可還有人沒吃呢,日頭越升越高,哪里是區(qū)區(qū)布棚能擋得了的,轉眼就有人耐不住高溫和饑餓昏厥了過去,這下子更亂套了,老人一把揪住那些僧人的衣襟就質問“咱們平日里香火錢給的也不少,憑什么他們有得吃,我們就得餓肚子?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去?是不是你們藏私,不愿意讓咱們看到?”

  那小和尚卻只是雙掌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心平氣和的說道“王施主,寺中鍋灶有限,暫且就煮了這么多,分完了還會繼續(xù)煮的,請各位靜待?!?p>  “等?你看看人都餓昏過去了,怎么等?再等一會你們就來收尸吧!”那老人氣急敗壞的眼前就發(fā)黑,險些跌倒,幸虧被那小和尚扶住。

  “行了王老頭,你少說兩句,人家也有難處。”

  王老頭瞪了那小和尚一眼,狠狠甩開他的手,喘著氣坐在布棚下,忽然看到蕭殊背著小叫花,陰陽怪氣的高道“大家都看看,又有人來了,年輕人你有手有腳還要來和我們這群老弱搶吃的?”

  這些人現在排外的很,多來一個人就意味著多一個人分粥,本來也不夠分了,這下倒好,又來了倆,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盯著蕭殊。

  倒是那個小和尚趕忙走上前來行了個禮問道“小僧善法見過施主,施主請少待,米粥還在準備,不妨先在這布棚中休息片刻。”

  蕭殊拍了拍身后小叫花的頭,小叫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只覺頭暈眼花,在蕭殊耳邊輕聲道“我……我頭暈。”

  蕭殊摸了摸小叫花的額頭,只覺有些燙手,想來也是,這些日子確實苦了些,自己自持修為自然無事,可小叫花的體質比普通人還差些,這一番折騰,加上烈日暴曬,得了病,蕭殊想了想,對著善法還了個禮道“不知曉月大師可在寺中,蕭殊得南北小師父指點慕名而來?!?p>  善法一聽南北小師父,面色變得有些古怪,思索了許久問道“蕭施主是南北師兄的朋友?”

  這好巧不巧,善法正是戒法的弟子,那南北當初在寺中一天到晚除了研究佛法盡和那些個僧老作對了,其中和戒法最合不來,一見面就得論上半天,善法對南北頗有些敬仰之情,那戒法是誰啊,那是監(jiān)院,脾氣暴著呢,就是曉月首座也得讓他三分。

  可這南北偏偏就是個誰都不怕的主,善法平日里哪敢有半句頂嘴,每每看到南北讓戒法吃癟的樣子心中既佩服又擔心,怕戒法一怒之下就把南北給揍了,不過奇怪的是,戒法雖然生氣卻也沒有真的動過手,不知是因為曉月首座還是自持監(jiān)院身份不與南北一般見識。

  見蕭殊默認,善法隨即道“曉月師叔此刻正在佛經閣參研佛理,不過也應該快要出來了,施主且隨我來。”

  “外面如此炎熱,為何不讓他們進去?”蕭殊環(huán)視著那山門口這群落難之人,一個個的半死不活,汗流浹背的蜷縮在布棚下,散著一股說不出的異味。

  “施主有所不知,非是小僧不想他們進去,而是師尊有令,但凡落難之人,一律不得入寺,小僧也不知為何?!鄙品ㄐ÷暤恼f道,生怕被人聽見。

  “這些人怎么辦?”蕭殊指了指那好幾個因為饑餓高溫而昏厥過去的人問道。

  “到時候會分發(fā)湯藥,至于是死是活,那只能看老天爺了。”善法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此天災實在罕見,別說這些人了,就是寺中也快沒了米面,到時候該怎么辦,他心中也發(fā)愁的很。

  蕭殊皺了皺眉,也沒多說什么,跟著善法就進了寺中,寺門才一打開就有不少人想要跟著進去,卻被好些僧人攔了下來,說什么也不給進,任憑他們哭喊謾罵,只作充耳不聞。

  寺中蕭條,雖禪香裊裊,可那一株株青松,紫竹早已經干枯死去,地面都被曬得開了一道道口子,來往僧人俱是汗流浹背,忙忙碌碌,一些人抱著柴火,一些人挑著水,平日里這個時候那都是念佛誦經等著吃飯,現在倒好,別說誦經了,坐下來歇一會都不可能。

  “善法,這位施主是?”

  迎面而來的僧人捋著袖子,手上抱著一堆也不知是藥材還是什么其他東西,滿頭大汗,一身僧袍均被汗水滲,一邊扇著風一邊問道。

  “這位施主是來求見曉月師叔的,是南北師兄的朋友,你趕緊煎藥去吧,別落個偷懶懈怠之過?!鄙品ú亮瞬令~頭的汗,瞇縫著眼睛瞄了一眼那火辣的太陽,言語頗為不耐,以前誰都不愿意招待客人,現在成了名副其實偷懶的理由。

  那僧人看了蕭殊一眼,將善法拉到一旁小聲道“戒法師叔不是說了不準人進寺內嗎,你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蕭施主說了是來見曉月師叔的,千里迢迢的我還拒之門外不成?這是佛門,不是皇宮,到時候師父要是責怪下來,我擔著,我要擔不住,這不還有曉月師叔嘛,大不了我也學南北師兄,出去游歷一遭?!鄙品ㄅ牧伺哪巧说募绨虻?。

  “你以為你師父為什么不允許那些人進寺?”僧人嘆了口氣反問道。

  “為什么?”善法心中有些詫異,我這當徒弟的都不知道,你還能知道了?

  “傻善法,我看整個寺中就你還不知道,本來還不想和你說,怕你闖禍,現在倒好,你還要帶人進寺?是疫病啊,你沒見山門口那些人一天到晚就有那么幾個昏倒,時間一長還口吐白沫,渾身忽冷忽熱,晚上發(fā)起瘋來還咬人呢!要我說,這病肯定還會傳染,戒法師叔必然早早有所察覺才做了這個決定?!鄙丝嘈χ鴵u了搖頭。

  “你什么意思?”善法面色一變,他原以為只是外邊環(huán)境惡劣,長久日曬,加上吃的也差,水又常常喝不上才導致如此,并沒有過多細想。

  “那我問你,我們這藥每日分發(fā),可有人好轉過,晚上那聲音你沒聽到過?滲人的很,我大半夜都睡不著?!鄙艘娚品ú恍疟阗|問道。

  善法沉默不言,這些日子的確時不時就有人昏倒,口吐白沫,至于咬人之說他雖不曾親眼得見,卻常常聽那些守夜的師兄弟說起,被人制住綁起來也不得安寧,活像一頭野獸,只有到了白日才會消停,這般連過數個日夜之后就會死去,他雖然知道如此,但總覺這是人病痛,饑餓之后絕望所致,故而對師父的決定頗為不滿。

  可現在想起來,好像的確是自己想的太過所以然了,這藥每日都在分發(fā),可要說療效卻不見萬一,死去的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日趨增多。

  “你真當這藥有用?這不過是些尋常藥方,治得了體虛,治得了風寒,可哪里治得了那種疫病,聊勝于無罷了。”僧人顛了顛手中的藥材,面帶苦澀。

  “別說了!”善法此時心亂如麻。

  這事就像一層窗戶紙,大家都不說出來,那就相安無事,不知道的也就不知道,知道也閉口不談,過一日是一日。

  “你看看那人背上背著的小孩,你善法怎么就敢保證他沒有得了疫病,是你醫(yī)的好還是戒法師叔醫(yī)的好?還是曉月師叔醫(yī)的好?”僧人不忿的質問道,見自己有些激動又趕忙把聲音壓了下來,他這是好心相勸。

  “你別說了,到底怎么回事我會找?guī)熥饐杺€清楚?!鄙品ㄐ闹嘘幱?,若他所說是真,自己這些年以來信奉的到底是什么?

  蕭殊瞥了一眼伏在自己肩膀上昏睡的小叫花,這一切對談自然沒有瞞得過他,倆人聲音雖小,但想要蕭殊完全聽不見還得再遠個半里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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