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鄭秸和月白準(zhǔn)備休息時，當(dāng)蔡靖沐浴完畢開始去書房做事時，暮色中已經(jīng)有三三兩兩的星子亮起來，安德城的西城門樓上，一群軍士正靠著手中的長矛閑閑的聊天說話，鼻子里聞著香噴噴的肉味和酒味咽口水。他們羨慕軍官們有酒喝有肉吃，嫉妒今日看城門的四個狗雜碎運氣這般的好，竟然也有酒有菜，就算只是渾濁的劣酒，也比喝不上強?。?p> “近來城里來了不少有錢的，昨日值門的劉七多分了十個錢呢！”
“我看今日值門的龐三他們才肥呢，又吃又喝又拿!”
“明日就輪到你我兄弟當(dāng)值，且看我們的手段！”
“……”
正這樣說著，就聽到遠(yuǎn)處傳來一陣震動，這，這好像是馬蹄聲啊。軍士們停下閑聊，在城墻上遠(yuǎn)遠(yuǎn)瞭望。天色還有一絲亮光，遠(yuǎn)處好像有一團模模糊糊的霧氣，霧氣還變大了。
“哎呀！這是大隊人馬揚起的塵土，快，去報告！”一名年紀(jì)略大的軍士突然叫了出來，然后拖著長矛就跑向了城樓間。
等到小軍官一邊拿著雞腿，一邊打著酒嗝走到城墻邊查看時，已經(jīng)有幾匹快馬趕到了城墻下。馬上騎士大叫著：“文簡王殿下駕到！速開城門！文簡王殿下駕到！速開城門！”
騎士的盔甲是明亮的鐵甲，帽子上的尾羽在輕輕抖動。高大矯健的馬匹煩躁的在城墻下噴著白色的粗氣。小軍官舉起燈籠看了又看，心里猶猶豫豫的不敢確定。
一位騎士看他的做派，惱怒的吼道：“你個弱羊！還不快開城門？阻擋了殿下進(jìn)城，讓你立死！”
“可，可有文書？信符？”小軍官一面發(fā)抖，一面顫巍巍的問。
“接好！”城下騎士從懷里掏出一物，拋上了城墻。
高濟在一眾騎士的簇?fù)硐逻M(jìn)了城門，鄭道瑜已經(jīng)派遣昨晚回來的其中一名護衛(wèi)，在城門開后就火速去通報盧七，做好迎接高濟的準(zhǔn)備。
城樓上的軍士們紛紛來拜見高濟，還有腿腳快的飛奔著去給城里的州官報信。高濟也不急，他不是來搞突然襲擊想摘掉誰的官帽子的，而是一路廣結(jié)善緣。所以他就在城門邊與軍士們閑話了幾句，把十幾位軍士激動的都說不出話了。幸好他沒有等多久，從自家美妾的榻上滾下來的州官大人帽子還歪著呢，就跑到了他的面前拜見。
這位州官是個世家的旁支子弟，去鄴都游學(xué)時是遠(yuǎn)遠(yuǎn)見過文簡王高濟的，當(dāng)下就大禮參拜，邀請他先去州府衙休息片刻。
***
蔡大的內(nèi)宅原本已經(jīng)安靜下來，但是隨著門房處來了一個侍衛(wèi)后，整個蔡宅又活了起來——主人蔡大重新穿戴整齊，一項項的吩咐下去。仆從們開始像安靜的蟻群一樣忙碌起來，在頌園與蔡宅之間來回移動著。
盧七帶著楊弘來找蔡大，他們也是聽說高濟突然和鄭道瑜一起過來，還打算住在這里，來問問主人蔡大的意思。
蔡大胸有成竹的說：“不必憂心，我已安排妥當(dāng)。先去府衙迎接文簡王殿下要緊?！?p> 高濟和鄭道瑜并沒有在府衙待很久，一盞茶的時間，盧七就帶著蔡大進(jìn)來拜見。蔡大恭敬有禮，言辭文雅的邀請高濟，說自己聽說文簡王殿下來到安德城，就趕忙買下了隔壁一位商人朋友的宅子，讓人休整了好接待殿下。又說自己因為做的是貴重的珍寶生意，想托庇在高濟的名下去往鄴都，希望得到高濟的首肯。
高濟見過不少這樣投誠的商人，當(dāng)下點頭同意。他近來很需要錢財，一個有鄭家做背書的商人還是值得相信的。
盧七有點擔(dān)心，他知道蔡大在安德城里有三處宅子，他什么時候又買了一處宅子，還休整好了？他在蔡大的后面悄悄的拉他的袖子，蔡大則回給他一個放心的笑容。
眾人離開府衙，一路來到了頌園門口。頌園門口燈籠高懸，照的園子亮堂堂的，門口的仆從看似悠閑實則有禮。進(jìn)了門，蔡大親自引路，繞過高臺式的房舍，沿著石板路過了月洞門，就進(jìn)到一座盧七陌生的新宅子里。蔡大簡單介紹了一下這里，又把鄭道瑜也安排在頌園原來的三座小院里住下，這新擴建的大院子就讓高濟和他隨行的護衛(wèi)們居住。一應(yīng)仆從都已經(jīng)安排好，只要隨意吩咐就好。
高濟對這宅子點了點頭，蔡大又說自己就住在隔壁，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只要隨便找個仆從，自己就可以馬上過來聽命。高濟面露笑容，說：“今日匆忙了些，明日想必還有人來，你且做好準(zhǔn)備。”
蔡大連忙稱：“是！”
一番交流下來，蔡大終于得以離開。
***
書房里，身穿絲袍的蔡靖正在榻上看著一卷卷的絲帛，每看完一卷，就放在一邊，立刻就有仆童把絲帛重新卷扎好放整齊。他開口說話，就有仆童在不遠(yuǎn)處的案桌上寫下來，再傳給下一個仆童扇干，再有人挑好了的放在盤子中托到頭頂讓蔡靖閱覽，蔡靖取過一顆小印，按上印章。盤子就會被傳到窗邊，卷起來塞到竹筒里，用熱蠟封口，按上標(biāo)記，傳到窗外。
這一切安靜有序，除了蔡靖說話的聲音，書房里連一絲雜音都沒有。但即使是這樣，書房的門關(guān)上后，門外什么都聽不到。
蔡大站在門外等待著，他一直站著，沒有動。直到書房門打開，仆童們魚貫而出，蔡靖也走了出來，書房的門被重重的合上。
蔡大走在前面，蔡靖走在后面，兩人就像普通的爺爺和孫子一樣在走廊里散步，邊走邊說。沒有帶一個侍衛(wèi)和仆童。若是這時有人能靠近去聽，會發(fā)現(xiàn)蔡大的表情和蔡大的語調(diào)是相反的。表情是爺爺對孩子，語調(diào)卻是恭敬的很。蔡靖靜靜的聽著，不時的點點頭，搖搖頭，就像是個懂事乖巧的孩子。
走廊的盡頭是兩人的房間，蔡靖看著蔡大進(jìn)了房，還乖巧的行了禮，然后才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
頌園的大院子里，其貌不揚的一位騎士在聽著一個人的耳語，聽完他找到高濟，回稟了自己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陳國商人，祖孫二人，正常。
前塵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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