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地一聲,霽初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大灘酸水。她看到那脖子的切斷面里密密麻麻地蠕動著黑色的尸蟲。
一具脖子從后面對折的尸體直繃繃地矗立在門口,她朝后仰的面上,毫無焦點(diǎn)的眼睛仍舊直視前方,與她進(jìn)來時(shí)一模一樣。
霽初無言地看著這句活死尸好一會,心中涌上一股難言的酸澀。
“啊……好想見夜空啊……”霽初一邊這樣喃喃自語,一邊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如果這時(shí)夜空在身邊,他一定會笑著對她說:“不要慌,公主,我來想辦法。”
然后他那仿佛掏不空的腦袋里,便會生出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帶她出去。她閉了閉眼睛,眼前浮現(xiàn)了夜空不笑也有三分笑意的令人心癢癢的俊臉。如果在這個時(shí)候能讓他牽著手該多好。
她說道:“如果能出去,一定要對夜空告白!”
然后她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了門外一個女子妖俏的聲音:“都什么時(shí)候了,還想著男人,你現(xiàn)在知道自己的狀況嗎,凡人?”
隨即,門再一次打開。
霽初看到一個嬌小的少女,身穿黑色繡著鮮紅杜鵑花的寬袍,笑眼盈盈地凝視著她。
這女孩非常美麗,美麗得有些妖嬈。蒼白的面容,深紫色的唇,貓一樣的大眼睛漆黑如墨,散發(fā)著尖銳的光。烏黑的齊齊劉海遮住額頭,瀑布般的直發(fā)散在身后,映襯出一個洋娃娃般的臉型,這是人類不曾有的美貌。
越過這女孩的肩頭,霽初看到她身后還跟著四五個面容同樣妖嬈的少年,他們?nèi)即┲谏辆?,裁剪得非常合體的長袍,神色冷淡地站在門外。
不知道這扇石門的背后還有多少人,沖出去應(yīng)該不可能了,霽初只能后退。
少女慢慢悠悠地踱步進(jìn)來,經(jīng)過那具尸體時(shí),露出厭惡的神色,然后回頭,用衣袖掩著口鼻,對那幾個少年說道:“扔出去?!?p> 其中一個少年走進(jìn)來,一手抓住尸體的衣襟,像是提起一只死狗一樣將尸體提了出去。
少女走到石凳旁,優(yōu)雅地坐下,瞟了一眼沒動過的飯菜,微微笑道:“不愛吃?這不是人類吃的東西么?”
霽初也跟著笑了,她將古刀插回自己的腰間,少女笑意不改地看著霽初手里擺弄著刀,似乎毫不在意霽初會對她有什么攻擊。
霽初朝她走了幾步,說道:“如果是最后一頓飯,對于人類來說,太寒酸了點(diǎn),連只雞腿都沒有?!彼换挪幻Γ瑲舛ㄉ耖e。
少女歪著頭瞧了瞧霽初,展顏笑著,笑了一會,她說道:“如果你喜歡吃那些東西的話也沒問題,我們這里有很多會做飯的人類。喏,就是剛才那種?!?p> 霽初冷冷地俯視著坐在石凳上的少女,說道:“那也可以稱之為人類?”
“怎么不能?”少女掩口笑道,“他們生前把靈魂出賣給我們,死后就要成為我們的奴隸,這很公平?!?p>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死后會變成那副模樣……”霽初冷言道,“恐怕也不會把靈魂賣給你們了?!?p> 少女仰頭哈哈大笑,像是聽了很好笑的事,繼而說道:“不可能呦,就算你把那樣的人擺在即將出賣靈魂的人類面前,他們還是會把靈魂賣給我們。人類就是那種可以為了滿足欲望而出賣任何東西的生物……即渺小,又貪婪惡心。”
她的面容露出了類似于木槿曾經(jīng)露出過的鄙夷神色。
霽初決定不跟她討論這個問題,于是她問道:“你們捉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告訴人類有多貪婪嗎?”
少女慢慢悠悠地站起來,朝門口揮了揮手,幾個等在門外的少年也進(jìn)來了,石門隨即關(guān)上。
少女嬌小的身軀即便站起身子也被霽初矮了半頭,她抬著眼睛凝視著霽初說道:“自然不是,我們要在你身上取一樣?xùn)|西?!?p> 霽初問道:“命?”
少女又掩著口笑了:“不不,我們主人可不想殺你?!?p> “你們主人?是誰?”
“木槿大人你可聽說過?”
“聽說過……”
一提起木槿,那少女蒼白的面容仿佛有了紅暈,她嬌羞地說道:“你自然見識過我們木槿大人我風(fēng)姿……”
霽初又問:“也就是說,我是被木槿抓來的?”
少女從無限甜蜜中緩過神來,又笑了:“不不,抓你的是春陽大人。這三界六道之中,只有我們春陽大人有那樣一本書……”
霽初截口道:“那么,這主人指的是木槿還是春陽?”
少女慢條斯理地說道:“主人?是木槿大人和春陽大人的主人……”
霽初有點(diǎn)氣急敗壞,對她吼道:“那你提什么木槿?”
“我就喜歡提他!現(xiàn)在你是魚肉,我是刀俎,我說什么你就要聽什么!”
霽初發(fā)現(xiàn)這少女其實(shí)只是因?yàn)橄矚g木槿才會用這種迂回的方式炫耀他,不禁覺得她那一臉蠢相有幾分像玲瓏想夜空時(shí)的樣子,但玲瓏可比她可愛聰明多了。
她突然對這樣一個陷入自我戀愛的少女心生憐憫,聲音緩和了一些,說道:“你們的主人,是否名叫逆卷修?”
少女驚訝地看著她,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稀奇的事:“咿,你居然知道我們乾皇大人的大名,有見識!”
“有過一面之緣?!膘V初道,“我能不能見他一面?”
“木槿大人可不會見你?!鄙倥患偎妓鞯卮鸬?,“他最討厭人類?!?p> 霽初打量著這個少女,這人說話上一句和下一句全無關(guān)系,根本連不到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手造她的那個魔在造她的時(shí)候太隨意了,才導(dǎo)致她的腦回路完全搭不上。
她冷笑著想,這沒準(zhǔn)就是那個木槿的手筆。第一次遇見木槿,她和夜空被他打個半死。然而,他即便在戰(zhàn)斗中,還會時(shí)常突然走神的風(fēng)格也令她印象深刻。
她強(qiáng)忍著怒火,對她道:“我不想見你的木槿大人,我要見逆卷修!”
少女狂笑道:“你連木槿大人都不可能見到,怎么可能見得到修大人?”
霽初輕嘆一聲,又問道:“那你們要在我身上取什么?”
少女上下打量著霽初,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反問道:“你認(rèn)為你渾身上下什么最值錢?”
霽初一愣,這個問題她倒還真沒想過。
少女繼而像是看路邊的垃圾一般瞟著霽初,說道:“你在思考?用得著思考嗎?當(dāng)然是御狐令了!難道還是你的貞.操不成?哈哈哈哈!”
“你……”霽初真的覺得再和這個女孩說下去,會被她氣死。
但是,對方要的是御狐令。
那是藍(lán)宇尊安在她身上的東西,雖然她一心想要把它還給他,把它視為累贅、麻煩,而現(xiàn)在真的要被人拿走了,她反而滿心的不忍不愿不舍。就算拿出來,也應(yīng)該是藍(lán)宇尊親自拿才行。
霽初冰冷的瞳注視著少女,一字字說道:“我要是不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