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是盛氣凌人的去,沉默無言的回來。她隱約感覺到鄭秸的反抗,但眼見她乖順的模樣,自信就算鄭秸是條毒蛇,自己也能在她張開嘴時,輕巧的握住她的脖子掐死她。
來到祖宅有十三天,離祠堂祭祖已經(jīng)不遠。因為祭祖后就要即刻啟程渡河前往鄴都,盧氏決定明天就去拜訪一下這位長輩。
盧氏的打算自然逃不出聽墻角,鄭秸表示按兵不動,這是探看崔老夫人態(tài)度的好機會。所以隔天早上當鄭秸伺奉崔老夫人飲食完畢后,盧氏就派遣侍女前來求見。崔老夫人自然要同意,盧氏就找個借口把鄭秸趕到東廂去,卻不知道這讓鄭秸全程聽了個明白。
這場談話時間不長,崔老夫人掌握了主動。盧氏開始的時候說的多是自己和鄭梼、鄭稚、鄭道瑜的事情,崔老夫人除問了問鄭梼,多數(shù)就用點頭和眨眼來回應她。盧氏只好說起鄭秸的出身,重點指出她是個“庶女”。
“庶女”二字的確是崔老夫人的痛,因為那位權(quán)勢滔天的太妃也是庶女。在盧氏看來,只要指出鄭秸的出身,就可以在崔老夫人這樣打下一個心機野心的影響,如今老太太的病都快好了,又是由自己這個嫡母來說項,想必崔老夫人就會把鄭秸踢出名單,重新?lián)袢恕?p> 崔老夫人并沒有多說,只說自己看似病體有所好轉(zhuǎn),其實年老體衰,早就沒有精力去教養(yǎng)小輩。只是兩堂的長輩一片好意,她無法推辭。
盧氏聽了心中大喜,雙方氣氛立刻就和睦起來。崔老夫人又與盧氏回憶,說鄭梼是少有的鄭家俊才,可惜,當年就是因為家庭內(nèi)部矛盾而受到族人的詰難,驟然失去家族支持,才遠離鄴都,去守衛(wèi)朔州。她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希望盧氏在處理鄭梼的家族關(guān)系時,不要留下什么可以被詬病的地方。至于鄭秸,多少也是盡心伺奉了她幾天,看著就是好拿捏的,不用擔心。
說到鄭稚,崔老夫人讓人取來一套九只精美的白玉杯,還有兩枝金鑲碧玉鴛鴦步搖,說是給鄭稚添妝。又送了玉鎮(zhèn)紙、玉筆、玉書匣等給鄭道瑜和鄭道瑾,并且表示自己也準備了給鄭秸的禮物,聽說她喜歡畫畫,就送她幾匹細絹吧。盧氏推辭幾次就收了下來,高興的告辭而去。
鄭秸聽完墻角時是崩潰的,她懷疑自己根本是做了白工。但崔老夫人平日對她挺好,她還是抱著些希望。
果然,午間去給崔老夫人按摩時,老太太就把自己和盧氏的對話都告訴了鄭秸。這時候鄭秸已經(jīng)明白過來,崔老夫人是站在自己一邊的,她對盧氏說的,都是為了鄭秸考慮。老太太的意思是,你還沒有上族譜呢,她們盧家家風可是根本不承認庶出子女的,得先把這關(guān)過了。畢竟自己就算要教養(yǎng)個女孩子,也得是個鄭氏的女孩子呀。
又過了兩天,崔老夫人就說自己已經(jīng)康復了,讓鄭秸不用再來南山園,只需要教一教南山園里的老仆按摩的手法。消息一經(jīng)傳出,立刻人人知曉,據(jù)說光瑞堂的貴人近來胃口大好。盧氏的心也徹底的放下,她立刻讓鄭稚去安慰鄭秸,免的她有所怨恨,壞了她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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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家祖宅的祠堂大門開的又高又亮,寬敞的大堂上,族老和長輩們領(lǐng)頭,兩堂一起進行祭祖。今朝有兩件大事,一是把鄭梼一脈的子嗣記錄到譜,二是鄭稚提前領(lǐng)受族訓,拜別祖宗。前面祭奠的禮節(jié)都已經(jīng)結(jié)束,光瑞堂的各位就先走了,光佑堂留下了小伯祖和家主鄭元禮主持接下去的儀式。
盧氏帶著鄭稚、鄭秸、鄭道瑜一起跪在那里,由鄭元禮錄入姓名。再由小伯祖對三人訓導祖訓,最后由鄭稚拜別祖宗。
一套儀式從三天前齋戒沐浴開始,到早上天還沒有透亮,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午后,實在煎熬。從祠堂出來,盧氏又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長輩,這才疲憊的回去休息。
隔天,盧氏宣布了啟程的時間,于是明園又重新熱鬧起來,各路親戚紛紛都來給鄭稚添妝。鄭秸去給崔老夫人告別,老太太告訴她,自己就在滎陽等著回來,并給了她一件信物。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憑信物去找人,給她送信。鄭秸則把一盆已經(jīng)養(yǎng)活的桑樹送給了崔老夫人,說這是祖桑,有靈性之物。平時要多曬月光,放在中庭,可保佑她身體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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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鄭氏祖宅已經(jīng)停好了長長的車隊。大門打開,盧氏一家在大家的相送下走了出來。盧氏帶著幾個小輩再一次拜別長輩,坐上的馬車,長長的馬車慢慢沿來時的路向外而去。
長長的馬車停在長亭邊,日頭剛剛升起到柳樹腰上,舒展的柳葉在晨光的映照下顯得宛如碧玉。馬車里的女眷紛紛下來,小李氏和王氏在長亭里擺了酒,是來送盧氏的。長亭外,鄭芳、鄭蕓、鄭萱、鄭芍、鄭穗都在,她們是來送鄭稚、鄭秸姐妹的。
女孩子們自然就分成兩個圈子。一面是鄭蕓、鄭萱和鄭芍圍著鄭稚說話,一面是鄭芳和鄭穗與鄭秸。鄭芳又送了一只百靈鳥給鄭秸,指明不許再送人,且自己過些日子說不定就去鄴都,到時候可是要去檢查的。鄭穗囑咐了鄭秸不少話。
這次去鄴都的人比上次多,大伯父鄭元禮、鄭道璽,小叔父鄭叔文夫妻也去。光瑞堂幾房則要等婚禮前再去。長亭離別,還可以在鄴都再會,大家其實并沒有太多的的傷感。一陣喧鬧以后,馬車重新啟動,只留下亭邊的柳樹在暖風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