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次,葉錠云是一定會管的,不管是出于對葉紹豐的惱怒也好,是出于對葉秋的愛護(hù)也好,是出于對自己面子的顧惜也好,他已經(jīng)不再是局外之人。
在葉秋看來,這是一場博弈,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還要考試,他肯定會恨不得馬上投入局中,但現(xiàn)在,他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盡可能地施加自己的影響力,把控著。
掛了電話后,等沒有多久,手機(jī)便又再次響起,葉秋一看,是葉錠云打來的。
他猶豫了一下,莫名有些緊張,因為他也不清楚,這一次葉錠云是不是還會站在他這一邊,會不會是被他兒子說服了。
雖然這么想著,但葉秋還是接聽了:“爺爺?!?p> “小秋啊,我跟你爸談過了,這混賬東西真是太不像話了,居然能捅這么大簍子。”
葉秋心頭微喜,看來葉錠云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于是問道:“他怎么說?”
“我這一次就問他,到底欠了多少錢,他一開始還跟我說是七八萬,這一次我自然不會相信,所以逼著他說實話,他最后才改口說自己欠了十八二十萬?!?p> 十八二十萬,不管是十八萬還是二十萬,數(shù)字上已經(jīng)很接近了,但葉秋的心卻涼了,這種說法太含糊了,讓他第一感覺就是,葉紹豐又在打馬虎眼,十八二十萬間相差不過一兩萬,但這跟十八二十之間相關(guān)一兩塊完全是不一樣的概念,不管怎么說,對于葉秋一家人來說,這都是一筆巨債。
“那他有沒有說這些錢是怎么欠的,欠了誰的,還有欠條呢?”
“這……”葉錠云顯然猶豫了一下,然后才道,“我有提,但他說這些東西有保存,但太多太雜,他一時也拿不出來,小秋啊,他能夠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畢竟這么大的人了,我也不好太過逼他?!?p> 葉秋知道,葉紹豐說的話肯定不只那么多,能夠把葉錠云再次說得動搖了,這葉紹豐肯定沒少下功夫,但他到底說了什么,葉秋還真想像不出來,感覺到葉錠云的動搖,他搖頭道:“爺爺,這些事情不搞明白,問題就沒有辦法得到解決,賣地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高利貸利滾利漲起來是很變態(tài)的,他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還不了了,就應(yīng)該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到了這個時候還遮遮掩掩模糊其辭,分明就是不肯說實話,這是有前車之鑒的,他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算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會相信,誰知道以后還會不會再冒出一個數(shù)來?”
“不過……”
“爺爺,你不要忘了,就算是一開始對你,他也沒說實話,你能保證他這一次跟你說的就是實話了嗎?”
葉錠云再一次被葉秋說得無話可說,他能保證嗎?他還真的保證不了!
“爺爺,你還需要再找他談?wù)劊F(xiàn)在也只有你能夠讓他坐下來好好說話了,他就算是要對你說謊,應(yīng)該也不會太過夸張的?!?p> 葉秋話里話外都在提醒著葉錠云被欺騙過的事實,而這事實也在一次又一次地打著他的臉,他頓時覺得下不來臺,冷哼一聲道:“他敢!”
“他不僅敢,還真的做了?!比~秋為了不讓葉錠云動搖,只能狠下心來,雖然葉紹豐是自己的父親,但葉錠云還是他父親呢,葉秋現(xiàn)在勢單力孤,需要幫手,“爺爺,中午才得知的事,你不會那么快就忘了吧?”
葉錠云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我再找個時間,讓他把那些欠條都拿過來,一一對賬,這一次不會讓他跑了的?!?p> “爺爺,他說再多也不能讓他把地賣了,這地賣了,這家就真的完了?!?p> “小秋啊,事情還沒有到那么嚴(yán)重的地步,而且現(xiàn)在這情況,不管欠下的錢有多少,他都還不了,這地……”
“就算最后一定要賣地,也得賣得心里踏實吧?村里一共就分了這么兩塊地,一塊已經(jīng)被他擅自賣了,錢都去得不清不楚的,現(xiàn)在這一塊地也這樣,下次是不是房子也莫名其妙要變成別人的了?爺爺,我要畢業(yè)找工作了,別人一畢業(yè)都在追求自己的夢想和未來,我一畢業(yè)卻要背負(fù)著他一屁股債不得安生,甚至我現(xiàn)在喘氣都心慌,這樣還讓我怎么工作?”
“他是他,你是你,你賺的錢自己用去,他的債他自己還去,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我倒是想,可是有人拉著我不放啊,再說,家都不穩(wěn)了,我還怎么顧我自己?只要一想到以后我在拼命賺錢,身后有人在幫我拼命花錢,我都覺得害怕?!?p> “……這件事,我會再找他好好談?wù)劊沁@兩天跟他說的夠多了,再說也說不出什么來,我回頭問問別人,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況?!?p> 葉錠云所說的別人,其實就是他以前賭博時的朋友,葉錠云以前也好賭,所交的朋友自然都是一些賭鬼,可笑的是,這些年來葉錠云賭得少了,他的那些好朋友便去找他的大兒子湊數(shù)了,只不過他們一個個衣食豐實家境富裕并不在乎輸錢,葉紹豐現(xiàn)在連家都扶不起卻還去給那些老賭鬼送錢花,也是一大奇人。
想到這里葉秋并沒有什么好脾氣,說了一句:“爺爺,讓他們少去找他賭?!?p> 葉錠云噎了一下,然后道:“他們就愛戳個麻將,賭得也不大?!?p> “賭得再小也架不住天天輸啊,再說他們個個子孫富裕衣食不愁,打一整天麻將都沒問題,他呢?好好的人不跟,跟著這些人都學(xué)廢了,都是些什么人!”
聽出葉秋話語中的怨氣,葉錠云也有些訕訕,要說這事他確實也有一些責(zé)任,以前葉紹豐還年輕的時候,葉錠云就很好賭,有時候麻將桌上缺一兩人便總讓他上來頂了,可是他也沒想到這個大兒子青出于藍(lán),癮居然這么大。
匆忙掛了電話,葉錠云不由得在想這事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處理。
葉秋想了想,給許荷去了電話。
“喂,小秋啊。”
“姨,睡了嗎?”
“還沒呢,怎么說?”
“他沒有再去找你吧?”
“沒有,上次拍桌子走人之后,就沒有再來我這里了,電話也沒有來?!?p> “我媽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沒有,你媽知道的還沒有我多呢,我也就沒有跟她多說,好像你爸這些年在家什么事都沒有跟你媽說呢,所以她很多事情一直都是蒙在鼓里的?!?p> 有些可笑,待家里如同待旅館,除了吃飯睡覺都不在家,對待家人更是比陌生人還不如,這家還算是家嗎?
“我讓我爺爺去找他了,他一開始跟我說的是十五萬,后來跟我爺爺說的是七八萬。”
“……在我這里卻說是二十萬?!?p> “現(xiàn)在又說是十八二十萬了,連數(shù)額都報不出一個肯定數(shù),所以我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的假的,或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但是如果是七八萬或者二十萬,我想借錢的話還是可以借到的,這樣就不用賣地了?!?p> “小秋,如果……”
“姨,這個錢你不能出。”
許荷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葉秋抬眸,眼中帶著深沉,然后道:“他雖然濫賭成性,可是以前對他自己的家人還是不錯的,現(xiàn)在就看他們顧不顧念這段兄弟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