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文竹長得極好,這是昨日羅煙所送的文竹。這盆文竹靜靜地放在步壺的閨房桌上,幸匆終究同意了幸恕的請求,決定暫時將步壺的屋子保持原樣。
“恕兒,你在這里啊!”幸夫人不知何時來到了步壺的閨房,“你不是知道壺兒好好的么?怎么還一直往這跑,好像真的有什么事似的。”
“我只是絕對愧對青鸞,當(dāng)初如果不是我把她調(diào)到壺兒身邊,她也不會遇到這種事了?!毙宜÷曇羯硢?,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愧疚。
“唉~這也不是你能預(yù)料到的,天意弄人,你何必把一切都抗在自己身上。”幸夫人憂心忡忡,“對了,你知道壺兒此刻在何處么?昨日你只是說壺兒的病已經(jīng)治好了。此話當(dāng)真,是哪位高人所治?何不請上府來好好答謝?”
“沒事了,她現(xiàn)在在天香坊,天香坊的老板會照顧好她的。救她的是位叫談允賢的女大夫,如今她已經(jīng)離去,不知所蹤。若是以后有緣,再道謝吧?!?p> 幸恕目前只想等羅煙到了之后,好好了解下情況,好揪出這個殺害青鸞的兇手。
“女大夫?當(dāng)真有此女子?”幸夫人驚嘆。
“嗯,她是位奇女子,她的醫(yī)術(shù)遠(yuǎn)勝很多男大夫,之前壺兒久病不愈就是因?yàn)橐郧暗拇蠓蜥t(yī)術(shù)不精,給壺兒確證失誤,才誤判了,導(dǎo)致壺兒身體越來越糟。那女子很快就看出壺兒的真正病因,并且為她實(shí)施了艾灸,如今想必好得差不多了?!?p> 幸夫人聽到步壺?zé)o恙,放下心來,“原來世上當(dāng)真有如此奇女子,壺兒能得她所救,也是天賜福緣了。可惜了,以后壺兒恐怕不能回府了,她從小嬌生慣養(yǎng),這到了外面怎么受得了啊!”
幸恕寬慰道,“沒事,就當(dāng)給她歷練下,只是我擔(dān)心她已經(jīng)在眾人心中死去了,以后怕是必須隱姓埋名得過了,等到以后考慮嫁娶之事,怕是得遠(yuǎn)赴他鄉(xiāng)?!?p> 幸夫人不由落下淚來,聲音顫抖而沙啞,“這正是我所擔(dān)心的啊,好好一個大家閨秀,本來可以嫁給王公貴胄,如今怕是只能嫁與一個平凡人,隱姓埋名地過了?!?p> “娘,只要妹妹不是所托非人,是王公貴胄還是平民子弟又有何干?總比病重身亡的好,如今已是上天賜予的福分了,我們應(yīng)當(dāng)珍惜。也許這是上天的巧妙安排,妹妹的人生興許會有另一番天地。其實(shí)我主要擔(dān)心的不過是她離家太遠(yuǎn),爹娘和我思念她時,怕是不能陪在她身邊了?!?p> “也是,你說得對,能平安無事已經(jīng)是福了,是娘糊涂了。大不了,娘辛苦些,常去走動。”幸恕的話讓幸夫人寬慰不少。
“你這幾天也累了,回來都還沒好好休息,昨晚還忙那個丁蠻兒的事到深夜,早點(diǎn)回自己屋里,好好洗個澡睡上一覺吧?!?p> “沒事的,娘,我還要等羅煙來回話呢?!?p> “羅煙?這丫頭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幸夫人問道。
“她是我們家的丫鬟,因?yàn)榍靶┤兆蛹抑杏惺拢埣倩厝チ?。所以這些日子你沒看到她?!?p> “哦,原來是她。我倒是想起來了,挺俊俏的丫頭,對了,你找她何事???”
“她以前和青鸞是很好的姐妹,兩人無話不談。我覺著青鸞的死有蹊蹺,想找她來問問情況,好了解下青鸞這事的具體青鸞,您也知道,這事又不能報官,所以孩兒只能靠自己了?!?p> “原是如此,我也覺得青鸞這丫頭死得離奇,這丁蠻兒死得就更奇怪了。青鸞這丫頭心倒挺好,當(dāng)初若不是她仗義相救,恐怕壺兒也難逃此劫,如果你查出什么記得要通知我,我也想將殺害青鸞的人揪出來。她可是壺兒的救命恩人??!”
“放心吧。娘,我若查出什么,一定會及時向娘您匯報的。那孩兒就恭送娘親了!”
送走了幸夫人,幸恕出了房門,焦急得踱步。怎么去找羅煙的小廝還沒回來?
幸恕斜倚在房門上,眺望著遠(yuǎn)方,期待著小廝回復(fù)的身影。
終于,一個身材削瘦的小廝從門口跑來?!吧贍?,少爺……”
“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羅煙呢?”幸恕問道。
“她……她已經(jīng)舉家遷移了,我問過她的鄰居,說是他們家出了什么事,突然舉家北遷。難怪她昨天要我?guī)退褨|西帶進(jìn)來,原來她要搬家了??!”
“搬家?怎么會這么突然?”幸恕心中的疑云越來越重,丁蠻兒突然喪命,羅煙搬遷,這些事發(fā)生得太巧合了,巧合得有些離奇。
丁蠻兒、羅煙、青鸞……幸恕重新整理思緒,想要理清這個邏輯。他怎么都想不出其中有什么必然,腦子里的亂麻越來越亂。
他從頭想起,他想起了他讓青鸞給步壺買年糕,那時青鸞和羅煙是很好的朋友,他從府中下人中得知,府中眾多丫鬟,她和羅煙最熟悉。
如果青鸞被人陷害,羅煙作為她的好朋友,難道她知道些什么?可案發(fā)時羅煙回家去了啊,并不在府中,可這又如何解釋羅煙那如此湊巧的搬遷?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事實(shí),丁蠻兒和羅煙都是最近和青鸞有接觸的人,難道有人怕她們泄露了什么?
“少爺,您怎么了?”門口的小廝見幸恕久不回話,還以為他對自己不滿意。
“沒事,你先下去吧?!?p> 幸恕緊閉雙眼,仿佛這樣就能看清眼前的真相。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對青鸞的死亡這么執(zhí)著,這么悲痛,也許是因?yàn)槔⒕?,也許是因?yàn)椤?p> 睜開眼,房間里還是陰暗一片,靜得可怕。除了他眼前的這盆文竹,他找不到其他具有生命力的事物。
他來到桌前,雙手支撐著下顎,發(fā)呆地看著眼前的文竹,他記得自己的書房也有這么一盆文竹,他把它送給了青鸞。
他突然起身,在屋里仔細(xì)尋找自己的那盆文竹。
可怎么找,他都不見蹤影。
對了,既然是他送給青鸞的,應(yīng)該是在青鸞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