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嚴世藩的瘋狂咆哮,哪怕鄢懋卿是吏部左侍郎,和嚴世藩都是正三品的官職,可卻也不敢有絲毫的不滿之色。
嚴世藩雖然是工部左侍郎,若是論起手中權(quán)力肯定不如鄢懋卿,可架不住他老爹嚴嵩是內(nèi)閣首輔啊。
鄢懋卿如今的官職,可就是靠著嚴家才一步步爬上來的,別說嚴世藩和他都是三品官了,就算嚴世藩沒有官職在身,他也要小心的伺候著。
“大人,這……?!?p> 鄢懋卿委屈的開口,聲音不高,可卻也算是能讓嚴世藩聽的清楚,只是話還沒說一半,就被嚴世藩陰沉著臉給打斷了。
“怎么?這事難不成是本官的錯了?”
嚴世藩面沉如水,低聲怒喝,顯然是壓著心里的怒氣呢,這個時候要是鄢懋卿在不知趣,敢在多狡辯幾句,估計這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也就該換人了。
“是下官的錯,是下官的錯?!?p> 鄢懋卿連連點頭,原本還想辯解的話說到了一半,也都給咽了回去:“是下官的錯,下官竟然沒分辨出那狗賊的欺瞞……?!?p> 嚴世藩的面色這才算是略微好了幾分,不過卻仍舊是陰沉的可怕,只是不再沖著鄢懋卿發(fā)火了。
“真是以為本官有所顧忌,不好出手了啊?!?p> 嚴世藩原本身體就過度的肥胖,且終日沉迷酒色,身子骨虛的很,這會發(fā)過火之后,就連站著的力氣都快沒了幾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仍舊是滿臉的怒氣。
“這是想著用一個小小的翰林,往我嚴家身上捅刀啊?!?p> 雖然暴怒,可是嚴世藩卻并沒有失去理智,甚至一眼就看破了這里面的意思。
“大人,若不然咱們在給那曾毅一道調(diào)令?”
鄢懋卿小心的問著,只不過這話出口,他也就反應了過來,這話不該說,錯的太離譜了。
這個時候給曾毅一道調(diào)令,等于是收回了今個的話。
雖說今個是被人給算計了,可這事情卻已經(jīng)做出來了,若是明個在收回,那就等于是讓人看嚴家的笑話了,嚴家的人才算是真的丟大了。
斜了鄢懋卿一眼,嚴世藩沒有吭聲,一手在椅子的扶手上使勁的敲著,過了半晌方才緩緩開口道:“原本還不想如此,可是有些人卻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斂,這是非逼著本官對他們動手啊。”
鄢懋卿低著腦袋也不吭聲,他心里其實已經(jīng)把嚴世藩這話給當成是場面話了,為了怕丟人才說出來的。
畢竟,這事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在背后算計的,找人報復也要能明確的找到主家啊。
的確,以嚴家的勢力,只要認準了是誰,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證據(jù),直接打擊報復就成,可一旦找錯了目標,肯定是要被那幕后算計之人嘲笑的。
所以,這種事情,嚴家雖然可以隨意找個替罪羊,可是,真要去做,嚴家卻做不出來,丟不起那人。
“那曾毅也就別讓他回來了?!?p> 嚴世藩從椅子上起身,臉色難堪:“若是在讓他蹦跶幾天,真以為咱們嚴家怕事了不成?”
“是?!?p> 鄢懋卿拱手應了一聲:“原本就沒打算讓他回來了,下官給他安在了烏程縣,他豈有活命回來的機會?”
嚴世藩的獨眼瞇了起來,過了半晌,才沖著鄢懋卿擺了擺手:“退下吧,今個這事,不可外傳。”
這么些年了,他嚴世藩被人彈劾過,也被人算計過,可是卻頭一次這么的挫折,被人給算計了還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誰。
至于曾毅,在他眼里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翰林,或者說是一個小小的卒子罷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如今就算是曾毅死了,也難消他心頭之恨。
“下官明白?!?p> 鄢懋卿點頭,沒在多說什么,趕緊退了出去,這個時候自然是離嚴世藩越遠越好,若不然指不定又該有什么氣往自己身上撒呢。
“夠狠的啊?!?p> 從嚴世藩的房內(nèi)出來,鄢懋卿長嘆了口氣,不管這背后是誰在算計,可這一招的確用的是夠狠辣的。
一個剛剛得了圣上恩典兩天的翰林,被外放了,而且還是平級的外放,可以說是連明升都沒有直接給暗降了。
這種事情,別說是皇帝了,就算是任何一個普通百姓碰到,也肯定是要發(fā)怒的吧,這等于是不給他臉面啊。
可普通百姓碰到這事情也無可奈何,但皇帝卻不同,誰敢落皇帝的面子,皇帝能抄家滅族。
“這個鍋背的可是真慘啊?!?p> 鄢懋卿滿臉苦澀,這雖然是對付嚴家的,可卻是把他這個吏部左侍郎給牽扯進去了。
原本剛才他還想問一問嚴世藩該若是真有人發(fā)起攻擊,他該如何應對,只可惜剛才嚴世藩的狀態(tài)讓他根本就不敢問出這話,只能等明天在來了。
“希望能平安渡過啊?!?p> 鄢懋卿低聲自語,這事情,肯定是有人會把消息給送到陛下那邊的,所以陛下那邊是絕對會知道的,僥幸心理是不用想了。
嚴家這邊,到底是有嚴嵩這個內(nèi)閣首輔的臉面在皇帝那撐著呢,而且,這事情嚴家又沒直接出面,問題不算太大。
可是他這個夾在中間的吏部左侍郎的事情可就大了。
讓曾毅外放的官憑文書上,是他簽字并且用了大印的,這一點根本就不容狡辯,吏部那邊也是有備案的,一查就知。
到時候,若是皇帝真的發(fā)怒了,嚴家這邊怕是也會舍棄他這個吏部左侍郎啊。
而且,那暗中算計之人,怕是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拉下自己,多少也算是消減嚴家的勢力。
各種想法在腦海中快速的轉(zhuǎn)動,鄢懋卿的神情越發(fā)的難看,心中更是越發(fā)不安了起來,能坐在這個位置上,雖然有嚴家的功勞,可到底他自己也是有幾分能耐的。
這事不管怎么盤算,到最后,他鄢懋卿都要被牽扯進去,而且,最后以他鄢懋卿來平息皇帝的怒火也好,那暗中的勢力借這個機會拉他鄢懋卿下水也好,總之,不管如何,他似乎都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