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我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去?!?p> 一聲沙啞的低嚎,就如同一只受傷的野獸,接著便是暮東流猛然坐起的身體,他此刻目眥盡裂雙眼怒目圓瞪如同要擇人而噬,可等他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時才發(fā)覺又是一場噩夢。
過了片刻,他才慢慢自夢里回過神來,安靜的坐在那里,眼中透著一股落寞。
夢里,他看到太多熟悉的人滿身流淌著殷紅的血,面容如骷髏,就好像一具干尸,他們都在問他,為什么不救他們?
老李頭則早已習(xí)以為常的看著他然后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
“還回的去嗎?”
暮東流忽然自語,看著自己張開的小手就好像自己問著自己,此刻的他連踏入修行都不夠資格,只能每天微乎其微的去引導(dǎo)天地間的靈氣修補身體。
但沒人回答他。
接著。
“我一定要回去。”
他這是給自己的回答,擲地有聲的落下,帶著堅毅還有肯定,然后便是倒下睡覺。
……
嗡……
一聲聲古怪的嗡鳴,只見那矮山之上,暮東流的小身體正盤坐在山尖,他周身毛孔之中滲出灼燙汗液然后慢慢蒸發(fā)留下一道道汗痕。
而那聲響,是他呼吸之時所產(chǎn)生的聲音,整座矮山都在隱隱共鳴,隨著他的呼吸,山上的萬物更是如此。
“恐怕還要多年我的身體才能補上不足,當(dāng)初差點被湮滅在長河之中,歲月偉力實在恐怖的讓人悚然。”
暮東流感受著自己漸漸改善的身體心頭一陣沉默。
“先天不足,不足的又何嘗是身體,連靈魂都很弱?!?p> 他的身體他很清楚,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已夭折在出生的時候,即便是他也是苦苦掙扎茍活,好不容易降世卻被這一世的父母放棄,差點凍死。
暮東流并不怪他們,那時的他連眼睛都睜不開,連聲音都沒有,沒被當(dāng)場摔死已是大幸了。
“從今往后,我不會再敗,更不會再倒下?!?p> 他雙眼睜開,迎著劃破地面的火紅眼中竟然泛起一絲紫色光暈,然后慢慢隱去。
而山腳下。
“老爺,你今天還要爬這座山?。俊?p> 鐵塔有些疑惑還有不解。
“爬?!?p> 簡單的回答也是命令。
裴三望著那山頂面朝朝陽的小孩不知為何只覺得那道幼小身影在霞光之中變得很偉岸。
而后,便是他慢慢登山的步伐還有身后苦著臉的鐵塔。
“世間之大當(dāng)真匪夷所思?!?p> 直到裴三站在山上,平復(fù)著呼吸然后慢慢睜開雙眼,里面卻透著一股不可思議。
“這山居然一夜之間長高了?”
不光是山,還有山上的植物動物,只有親自一步步走過山路站到山頂才會感受到一切變化。
這世間滄海桑田,平地起陸無不是經(jīng)過漫長歲月才得以演變,可是,這座矮山卻不同。
“大巧若拙,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只聽裴三一連說出幾句莫名話語,眼中是無比的驚嘆。
他目光灼灼的看了看那因暮東流幾年如一日攀登而生出的山路,然后視線化作一個弧線落在了暮東流的背影之上。
“這便是人山之道?”
裴三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道韻,如同感受到一種莫名的道理,最簡單的,也是最深奧的,但又說不出來,就好像始終隔著一層霧。
他又看了看那正在顫顫巍巍爬山的老李頭,只見他那佝僂的身體竟然有幾分回直,那滿頭白發(fā)也已無滄桑之意。
“走吧。”
他凝視著一老一小良久隨即對著鐵塔開口然后一步步下山而去,走向遠(yuǎn)方。
“老爺你不是對他的身份很好奇嗎?”
鐵柱緊跟其后開口。
“有的東西他不想說我問了也沒用,有的東西他想說我不用問也會知道,他是個聰明人,更是個不平凡的人?!?p> “而且,我們的計劃要改一改了?!?p> 裴三眼神漸瞇的看了眼天空,接著兩人便已漸遠(yuǎn)而去,只一下山兩人那原本普通的步伐已變得不一般,一步落下人已不見。
這一年,暮東流八歲。
……
秋,一片悲涼,樹葉枯黃。
而在那林中,只見一布衣少年手持一桿長槍正在獨自凝神站立,而后風(fēng)動葉落他手中的槍卻頓時化作一道流光飛影穿過空間刺穿落葉,一片,兩片,落得快,刺的更快,那少年周圍方寸之地皆已被槍影橫空,他叫滕青山。
“誰?”
忽的,滕青山只感覺背后發(fā)涼,就好像有一盆冷水在寒凍時淋下,他感覺一道目光正落在他的背后,竟然不禁無由的一個激靈然后暴喝一聲。
但隨即他眼中的神色已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遠(yuǎn)處,不知何時正立著一個少年,衣衫邋遢的少年,就像是一個乞丐,頂著一頭略顯枯黃的頭發(fā),蓬亂之下,一雙平靜清澈的眼注視著他。
滕青山心中很是詫異,他看的清楚,這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明顯先天不足,若不能改善體質(zhì)恐怕終其一生無緣修出內(nèi)勁,這種人氣弱體虛根本不能生出氣血勁力。
而且這里雖然不算荒山野嶺,但也時常有野獸出沒,如此,這少年居然敢孤身一人出沒在這里。
“這里并不安全,你還是不要亂跑?!?p> 他告誡了那少年一聲眼中似有些疑惑,以他如今的聽力居然沒有感覺到這個少年之前的氣息實在是讓他不解。
但讓他驚訝的是他再回神去看的時候就見那少年竟已無身影,好似神出鬼沒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滕青山眼神微變,而后有些凝重,如果說第一次是意外那么第二次又是什么?他手中持槍幾個急躍奔走便已站到那個少年之前站立的地方,然后雙眼徒然一變。
那少年之前站立的地方很普通,鋪滿落葉,沒有什么與眾不同,可偏偏就是這樣卻讓滕青山震驚不已,他善于觀察細(xì)節(jié),先是看了看自己走過的路,然后又看了看這里。
只見他走過的地方落葉布滿裂痕,有的更是碎開,而那少年之前站立的地方滿地落葉居然沒有一絲裂縫,甚至沒有凹陷下去,就好像沒人來過。
“難道我看錯了?”
即便是滕青山兩世為人此刻也不免對自己生出一種懷疑,他懷疑的是那少年并不是先天不足,而是一厲害高手,如此身法他到達(dá)一定程度也可做的,腳不沾葉,落不染塵,可是他的雙眼和多年以往的的經(jīng)驗告訴他并沒有看錯。
“當(dāng)真怪了。”
滕青山雙眼神色幾番變幻而后環(huán)顧了四周一眼才轉(zhuǎn)身離去。
“爹怎么了?”
他剛一回到莊子就見周圍幾人聚眾在一起似乎在說著什么,臉上還有著未消的驚色。
“永雷今天打獵回來說樹林里無緣無故死了很多野獸,而且死狀很怪異?!?p> 滕青山的爹一邊說著一邊讓開身子,露出身后一個東西,那是一具尸體,一具動物的尸體,渾身干癟,氣血皆無,就好像只剩著一層干枯的皮裹著骨頭。
“很奇怪,它們身上并沒有半點傷口?!?p> 一個獵人隊的人插嘴道,眼神很驚恐。
“林子里很多這樣的尸體,獅虎狼都有,而且都是如此死相?!?p> 他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就好像看到了恐怖場景。
滕青山亦是有些心驚,他感覺這具尸體之內(nèi)五臟什么都完好無損,可偏偏氣血之力沒有了,就好像被什么東西吸收了一般。
詭異的,此刻他腦海中第一個浮現(xiàn)的居然是那個邋遢少年。
“爹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那想這念頭一經(jīng)生起竟無法克制,滕青山說罷已提著一桿槍奔了出去,奔向之前的地方,他此刻腳尖一點便已是幾丈距離,后跟不著地,身形如風(fēng)而且悄無聲息。
他有種直覺,直覺告訴他那個少年不會走太遠(yuǎn),他更有種好奇,因為那少年身上似乎有種東西在吸引自己,和自己相似的東西。
“嗷!”
一聲狼嚎忽然自不遠(yuǎn)處的山間傳來,滕青山臉色一變?nèi)艘鸭彼偾译[蔽的靠了過去。
“嗷……”
接著又是接二連三的嚎叫,高低起伏。
滕青山的腳步猛然止住。
狼群?他心中一驚,但更震驚的是那些狼嚎之中是一股股恐懼,就放佛它們不是狼,而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