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詩音走得急,出了街口轉(zhuǎn)進一條胡同里才停下來。她拍著自己的腦門:“徐詩音,你又多管閑事,死定了死定了,要被娘知道就死定了?!钡D(zhuǎn)念一想,自己扮成小廝的模樣出來的,那些人不一定會認(rèn)出自己來。
她實在太低估了自己樣貌的認(rèn)識度。像她這種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樣貌,走到哪里都會被人多看兩眼,而且印象深刻。無論換成什么樣的衣服都難掩其自身的光彩。更何況雍城本身就不大,她還老去中興街上打酒,熟知她都是哪是一個兩個啊,消息很快由領(lǐng)家大娘那里傳到了張玉蕓耳朵里。
張玉蕓氣得把家里的藤條找了出來坐在客廳等她回來。徐敬徑到了中午按時回家吃午飯,看到張玉蕓坐在客廳里一動不動,上前打算坐到她旁邊,說:“夫人是在等我回來用餐嗎?”張玉蕓抽出藤條拍在了桌子上,嚇得徐敬徑跳到了一邊:“夫人,你這是何意?。繛榉蚪袢湛蓻]犯什么錯???”“是嗎?”張玉蕓看著他。徐敬徑從沒見過張玉蕓這副神情,一時自己都迷糊了,不確定地說:“是啊?!睆堄袷|騰得站起來,質(zhì)問他:“那誰放音兒出去的?”徐敬徑恍然大悟,原來張玉蕓是為這事生氣呢。
徐敬徑對張玉蕓賠笑:“夫人啊,我這不是知道你心疼女兒嗎?你又一言九鼎,所以我就幫你做了個決定?!睆堄袷|氣得指著徐敬徑:“分明是你們父女兩陽奉陰違,合著伙的瞞我?!闭f完哭了起來。徐敬徑被張玉蕓哭得沒了底氣,說:“不是夫人哪有那么嚴(yán)重啊?不就是音兒出去一下嗎?不至于啊。”張玉蕓抬頭看著徐敬徑說:“不至于?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又惹事了,還在街上與人打了起來,稍有不慎連命都沒了?!毙炀磸铰犕瓴桓蚁嘈牛骸罢嬗羞@事?”張玉蕓激動地說:“領(lǐng)家秀大娘親眼所見還能有假?!毙炀磸桨矒釓堄袷|說:“人們喜歡把事情夸大其詞,事情也許沒有那么糟糕?!睆堄袷|說:“那非得她出了事才算糟糕???都怪你,把她放出去?!?p> 上次徐詩音在外面出手幫了趙旻祾,被鄰居大娘告訴了張玉蕓。張玉蕓就罰徐詩音在房里抄十日的書以示懲戒??刹胚^了兩日,徐詩音就受不住了,想要出去。她知道求張玉蕓沒有用的,就去書房纏徐敬徑:“爹,你就跟娘說一聲讓我出去吧?”徐敬徑說:“你就在家待上幾天,等你娘氣消了,不就放你出去了嗎?”“爹,你太沒道義了吧,以前娘每次生你的氣可都是我?guī)湍憬鈬?,現(xiàn)在我有難了,你卻袖手旁觀?,F(xiàn)在你不幫我,別怪我以后也不幫你?!毙煸娨敉{道。徐敬徑想來想去,還是自己用徐詩音幫忙的時候多,更何況張玉蕓怎么會跟女兒真生氣呢,就對徐詩音說:“音兒,你可以出去一小會兒,但不準(zhǔn)被你娘知道。聽到?jīng)]?!毙煸娨袅ⅠR笑逐顏開,說:“我就知道我爹最疼我了?!闭f著跑出了書房。徐敬徑對她喊:“一會兒哦,記得。”徐詩音頭也沒回,把手伸直擺了擺:“知道啦?!?p> 徐詩音跑回房里換了身小廝的衣服,就跑出了家門。那套衣服是她以前覺得好玩買的,偶爾自己在房里穿著玩的,沒想到為了瞞過張玉蕓派上了用場。
徐詩音覺得自由真好啊,在家里關(guān)得那幾天,她食不下咽,一出來頓時覺得肚子空空的。就跑到中興路的包子鋪吃包子,沒想到路過云來酒樓的時候,聽到了里面的吵鬧聲,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看著里面沒有人相幫,義憤填膺,但她沒有氣昏頭腦,知道自己勢單力薄要從他們手里救人,只能出奇制勝。她聽幾個人的口音跟本地的不同,猜測他們是外地來的,雍城里的外地男人,大多是軍中的,于是在去軍營的方向找了個包子鋪坐下,特意多要了壺?zé)岵琛5戎胨麄円豢拷统隽耸帧?p> 徐詩音悄悄地進了家門,她躡手躡腳地準(zhǔn)備溜回房間。“站住?!睆堄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徐詩音暗道:糟糕。她露出一張?zhí)煺鏌o邪地笑臉,如果是旁人肯定被她騙過了。但張玉蕓是她娘,知女莫若母,她笑得越無邪,說明犯的錯越大。
張玉蕓走到她前面,面無表情地問:“外面好玩嗎?”徐詩音點點頭:“好玩?!?p> “那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這雍城再好玩,我也玩遍了沒什么新意了。”
“那是不打算在雍城玩咯?”
徐詩音看著張玉蕓不明白她的意思:“不在雍城?去哪?難道爹爹要去其他地方赴任了?”說著露出了喜悅之色。張玉蕓的臉色陡變:“你今天都跟人動刀了,下次還能活著在雍城嗎?”徐詩音立刻低了頭:“您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全雍城恐怕都知道你的大名了,徐詩音啊徐詩音,你現(xiàn)在在雍城那是赫赫有名啊,無人能及啊”張玉蕓激動地說,“這么多年我教你的禮儀家教去哪里了?我總是告訴你低調(diào)做人,可你怎么就不聽呢?”徐詩音看張玉蕓難過,心里也不好受,她上前拉著張玉蕓的衣服:“娘,我錯了,可我真得不能見死不救?”“你救能救得了誰???都靠你救,那要官府衙門干什么?。磕阋詾樽约菏蔷瓤嗑入y的觀世音啊?”張玉蕓愛女心切,口不擇言。
徐詩音聽了心里備受打擊,她沒想到母親會這么說自己,跑回了房間。徐敬徑看到這一幕,心疼不已,走到張玉蕓身邊:“今天的話重了?!睆堄袷|說:“重了也是為她好,讓她低調(diào)一點。以后才可以平平安安地覓個如意郎君,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徐敬徑知道張玉蕓為她自己當(dāng)年被世家提親的事耿耿于懷,怕女兒跟她當(dāng)年一樣,光彩照人,盛名之下,姻緣由不得自己。
徐敬徑把張玉蕓抱在懷里:“不要操之過急,女兒是懂事的,你慢慢跟她說,她會明白的?!睆堄袷|說:“我只愿她不要介入那些宅門的勾心斗角之中,簡簡單單,平平安安地過完一輩子。”
只可惜張玉蕓的愿望沒能如愿,取而代之的是一代貴妃的傳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