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院一陣嘈雜,像是一隊宮里的護衛(wèi)來了。這么晚怎么會有宮里的人來?兩人互相對望一眼,便同時縱身掠起,如羽毛般無聲地落在地上,再一閃,雙雙出現(xiàn)在前院。
福管家正在接待著護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見到熾千云和杜淳來了,那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連忙上前抱拳,急促地說道:“兩位將軍,可否幫我們稟大將軍,宮里出事了。”
清冷的月光,靜靜地沐浴著北宸皇宮。
那是何等恢弘的宮殿,用嘆為觀止來形容都不足以說明它的壯觀。延綿數(shù)百里壯闊的宮墻內(nèi)是一個凌云蔽日、極度奢華的世界。依山就水而建,猶如盤龍般昭示著千百年不可撼動的皇權(quán)。
那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鱗次櫛比的宮閣殿宇,矗不知乎幾千萬落。廊腰縵回,檐牙高啄。渭河天水流入宮墻,潺潺溶溶,臥長橋之下如蛟龍,盤湖心之中如明珠。一日之內(nèi),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初入宮者,而不知東西。
這夜沉如水的時刻,萬籟俱寂的皇宮的某處,兩個黑影一閃而過。
他們在一個白玉欄桿組成的回廊處停下,其中一個向遠處張望,另一個用只能兩個人聽見的極低聲音道:“公主,你真的認得路嗎?”
公主有點沮喪地說:“貌似……有一點印象?!?p> “哎~”夜空輕嘆一聲,很無奈地道,“那就是不認得了?!?p> 突然,公主伸手抓著他的肩膀“嗖嗖”幾步,跳上了三層殿宇之上,無聲無息地落在琉璃瓦上。片刻,一隊侍衛(wèi)提著燈,經(jīng)過他們剛剛逗留的回廊,朝遠處走去。
霽初目送侍衛(wèi)漸遠,伸出二指,輕輕一彈,只見一團細微得無法察覺的光落入為首侍衛(wèi)的燈籠里,那燈籠忽閃了一下,頃刻又恢復(fù)了平靜。
“我不認得沒關(guān)系,那隊侍衛(wèi)認得?!膘V初以清淡緩慢的語氣說著,便靜靜地觀察。
夜空也安靜地待在她的身旁,此時他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在霽初的眼里,那提燈侍衛(wèi)卻宛如拿了一支發(fā)光的筆,他所到之處,都留下了一條光線。站在高處望去,他走的路線就好像在地圖上標(biāo)注一般,清晰無比。
不一會,霽初瞇了瞇眼睛,嘴角輕輕勾起,道:“有了?!?p> 說著她拽起夜空的衣服跳了下去,像是完全知道路似的,輕而迅速地帶著夜空朝一條路走去。
夜空跟在她的后面輕輕問道:“跟著他們?nèi)ケ憧???p> “當(dāng)然不可,誰知道他們要去哪?”
夜空滿臉黑線。
卻見霽初露出捉狹笑容:“我雖然不知道侍衛(wèi)現(xiàn)在要去哪,但我知道他們肯定不會去哪?!?p> 夜空問:“這又作何解?”
霽初道:“這皇宮有個規(guī)矩,就是公主的居住區(qū),男性侍衛(wèi)是不得踏入的。我只要看清他們在哪里是繞道而行的,便知道我們的目標(biāo)在哪了。”
“哦?侍衛(wèi)不得巡邏公主的寢殿?怕他們跟公主私通?”
“呵呵,你問我,我還想找個人問問呢!我住在這皇宮的時候就是這么規(guī)定的。”他們雖然在談話,但腳步卻絲毫沒有停頓,轉(zhuǎn)眼間就到了一處殿宇密集的地方,霽初接著道,“到了?!?p> 他們在一處殿墻下觀察了一會,霽初道:“再過幾個宮就到了?!?p> 然而她剛剛邁開腳步,就被夜空一把拉了回來。她回頭看夜空,卻見夜空將食指放在嘴上,給了她一個禁聲的手勢。她順著夜空的目光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朦朦朧朧的月光之下,從他們躲著的這間宮殿的大門里,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一個少女。那少女發(fā)絲凌亂,窈窕的身姿卻衣冠不整。一襲白紗遮不住滿園春光,纖纖胴.體若隱若現(xiàn),赤著白玉一般的美足,慌不擇路,還似有低泣之聲。
她東張西望像是看四周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各處漆黑一片,便匆忙而去,空留一串哀怨的低.吟。
望著那少女的背影,霽初一眼就認出她便是十一公主,封號為怡星的萬俟穎。
再望那宮門,門楣橫匾赫然寫著“翠軒殿”。這個宮一直空置,沒有公主住在里面,萬俟穎又為何衣衫不整地從里面跑出來?
輕飄的紗帳在門口隨風(fēng)而擺,幽幽異香輕撫而來,在這月光輕柔的冬夜,真是道盡了人間的曖.昧。
少女走遠,霽初喃喃地道:“怎么會是萬俟穎?”
夜空問道:“這就是你那個無限愛慕辰爵大將軍的十一妹,怡星公主嗎?”
霽初冷笑一聲,道:“不是她,還會有誰?”
兩人目送那抹身影漸漸消失。
霽初低聲對夜空問道:“瞧出來了嗎?”
夜空馬上回答道:“瞧出來了?!?p> 霽初也沒看他,繼續(xù)目視前方接著問道:“瞧出什么來了?”
夜空露出一絲迷人的壞笑地道:“這怡星公主雖然窈窕美貌,但身材沒有你好,她的肩膀沒有你的美。果然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币桓焙孟褚娺^霽初如此裸.露肩膀的模樣。
“你……”一臉嚴肅的霽初聽到夜空說出如此玩世不恭的回答,氣得七竅生煙,小聲吼道,“你給我看清場合啊白癡!”
“哦,呵呵……”夜空輕笑道,“我是瞧你太緊張了?!?p> 霽初沒好氣地道:“快給我說!你瞧出什么來了?”
夜空正了正音,恢復(fù)了嚴肅的表情,低聲分析道:“跑出去的那個確定是怡星公主的話,那么就很有問題了?!?p> 霽初不置可否,點頭應(yīng)道:“對,什么問題?”
夜空接著道:“首先,她跑出去的這個殿里,應(yīng)該是藏著個男人。”
霽初道:“是的,然后呢?”
夜空道:“她愛慕辰爵大將軍愛慕得死去活來,不惜尊嚴掃地去祈求他的感情,可見她應(yīng)該不是主動要找人私通的?!?p> 霽初道:“沒錯,還有呢?”
“還有?”夜空一笑,“再說下去,就變得可怕了。”
霽初稍顯黯然地說道:“這與她私通的人,是逼迫她的。這皇宮是她的家,誰又有能力和權(quán)利去逼迫她?”
夜空笑道:“其實公主心里已經(jīng)有結(jié)論了,只是不想相信罷了。”
霽初抬眼望了望漆黑的蒼穹下,殿宇的飛檐層巒疊嶂,瑰麗堂皇,這龐大的宮殿,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埋了多少不可思議?
她嘆了一口氣,低頭又望著從宮門內(nèi)飄出的紗帳,紗帳的后面漆黑莫測,里面的那個人,你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