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丹想起天動之言,心里一動,細看之下,只見來了四位鏢師,當(dāng)前一人,身材橫闊,一雙手較常人大了一倍,頭上太陽穴隆起,看來內(nèi)外兼修,武功不弱,第二人倒是瘦弱,外形上看不出修為,腰插長劍,第三人是個頭陀打扮,一臉橫肉,腰掛雙刀,第四人也瘦,身材較高,也是腰插長劍。
再看鏢車,只見前面車轍下陷較深,其實天晴已久,道路上泥土堅硬,看來鏢車所載之物不輕,后面十來輛鏢車,走起來倒是輕快,看樣子所載之物較輕,但堆得高得多了,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只聽那頭陀喊道:“大伙兒注意點,拉好騾馬,山上路不平,慢點,別把瓷器打爛了?!痹瓉砬懊媸谴善?,怪不得沉重得多。
三人站在路邊,等鏢局一行人過去,那領(lǐng)頭之人倒是客氣,抱拳謝過。
元丹待鏢車過去后,低聲道:“咱們?nèi)水?dāng)注意點,不可透露自己的門派來歷。按原來所說行事?!?p> 出來之際,已經(jīng)定好,地里佛假冒西域客商,元丹與張茜是兩人崆峒俗家弟子,是地里佛的保鏢,。
三人從湖南而來,走的是騎田嶺道,騎田嶺道路險峻,甚不好走,三人也不急,跟在鏢車后面而行。果然過了半個時辰,半山腰一平地,有酒肆茶店,山腳處還有幾戶人家。鎮(zhèn)遠鏢局的人看樣子對這里熟悉得很,那小二將幾位鏢師都叫得出名來。那第一人姓蔣,第二人姓陳,第三人叫龍行者,第四人姓文。
翻越騎田嶺,得有兩日,晚上也得在山上歇了,因此眾人都在這酒肆點了飯菜吃了。元丹三人剛剛吃完,只見來路來了三騎,元丹面對大路,見這三人,大呼奇怪,這嶺南之地,與中原果然不同,只見前面一少女,十三四歲,大臉大眼,全身紅衣,又騎了一匹紅馬,后面那少女,長得也甚是結(jié)實健壯,也是一身紅,長得與前面少女一個模樣,明顯長了幾歲,不然還以為是雙胞胎,只是騎了一匹白馬,后面是一個小孩,十二三歲年紀(jì),乃是漢人打扮,一雙眼睛甚是靈動。
前面的紅衣少女高聲道:“游老板,炒個小煎肉、姜絲肉末,爆豬肝,一個青菜,來晚蛋湯?!笨礃幼觼磉^此店。
只聽那姓蔣的高聲道:“羅家妹子,你去見你師父?”原來是鏢局的正在向那第二個紅衣少女打招呼。
那紅衣少女道:“原來是蔣老師,陳老師、龍老師、文老師四位。晚輩有禮了?!?p> 張茜聽得聲音熟悉,回過頭來,可不正是羅家寨的“紅羅剎”。
那小紅羅剎見了張茜,拔出刀來道:“姐,這女人也來了。”
羅莎道:“你來這里干什么,張副幫主呢?”
張茜道:“什么張副幫主,我是青城的人,我與我?guī)熜殖鰜肀gS,掙點錢,這嶺南是你家的,還不讓我們來了!”
羅莎盯著元丹道:“你是何人?”
張茜道:“這是我三師兄經(jīng)天,三師兄,你別怕!”
元丹抱拳道:“青城弟子經(jīng)天,見過羅姑娘?!?p> 他們原本要要改門派來歷,現(xiàn)在遇到羅莎,只得明示門派。
羅莎道:“你們不是在漢陽打敗了沙陀教嗎?怎么到這嶺南來了?”
元丹道:“我們帥掌門在漢陽留守,讓我們出來走走,恰好遇到這位前輩,要到嶺南做生意,因此陪他來走走。”
那小男孩道:“大姐,這女人引人來咱們寨子,咱們今天可不能放過他!”
羅莎擺了擺手道:“我跟你們說過,咱們跟丐幫無冤無仇,此事不要再提,今后咱們不要與沙陀教和丐幫結(jié)盟?!?p> 那男孩道:“大姐,咱們好多人還在沙陀,聽說前些日子還被他們殺了不少,咱們得替他們報仇?!?p> 羅莎瞪了那男孩一眼道:“報什么仇!我說過,不準(zhǔn)我們的人再去沙陀教,他們不聽,咎由自取?!?p> 元丹道:“姑娘英明,張副幫主回來之時,也說姑娘知曉武林大義,乃是女中豪杰,甚是佩服?!?p> 羅莎臉一紅道:“是嗎?張副幫主這樣說我的?”
小紅羅剎道:“姐,你別信他們的話,咱們?nèi)フ規(guī)煾福磶煾刚φf?”
羅莎點頭道:“正是,去找?guī)煾?,咱們吃飯。?p> 那蔣鏢師帶了四個鏢師,前來與元丹二人相見,鏢局行走江湖,主要還是靠人脈面子,青城乃是蜀西大派,光復(fù)在即,四人自然前來結(jié)交相識。元丹自然以后輩之禮相見。
蔣鏢師見地里佛容貌特別,乃是西域人,問道:“這位大師如何稱呼?所來何事?”向元丹提問。
地里佛道:“在下西域龍賀城,阿里麻里人,常在中原行走,聽聞羊城與南洋經(jīng)商,在下就來瞧瞧熱鬧,看有無生意可做?!?p> 蔣鏢師笑道:“你是西域人,居然會講漢話!怎么想到南洋了?”
地里佛道:“現(xiàn)在黨項建國,吐蕃又插了進來,這條路不好走了。我就到南邊看看。”
其時宋朝建國百年,陸上絲綢之路因為西夏、吐蕃控制,已經(jīng)不能暢通,于是各國商人,開始開拓海路,一處在羊城,一處在泉州,南遠至今馬來半島,西遠至波斯(今伊朗),已經(jīng)形成海上絲綢之路,各國商賈,從南洋運來香料玉石,又從中國運走茶葉瓷器,販運獲利,商貿(mào)往來,極為繁盛。故西域商人,前來羊城,也不算稀奇。
這日過了韶關(guān),三人正在官道邊酒肆吃午飯,只見來路來了一路鏢局,也是“鎮(zhèn)遠”旗號,乃是兩個鏢師押運,前往衡陽。蔣鏢師等人與那些鏢師相見,甚是熱鬧。晚上在客棧歇息,又遇到一路“鎮(zhèn)遠”鏢局,是往京城開封去的,乃是五個鏢師押送。
元丹心里一動道:“這‘鎮(zhèn)遠’鏢局押往京城的鏢,明顯重視得多,乃是多名鏢師押運。一路上未曾聽到有人劫鏢,為何還如此多人,有些古怪?!?p> 第二天中午,眾人一起上路,元丹道:“蔣老師,我有點奇怪,我看你們護鏢,往京城去的護鏢人數(shù)眾多,往其他地方的少些,按說往京師去的,最是平坦安全,這是何故?”
蔣鏢師哈哈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這是京城的童轉(zhuǎn)運使的鏢,付了雙倍價錢,可容不得閃失。其它的鏢,往京城去的,也沒那等重要?!?p> 元丹道:“童轉(zhuǎn)運使是干甚的?朝廷命官,也能經(jīng)商?”
蔣鏢師哈哈笑道:“小老弟,轉(zhuǎn)運使掌管財賦,又監(jiān)察官吏,正好自己經(jīng)商。他也不用自己經(jīng)商,家里面出面就是了。何況就是將軍們都不打仗,自己經(jīng)商,那也沒啥奇怪的?!?p> 元丹大吃一驚道:“兵士都經(jīng)商,那還會有人拼命打仗不成?”
龍行者道:“自然不拼命了,現(xiàn)在盜賊比以往多了,就是官兵打仗不力?!?p> 元丹想起李復(fù)國之言,心里一驚,大宋立國百年,歌舞升平,經(jīng)貿(mào)發(fā)達,沒想到已經(jīng)危機暗伏;只重經(jīng)濟,荒廢武備,只怕是要天下大亂之象。
蔣鏢師見他悶悶不樂,笑道:“小兄弟,你我一介武夫,管這閑事作甚,你既然前來嶺南游歷,增長見識,可以去見陳大俠。”
張茜道:“是不是叫陳鬼愁的,連鬼都愁,怕不好相見!”
龍行者笑道:“姑娘多慮了,陳大俠不常在江湖行走,但也是嶺南武林一號人物,刀法精奇,那可是一絕。為人豪爽,愛交朋友,你們可去一見。”
張茜道:“三十六式鬼門刀,倒也不俗?!?p> 陳鏢師笑道:“你這是老黃歷了,現(xiàn)今嶺南武林,武功最高者乃是西關(guān)寺的天竺大師,叫啥‘悉曇摩耶’的?!?p> 文鏢師笑道:“陳哥說的有理,嶺南三寶,一俠一僧一商。這僧人就是天竺法師了。這人十年前前來,不顯武功,后來瓊州黎山‘五指老怪’前來搶奪‘白玉血龍’,被天竺法師三十招所敗。不知你們聽說過沒有?”
龍行者道:“這等厲害,我倒是聽說過,但也不知是真是假?”
張茜道:“還有一商,那又是誰?”
陳鏢師道:“嶺南巨賈,羊城馮家。”其他幾個鏢師都點頭稱是。
蔣鏢師道:“我們保往京城的鏢,大半都是馮老板‘順風(fēng)’商號的貨。這人在嶺南是名門望族,與京中顯貴多有來往,做生意可是厲害!”
元丹道:“嶺南的名門望族?是哪家?”
陳鏢師道:“各位前來,過了五嶺,見的最多的廟宇是什么?”
元丹與張茜齊聲道:“冼夫人廟?!?p> 陳鏢師笑道:“正是,這馮老板正是冼夫人后人,馮氏家族后裔?!?p> 元丹奇怪道:“你說的沒錯,當(dāng)年冼夫人嫁與馮家,馮家乃是嶺南望族不假,但唐高宗一朝,馮氏已經(jīng)被朝廷貶斥,不復(fù)當(dāng)年聲譽,就是其后代,也是改姓的改姓,遷徙的遷徙?!?p> 陳鏢師笑道:“蜀中多文采,不想小兄弟博古通今。當(dāng)年馮姓后來如何,我們可不得知,你講來聽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