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這個讓所有學生們即愛又恨的日子,帶著它特有的使命,守在各個學校里迎接著它的學生。
大梅,緊緊拽著自己的學費,扛著七翹八鼓的包裹,心潮澎湃地來到了這所驕傲的中學。她在大門口站了好久,才鼓起勇氣往里走,肩頭有點累,心里有點慌,到處張望。
忽然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奔了過來,不一會就到了跟前,不想是牛二虎。
原來這家伙,拿到了大學通知書卻賴著不去,偏要復讀。大梅不能理解,二虎解釋說,為了自己理想的大學,再讀一年也值。大梅覺得這要是自己,決不可能的,早點畢業(yè)出來可比什么都重要。
不過,二虎復讀,對她還是不無好處的。這不,東西有人拎了,路有人引了,挺好。
本來還覺得這學校和自己總保持著距離,有了二虎,大梅和學校又親近了些。
到了自己的班級,除了個子,大梅總覺得自己比人家矮了一截。總會有幾位同學說話時透著優(yōu)越,又總有幾位同學,能圍在老師的身邊揚眉吐氣。此外,也還有幾位和自己一樣,默默無語,時而眼含忐忑,時而面露羞澀。
確實,性格和背景有時成了人們交往的擋箭牌。
小妹和姐姐不一樣,她到高二時已交了幾個死黨。她們各自在自己的學校,開出屬于自己的花朵。學校因人而不同,人因?qū)W校而各異。
住校的生活對姐妹倆有無限的好處,她們幾乎能暫時擺脫家庭生活的陰影,在陽光下自由自在地生長。
城里的風景有點擁擠,對于在鄉(xiāng)野長大的大梅,卻散發(fā)著獨特的魅力。
高中的大門正對著繁華的鬧市街。挨著校門的是一所窗明幾凈的蛋糕店。隔著透明的玻璃墻,經(jīng)常有技術嫻熟的蛋糕師傅在做蛋糕,大梅每次經(jīng)過都會駐足欣賞。
大大小小的蛋糕在奶油的擁抱下一點點變得圓潤,各色的花朵從師傅手中流淌下來,形狀各異的水果立在蛋糕的最上層,等到師傅將圓圓的托盤瀟灑地轉(zhuǎn)上幾圈,新鮮、漂亮的蛋糕就出爐了。
除了現(xiàn)做的大蛋糕,玻璃櫥柜里還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小蛋糕,有四方的,有三角的,有圓形的,也有可愛的動物圖形。口味也是中西兼顧,有草莓的、檸檬的、抹茶的、咖啡的……應有盡有。
大梅長這么大,只吃過一次生日蛋糕。那還是九歲的時候,母親看她病怏怏的可憐,省吃儉用給她買的,雖然大部分是小妹吃了,可蛋糕的香甜味總是不能忘卻。
如今,這美味又好看的蛋糕就在眼前,她雖說有點眼饞,但還有點清醒,明白這和自己并沒有多大的關系。她只是覺得能夠天天看到蛋糕上變幻出不同的花朵,看到大師傅游刃有余地精心制作,實在也是美的享受,特別是看到領取蛋糕的人滿臉的幸福,她也能感受到滿足。
除了蛋糕店,鋪排過去的門店數(shù)不勝數(shù)。安安靜靜的書店、擺放整齊的眼鏡店、賞心悅目的鮮花店,勞保用品、五金水暖、時令水果、特色美食,吃的、用的,熱熱鬧鬧地擠滿了這條并不寬敞的老街。
老街的中段有一條小馬路,拐進去幾分鐘就是僻靜的公園。公園的南門正對著馬路,毫不起眼。再加上綠樹成蔭,藤纏枝繞,許多人都沒在意,反而繞行一大圈從北面的正門進入。平日里,除了晨練的人們光顧,游人稀少,只到了節(jié)假日,才喧鬧起來。附近學校的學生們也三五成群地聚了來,觀鳥賞花,游玩打鬧,揮灑著自己的青春。
一個月過去了,大梅和學校的環(huán)境有點兼容了。這所高中就和守在它門口的大樹一樣,身體健康,觀念保守。
她很喜歡這里學習的氛圍。每個人雖然千差萬別、性格迥異、自視甚高,但對于成績佼佼者都會刮目相看,心生贊許和敬佩。
課余時間,同學們會三三兩兩地去逛街。大馬路上車水馬龍,店鋪林立,廣告迷眼。城里的又一個好處就是花錢的機會隨手可得。
與同學游公園,有的人腳還沒動,飲料、零食就已經(jīng)裝滿了包包;和好友逛大街,總有好心的,不僅自己不空手,還不忘替別人挑上一兩件;更有大方者,你人沒有去,她還替你費心捎了來,壓根兒不提錢的事。你要是較真了,她還不高興,將眼一瞪,眉一橫:“什么錢不錢的,這么便宜的東西,簡直和撿來的差不多?!?p> 熱心、天真的同學,有時讓敏感善知的大梅有點受不了。受了別人的恩惠,總要報之以李,她不想讓同學們覺得自己不合拍。母親多次說過:“對自己可以苛刻一點,省吃儉用是本分;可是對待朋友一定要大方,盡己所能?!?p> 大梅深刻理解母親要的是臉面和尊嚴,可現(xiàn)在她更明白一個道理:所有的臉面都是要用錢來支撐的。大梅深知母親籌學費的艱辛,每月的生活費就和掛在教室里的時鐘一樣精準,如果因為其他不必要的事情而縮減了伙食,大梅覺得對不住母親??赡赣H壓根兒不知道城里面有這么多花錢的道道。再說,就算她知道了,她也無能為力。
自己這邊如此,那小妹呢?小妹向來大大咧咧,到哪都能和周圍打成一片,可她的臉面卻是薄的很。何況,她已經(jīng)上高二了,總有自己的場面要應付。
雖然有時會有虛榮心作祟,雖然偶爾也會尷尬,但大梅斷然決定,謝絕和同學們到學校外面的一切游玩。再說這個把月,她大街小巷也幾乎逛遍了,每條道路清清楚楚地記在腦子里,公園也去過兩三回了,剛開始的新鮮勁也過去了。她思前想后,覺得這樣挺好,不僅省了錢,還能有更多的時間用到學習上。
等她靜下心來,安安靜靜地坐在教室或宿舍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像她這樣的還不止她一個。俗話說得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不知道有多少父母含辛茹苦,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能出人頭地。
而為了那——也許會光明的未來
現(xiàn)在,父母和孩子都在苦苦地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