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口,手里舉著一顆閃著熒光的珠子,正是唐子昔的那顆夜明珠。
他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一旁多出來的人,只顧興奮不已地沖陳錦棠比劃,嘴里‘嗬嗬’有聲,獠牙外翻的嘴唇,張得猶如一個小黑洞一般。
一陣陣腐臭自黑洞內(nèi)散發(fā)出來,噴了唐子昔一臉,引得她胃里一陣翻騰,卻只能硬生生壓住。
見他一直手舞足蹈地停不下來,陳錦棠不耐煩地道:“不就一顆破夜明珠,炫耀什么,滾出去守著,見到人來了先打個半死,再拖來見我!”見鬼奴有點不情愿的樣子,手腕一翻,一枚藍汪汪的銀針出現(xiàn)在雙指之間,雙眼一瞪,“還不滾?”
鬼奴嚇了一跳,眼中閃過一絲懼怕的神情,毛茸茸的手掌一收,握緊了夜明珠,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看那避之不及的樣子,顯然是怕極了陳錦棠。
唐子昔若有所思地看了那枚銀針一眼,見陳錦棠瞥來,趕緊垂下了眼瞼不敢多看。那么高大強壯的鬼奴,都怕成這樣,她小胳膊小腿的,自然是識時務一些的好!
“看夠了吧!”
陳錦棠手指一動,銀針消失了。他扭了扭脖子,發(fā)出咔咔的響聲,然后對著有些愣神的唐子昔淡淡地道:“你姓甚名誰?為何會知道陰陽道?”
“陳老鬼!她剛剛不是說了嗎?”一直悶不吭聲的龍戰(zhàn)野急了,慌忙打岔道,“盧湛那個小王八蛋隨時可能來,咱們不是應該先問清楚路線嗎?你老問這些不相干的東西做什么?”
陳錦棠根本沒理他,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知道路線,反而掃了唐子昔一眼,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接著道:“如果讓我知道你在說假話,或者刻意隱瞞什么,會有什么后果,想必不用我多說。”說完手指微動,那根藍汪汪的銀針,再次出現(xiàn)在了指間,其含義不言而喻。
“是!”唐子昔哪敢說半個不字,小雞啄米似地直點頭,道,“晚輩不敢有半句虛言!”腦子里迅速整理了下思路,在他審視的目光中,照著之前的措辭,背書一般道,“晚輩唐子昔,洛陽人士,因為家中出了點事,所以要去梁州送一封信給一個遠親,誰知中途迷了路,跟同伴也失散了,之后不小心掉進了一個……”
“停!”陳錦棠突然出聲打斷了她,語氣變得極冷,“你之前可沒說是送信,也沒說有同伴。哼!看來老夫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說真話的!”
看來這位陳錦棠,不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淡定。真是說翻臉就翻臉。
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手腕微動,唐子昔突然胸口一痛,一陣麻痹感隨之襲來,緊接著整個右半邊身子都開始麻痹,迅速蔓延到整個身體,整個人如一根木棍一般,硬梆梆地朝地上栽下去。
咚!
在石頭地面發(fā)出沉重的聲音,煙塵四濺,唐大小姐整個人被淹沒在了其中。要知道,這兩個老頭在石室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別說墻上密密麻麻的孔洞了,就連地上,也被他們硬生生削下來了一層。這么多年來的累積,自然極為可觀,全被唐大小姐消受了,嗆得她直咳嗽。
奇怪的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這個經(jīng)過說起來很復雜,其實毒性發(fā)作只是一瞬間的事。
她只感覺眼前亮光一閃,還未反應過來,便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再回過神,已經(jīng)以狗吃屎的姿勢趴在了地上吃灰塵。
這是一個對未出閣的大姑娘來說,極為不雅的姿勢。
所以唐大小姐,不出意外地惱怒了。
不知是因為從小被保護得很好,沒遇到真正的危險;還是因為她天生少根筋,不知人心險惡。這位看著古靈精怪、精明無比的唐大小姐,經(jīng)常會有莫名其妙的同情心。
在洛陽的這十幾年,不論是窮人還是權貴,不論是商賈還是妓女,只要是她覺得有需要的,都會伸出援助之手。雖然鬧了不少笑話,也幫錯了很多人。但是她依舊樂此不疲。
之前,就算從龍戰(zhàn)野的口中,得知那個面目猙獰的鬼奴,是陳錦棠的‘杰作’。但是一來,這個過程不是她親眼所見,而且鬼奴的樣子,也實在跟一個正常的人相去甚遠,她心中其實是不相信鬼奴本身是個人的;二來,二人目前的慘狀,卻是實實在在落在了她的眼里,讓她生出一種莫名的同情心。
所以,她很想幫助二人,就算不能幫他們脫離目前的處境,但是也會竭盡所能地為他們提供更多的信息,讓他們不至于如此凄慘。
但是,這個叫陳錦棠的老者,一言不合就出手相傷的態(tài)度,讓她瞬間起了逆反之心。雖然談不上以直報怨,畢竟他的手段確實嚇到她了,但適當?shù)乇磉_她的憤怒,還是做得到的。
所以她對著陳錦棠的方向,竭力瞪大了,唯一能活動的眼珠!
陳錦棠翻手又是一根銀針在手,陰森森地道:“不妨再瞪大點,反正你說話用不上眼睛!正好挖了給龍老鬼換上!”
嚇!開什么玩笑。
眼珠還能換的?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唐大小姐心中的怒意瞬間煙消云散,趕緊乖乖閉上了眼睛,不敢再露出絲毫的不滿。
“不要裝啞巴!老夫沒那么多耐心!”陳錦棠心中也是極為惱怒。
這個一看就是富家小姐的小姑娘,鬼名堂怎么那么多,害得他把最后的兩根銀針都拿出來了,還一副不知道如何的樣子,不知道是真蠢還是單純,讓他著實生氣??墒且膊桓艺娴陌阉o弄死了,算算時間,盧湛也應該要來了。如果再不離開這里,他也不能保證,自己還能不能撐過再一次的折磨。那個便宜女婿的手段,可是出自他的真?zhèn)?,所以他比龍?zhàn)野更清楚,逼急了的盧湛,到底會用怎樣殘酷的手段來逼問他們!
之前龍戰(zhàn)野那一掌,其實已經(jīng)傷到了他。現(xiàn)在他的五臟六腑都被一股,極為霸道的陰寒之氣侵蝕,不然早就動用內(nèi)力驅動鐵鏈了,怎么舍得動用這寶貴的銀針,那可是他打算最后用來保命,或者自殺的東西。
“那是我一位遠方表哥,是家里派他陪我去梁州探親的。因為在那片花海,遇到了一頭長得很奇怪的野獸,看著像老虎又像豹子,非常兇猛。他為了救我,主動去把那頭野獸引開了。我自己在逃跑的時候,不知道怎么腳下一滑,就掉到了一個洞里,一直走了很多岔路,很辛苦才找到了這里?!?p> 一口氣說完這些,唐子昔已經(jīng)額頭冒汗。
這老頭實在太喜怒無常,一個不好就動手了,而且她這番話,也不全是真話,可是之前已經(jīng)說了一次,要是跟之前的對不上更糟。所以她有些心虛,生怕被聽出來又挨上一下。
她自然是不知道,這種銀針煉制有多不易,更不知道它對陳老頭的重要性,還以為要多少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