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都應該是自己的主角?!?p> ——?!ひ槐菊?jīng)胡說八道·羽《夏姬八說》
——加雙引號的句子總會讓人看起來十分有道理。
加了破折號和作者書名看起來就更有道理了。
一直想寫一個吊兒郎當看似很輕浮實則有顆赤子之心的//花//花//公//子//式人物,構(gòu)思的時候在腦中有一個模糊的影子,然后愁于想不到名字,便去求助了親友。
當初他給我的人設是這樣的。
百花開的“春”,彩霞升的“朝”,君子上的“梁”。不知晦朔,不知春秋,只知千金一刻。難得糊涂的聰明人。
——梁春朝。
是個好名字,我想。
加上我自己的腦補,于是一個人的一生在我筆下鋪展開來。
縱然有個模糊的大綱,但我依然不知道走向如何,一切隨心,角色的人設定好,故事發(fā)展便已不由我所控,他在那個虛幻又真實的世界,活著,作為他自己一步步走入劇情。
——我原本想的,也就是一個“活著”的故事。
而我今日所述,便是屬于梁春朝的故事。
初見,他鼻青臉腫滿身狼狽。
鼻青臉腫的人面上擦著厚厚的一層粉,此時混著血糊成一片;半邊臉高高腫起,看來下手的人對這里特別關照了;兩只眼睛毫無例外都是熊貓眼,意外地很對稱不會逼死強迫癥;更讓人拍案叫絕的是,他亂糟糟的頭發(fā)上居然還有只紅得艷俗的大花……總之模樣看起來十分凄慘,就算如此陸涼依然面無表情毫無憐憫之心。
就算已經(jīng)如此狼狽,他看清眼前的小姑娘時候依然像往常一樣試圖撩妹,然而——
鼻青臉腫的人心里一顫松開一只手,撩了撩自己亂成草包的頭發(fā)擠擠熊貓眼,試圖拋個媚眼以自己的顏值來挽救一下自己的生命。
“小妹妹啊,哥這么帥的臉你忍心打嗎?”
話音剛落,一拳砸下來鼻血橫流。
“我完全超級無敵他//媽//的忍心好嗎。”
故事當然不可能這么輕易結(jié)束。
梁春朝是個什么樣的人?
遲疑許久,我將他的背景經(jīng)歷補充完整,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他真是讓人覺得可愛又可恨。
明明算得上是一個天才,雙靈根,卻耽于修行到處沾花惹草騙錢為生,并且以此為傲。
他“萬花叢中過,順走錢就溜”,從來萬無一失……沒想到這一次栽了跟頭被痛打一番丟出門外遭人嘲笑。
心中難堪不已,下意識試圖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卻沒想到迎面就是一拳。
?人是復雜的。這樣吊兒郎當看似輕浮的人,卻有一顆赤子之心,這并不矛盾。
畢竟素昧平生,小姑娘本也沒有什么必須救他的道理,后來他回想起小姑娘包裹傷布的腿,心中愧疚,又小心翼翼地尾隨她,然后道歉。
因為他一無所有,況且又將小姑娘的傷口再次牽扯到,他這時候才清醒起來,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只能道歉。
等手捧小姑娘扔過來正中大臉上的地瓜,他才愣愣地想著,該靠自己的努力來改變生活。騙人錢財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時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很快就過去了。
梁春朝真的開始努力修煉,并且加入散修荒原探索小隊以此謀生。
雖然他修行荒廢了許久,但是天賦依然擺在那里,他修為進步得很快。
但是謀生的路并不是一帆風順的,他也曾死里逃生,并被早起的好心商販救下,同時也給附近的人們帶來妖獸主動襲擊荒原探索小隊的消息。
一場風雨欲來。
但這也與他無關,他雖然相比之前有很大長進,謀生的壓力還是沉重地壓迫著他,于是他又一次加入了一個荒原探索小隊,盡管風險很大。
而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再次見到小姑娘陸涼的時候比之上一次有過之而不及的狼狽,但念著之前小姑娘大度地原諒了他,在這個散修荒原探索小隊里也不顧其他隊員的不友好,梁春朝仍然主動向小姑娘伸出援手。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若有人對他施以善意,便加倍還之。
這是梁春朝的善。
在接下來的劇情發(fā)展里,我開始苦于該如何制造沖突和懸念,伏筆早已埋了不少,一點點將世界的殘酷揭露,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
梁春朝的愛情。
梁春朝在我看來是個簡單又復雜的人物,他囚于自己固定思維的牢獄之中,一朝幡然醒悟,終于知道生活總歸是自己的,不該假手于欺騙他人為生。多年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表面看似熟悉甜言蜜語哄得少女心百試百靈,實則根本不懂得愛情。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遇上愛情,會是什么樣子。
我想了許久,果然該是有個一見鐘情吧。
在我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對戀人便已成型。
他們初見,應該是浪漫的,救贖與被救贖。
梁春朝看向趴在地上顫抖著身軀的女奴,眼里閃過一絲不忍,他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用來哄騙女孩子的溫柔語調(diào),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些真情實感而不再是語言上的欺騙——
“不要怕,有我在,你就安全了?!?p> 他半蹲著身子,向著伏于地面閉著眼連耳朵都聳拉在腦袋上的女奴伸出手來。
?????
?每個女孩子都曾做過公主夢。那么,便來一場夢幻般的英雄救美吧。
忽而,一道溫和男聲,屏蔽了嘈雜叫罵聲音,如此清晰而明確地,傳至安寧耳邊。
安寧在一瞬間完全睜開眼,她緩緩地、緩緩地抬起自己的頭。
漫天黯淡的星子也似乎在這一瞬間明亮了起來,顯得耀眼奪目。
比星子還要耀眼奪目的是正用溫柔目光注視著她的這個男人。
雖然他的臉上也有一道傷疤,但這傷疤并不像之前的魁梧男人臉上的傷疤一樣顯得猙獰,一看就讓人覺得這人兇神惡煞,他的傷疤反倒為他增添了一分男子氣概,更顯得帥氣逼人。
然后安寧就愣住了,抬著頭怔怔地看了他半天。
見她呆愣半天沒有動靜,男人伸在半空的手也僵著半天,男人非但沒惱,反而眨了眨眼睛,桃花眼中光華流轉(zhuǎn),薄唇勾起弧度,嘴角笑意迷人。
“你叫什么名字?”
安寧聲若蚊吶:“奴……奴名叫安、安寧……”
他將安寧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溫柔話語似乎帶有特殊的魔力,讓人根本不會懷疑他的話是不是假話,一下子就能讓人完全信服:“啊,我差點忘了,我們的女孩可是很脆弱的呢。我?guī)闳グ踩牡胤桨??!?p> 梁春朝就這么懷中抱著女奴安寧,在人群之中旁若無人穿行而過。
雖仍有人不滿低聲罵著難聽的話語,但被他此時犀利目光一瞪,立馬就偃旗息鼓。
剛剛因此而站起圍聚過來的人群此時卻無人敢阻攔梁春朝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梁春朝將那個在他們看來非常低賤污穢的混血兒半獸人女奴護在//胸//前,一步步在人群之中穿過。
沒有人膽敢阻攔,有心阻攔的也被那一瞬兇狠眼神所威懾,驚訝于平時看起來不靠譜的人此時居然會暴露出如此一面。
人群自然為梁春朝分開一條通道,他懷里抱著安寧,恍若倨傲的帝王懷抱至高無上的寶物。
??????
顏值高,當然要選擇耍帥啦!但是梁春朝本質(zhì)上還是個逗逼——
梁春朝抱著懷中的安寧靠著倉助也坐下來,稍稍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安寧靠得更舒服一點兒,剛一坐定,他的表情就迅速變化起來。
之前嚴肅表情一下子松弛下來,整個人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看起來沒精打采的,在大多數(shù)人看不到的地方完全沒有了剛剛震懾眾人的氣勢,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完全恢復了平時吊兒郎當?shù)哪印?p> 借著微弱星光,陸涼看了一眼梁春朝懷中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歪頭昏睡過去的安寧,心道,剛剛裝的還有模有樣的,看起來還有點兒帥,一離開眾人視線范圍就瞬間原形畢露,不知道這被救的妹子醒過來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會不會驚掉下巴。
?????
這個世界,有些思想根深蒂固難以扭轉(zhuǎn)。奴隸低賤只是物品,但梁春朝也選擇平等相待。眾目睽睽之下,隨時可能引發(fā)眾怒,他其實怕的要死,但還是選擇救回女奴。
梁春朝看著陸涼遞過來的斗篷愣了一瞬間才反應過來接過,然后將斗篷蓋在躺在他懷里睡著的安寧身上,一臉苦笑道:“哪里的話……我可是真的快嚇死了嗷嗚嗚!”
他壓低聲音跟陸涼伸手比劃,“剛剛那個顧峰……對,就是那個隊長,差一點兒就對我出手了,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筑基七層巔峰!我剛剛走過去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緊張!我都快緊張死了好嗎!你看我后背都//濕//透了!”說著還掀起自己衣服作勢要給陸涼看以證明自己并沒有在騙人。
這個時候我覺得他真的十分可愛,在關鍵時候十分靠譜,也非常令人有安全感,以一人之身承擔起所有壓力,罷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跟信任的人小聲抱怨緩解壓力。這樣的人,怎么不值得愛呢?
——一見鐘情該是什么樣子?
我想,大抵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梁春朝該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世事難料,早已埋好的伏筆,最終必須將這樣的愛情毀滅。
被梁春朝強行抱回來擺正,安寧面朝著地的臉也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了過來。
借著微微跳動的火把光亮,陸涼與梁春朝齊齊瞳孔一縮。
安寧的臉終于朝向他們了。
面色蠟黃,眼睛失神,不復幾天前向他們訴說未來美好生活的興奮期待樣子。
她的嘴里,正吐出無數(shù)小小的黑色蟲卵,順著下巴掉落,然后在接觸地面的時候蟲卵破裂,一只新生的黑色小蟲就向著其他人的方向爬去。
背后設局之人將人心之善也算計進去,救與不救結(jié)局都一樣。死亡如期而至。
彌留之際,我想我該給他們,最后的浪漫。
安寧輕輕地搖頭,盡管她的頭看起來隨時都會從脖頸上掉下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樣維持住最后一絲清明的。
陸涼想著,愛情的力量大抵是能夠做到的吧。
只聽安寧破碎卻溫柔的聲音伴隨著蟲卵落下自她的口中吐出,唇瓣張合間甚至還會咬碎一些蟲卵,于是那蟲子便不再受她意識的控制爬在她的身上開始撕咬她的肉體。
“……春朝,……傻……”
“嗯,嗯,我傻,我傻!”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梁春朝此時卻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安寧渾濁的眸子突然變得亮了起來,溫柔目光描摹著近在咫尺的梁春朝的面容。
她努力地抬手,卻只能使得癱軟在地上的手指抽搐似地動了動,從她嘴中掉落的蟲卵掉下來,化作漆黑小蟲爬過她抽搐的手指如小河匯聚進江河湖海一樣匯聚進蟲潮。
她看著梁春朝流下的淚水,卻再也無法為他擦拭了。張著嘴幾度欲言又止,蟲卵不斷地從她嘴中掉落,梁春朝淚流滿面為她將正在啃噬她身體的蟲子拂去、捏住、焚燒。
因為他再也沒什么可以為她做到的了。
安寧嘴角扯出一個像是笑容的弧度:“……春朝,笨……笨蛋……我們,……都是……”
我們都是笨蛋。
妄想掙脫命運束縛的笨蛋。
現(xiàn)實永遠荒唐又殘酷,我們努力奮起、頑強、不屈,可是努力了那么久,最終被無情的風浪狠狠地拍下、擊潰——這就是命運。
???????
我們都是妄想掙脫命運束縛的笨蛋。
既然終究抵抗不了殘酷的命運,那就在生之末路,綻放最美的狂花。
尾巴艱難抬起蹭上梁春朝抱著他的手,安寧抬起手拭去梁春朝似乎源源不斷的淚水,冰涼手指上能感受到淚水的溫暖……甚至覺得滾燙。
這次她發(fā)聲要輕松得多,身體的掌控權回歸的同時也在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安寧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露出一個溫柔到極致的微笑。
安寧的冰涼如冰的手指自梁春朝臉頰滑到下巴,手指上接住一滴滾燙淚珠,然后那淚珠又因為重力而順著安寧的手指滑落,在纖細胳膊上留下一道痕跡,于末端處終于滴落在地,留下一點暗色。
我給了他們最美好的時光。
安寧的身體逐漸冰冷僵硬,睜開的眼睛里光一點點減淡,直至消失。
梁春朝的手顫抖著撫上安寧的眼睛,將她的雙眼閉合。然后他站起身來,認真地看著陸涼。
“對不起,可能要把你一個人扔在荒原了?!?p> 他對陸涼露出一個抱歉的笑,但還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安寧說道:“……我得在這里陪著她。她一個人在這里未免太孤單了?!?p> 梁春朝的臉原本就很有吸引力,若不是知道他平時的逗比模樣,陸涼大概都會在他的這一笑中失了神。
……
陸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樣出了山洞的,一出山洞的瞬間就被瓢潑大雨兜頭澆了下來,手腳冰涼。
她站在離洞口不遠處的地方,看著洞內(nèi)火光沖天,火光內(nèi)一個人影抱著另一個人影,在愈來愈大的火焰之中一齊化作灰燼。
雨水順著陸涼的臉不斷往下流淌。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
這便是我眼里最美好而燦爛的愛情。生如夏花之絢爛,死若秋葉之靜美。?????
如此足以。
才不是因為我是fff團團員呢(舉起火把)
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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