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除了兩個人沒有人看得清梁春朝在那一瞬間做了什么。
——但每個人都清楚地看到了結(jié)果。
看著倒在地上身體仍在抽搐的魁梧男人,眾人再次靜了一秒。
不多時眾人便沸騰起來。篝火劈啪作響也被逐漸喧鬧如集市的人聲所蓋了過去。
盡管才剛剛認(rèn)識不久,但大多數(shù)人都是有著差不多類似于“奴隸不算人怎么樣都無所謂”這樣的想法的,他們覺得剛剛倒下的魁梧男人并沒有做錯什么,但梁春朝這一攪合,也觸犯到了他們所堅持著的信念。
所以他們此時將矛頭一齊對準(zhǔn)了梁春朝。
有人上前將魁梧男人扶起試探鼻息,見只是暈過去之后長舒一口氣,然后便轉(zhuǎn)過頭來也與其他人一樣聲討梁春朝。
“你這人什么毛病,為什么要管一個卑微//下//賤//的奴隸?”
“好歹也是一個小隊的,之后我們每一個人都要為了團(tuán)隊做出自己的貢獻(xiàn),況且荒原危機四伏,你這時候鬧出這種幺蛾子也太過分了吧!”
“奴隸就是奴隸,只是工具,跟牲畜沒什么兩樣,你管她做什么!”
梁春朝充耳不聞,因為他清楚,這些人只是嘴上說著而已,實際上并不敢跟他硬碰硬。
饒是如此,他也準(zhǔn)備好了隨時可以使出來的招式以防不測。
梁春朝看向趴在地上顫抖著身軀的女奴,眼里閃過一絲不忍,他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用來哄騙女孩子的溫柔語調(diào),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些真情實感而不再是語言上的欺騙——
“不要怕,有我在,你就安全了?!?p> 他半蹲著身子,向著伏于地面閉著眼連耳朵都聳拉在腦袋上的女奴伸出手來。
……
安寧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認(rèn)命的準(zhǔn)備,作為一個奴隸,不過是賤命一條,無論被如何對待都不奇怪。
因為——這是她的命。
活著,作為奴隸,就該認(rèn)命。
男人大手即將觸碰安寧的身體,安寧本能地閉上眼睛,但倔強如她,也咬緊了牙關(guān)堅決不發(fā)出任何一聲叫喊。
“砰。”
沉悶倒地聲突兀在耳邊響起,伴隨著一聲剛剛沖出喉嚨卻又被強行抑制住的慘叫。
周圍連人們低聲嘈雜都靜了一瞬,接著便如炸了鍋一樣傳來紛亂雜音。
吵吵鬧鬧不停不休。
安寧長長睫毛撲扇顫抖,遲遲不敢睜開,她雖然感覺到之前的魁梧男人已經(jīng)不在她的身前,但是有另一個人頂替了他的位置。
安寧在心里苦笑一聲。
這回她可不敢再抱有任何僥幸的想法了,她不過是一個最卑微最//下//賤//的奴隸而已,甚至不配稱之為人。
剛剛從妖獸主人的魔爪之下逃離,本以為能夠遇到善良的人類救她一命,誰能想到……
反而遭之漠視和敵視。
安寧咬著下唇,悄悄地將眼眸睜開了一條縫隙,模糊視線之內(nèi)是自己骯臟和有許多傷口的手,就在手的不遠(yuǎn)處,有一雙鞋的鞋尖也剛剛好出現(xiàn)在這一丁點兒的視野之內(nèi)。
安寧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她在等著判決,來自頂替了之前魁梧男人的,這雙鞋的主人的判決。
安寧癱軟無力的身體也緊張起來。
忽而,一道溫和男聲,屏蔽了嘈雜叫罵聲音,如此清晰而明確地,傳至安寧耳邊。
安寧在一瞬間完全睜開眼,她緩緩地、緩緩地抬起自己的頭。
漫天黯淡的星子也似乎在這一瞬間明亮了起來,顯得耀眼奪目。
比星子還要耀眼奪目的是正用溫柔目光注視著她的這個男人。
雖然他的臉上也有一道傷疤,但這傷疤并不像之前的魁梧男人臉上的傷疤一樣顯得猙獰,一看就讓人覺得這人兇神惡煞,他的傷疤反倒為他增添了一分男子氣概,更顯得帥氣逼人。
然后安寧就愣住了,抬著頭怔怔地看了他半天。
見她呆愣半天沒有動靜,男人伸在半空的手也僵著半天,男人非但沒惱,反而眨了眨眼睛,桃花眼中光華流轉(zhuǎn),薄唇勾起弧度,嘴角笑意迷人。
“你叫什么名字?”
安寧聲若蚊吶:“奴……奴名叫安、安寧……”
他將安寧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溫柔話語似乎帶有特殊的魔力,讓人根本不會懷疑他的話是不是假話,一下子就能讓人完全信服:“啊,我差點忘了,我們的女孩可是很脆弱的呢。我?guī)闳グ踩牡胤桨??!?p> 悶悶地“嗯”了一聲,順勢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安寧才后知后覺地羞紅了臉,頭頂似乎都冒出了熱氣兒。
蓬松尾巴也隨著心情的變化蜷曲起來,在尾端隱隱地像是一個心形。
梁春朝就這么懷中抱著女奴安寧,在人群之中旁若無人穿行而過。
雖仍有人不滿低聲罵著難聽的話語,但被他此時犀利目光一瞪,立馬就偃旗息鼓。
剛剛因此而站起圍聚過來的人群此時卻無人敢阻攔梁春朝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梁春朝將那個在他們看來非常低賤污穢的混血兒半獸人女奴護(hù)在//胸//前,一步步在人群之中穿過。
沒有人膽敢阻攔,有心阻攔的也被那一瞬兇狠眼神所威懾,驚訝于平時看起來不靠譜的人此時居然會暴露出如此一面。
人群自然為梁春朝分開一條通道,他懷里抱著安寧,恍若倨傲的帝王懷抱至高無上的寶物。
這條人群分開的道路盡頭,是這個荒原探索小隊的隊長,顧家長老顧峰。
梁春朝無畏地對上顧峰幽深的眸子,一如之前那般,腳步抬起、落下,與顧峰擦肩而過。
顧峰在與梁春朝擦肩而過的時候抬起了手,停在半空,猶豫,終又選擇放下。
唉……
他嘆息一聲,再次啟動了陣盤。
結(jié)界再一次將這一小片地帶納入自己的庇護(hù)范圍。
此時唯有火焰燃燒之聲響著,正如所有人紛亂的思緒。
陸涼從地上站起身來,看著梁春朝抱著安寧一步步走來,逆著光居然有點小帥,再比之之前的那個魁梧男人——
撩妹,果然首先還是要看顏值的??!
回憶起白天見過,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腦海中只能留下模糊影像的臉,陸涼這樣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