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的生活是一種強關(guān)系網(wǎng)。無論誰家有些風吹草動,片刻便傳遍村頭鎮(zhèn)尾。
出于禮貌,喬立辰回復道,“事情發(fā)生得挺突然的,對方住了一晚,突然想以雙倍的價格買下來?!?p> 對方沉默了片刻,回道,“我也可以,賣給我吧。”
喬立辰驚訝地看著這條回復,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塊地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如果你保證賣給我,我就告訴你?!?p> 喬立辰對于這個交換既沒接受,也沒拒絕,只說道,“我們談談吧。你知道我失憶了,可能還是面談安全些。”
對方痛快地答應了。。
喬立辰關(guān)掉通話,將對方的模樣放進搜索。幾乎同時,搜索跳出了結(jié)果,對方名下經(jīng)營著一間化工廠。
喬立辰心想,恐怕這就是他和陳曉峰的隱秘關(guān)系網(wǎng)上的一環(huán)了。
他感到煩躁。
他本想將農(nóng)家樂安全地賣給章熙和,為喬麗萍一家存下一筆舒適的生活費,但現(xiàn)在冒出這個變故,他要想辦法拖一拖了。
現(xiàn)在,他還沒敲定自己的評估師,他有了拖延的借口。下午還有村民大會,他又有了離開的借口。
他不負責任地開車跑了。
村民大會主要為安排汛期防災的工作。喬立辰這才意識到,山里的雨季就要來了。仿佛呼應著鎮(zhèn)上防洪汛的號召似的,晚上,一場山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章熙和有些郁悶。
因為下雨,喬立辰?jīng)Q定住在村里?,F(xiàn)在,農(nóng)家樂里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他一個人。
雨水順著落地窗滑下來,將窗外映得影影綽綽。農(nóng)家樂的果林里裝了地燈,窗外的光與影斑駁交錯,傳來雨打樹葉的沙沙聲。
在這安靜而孤獨的環(huán)境中,人很容易被拉進某種特定的情緒。章熙和發(fā)了一個起飛申請,決定離開農(nóng)家樂。
喬立辰溫溫和和地回道,“雨夜飛行比較危險,如果可以不飛,最好不要飛?!?p> “我無聊不可以嗎?”
對面沉默片刻,說道,“我可以過來。”
喬立辰的話音落時,小狗管家點燃了客廳的爐火。傳統(tǒng)的柴火跳動著,發(fā)出噼啪的輕響,像魔法一樣,為寧靜的客廳帶來了生氣。
章熙和很快看到沿湖公路上的燈光。燈光出現(xiàn)數(shù)秒,再次消失在山路上。但不一會兒,院子里就傳來汽車開進來的聲音,接著,喬立辰帶著新鮮的雨氣,推門走了進來。
他一手里拎著紅酒,另一只手里夾著兩個高腳杯,在小狗管家的歡迎下,走到章熙和的面前。
章熙和仰頭看著他。
喬立辰微微垂下目光看他,突然覺得與他無話可說。干脆坐在了他的對面,還故意把酒和酒杯收在了身邊。
章熙和感到有一點點兒局促。他正想開口說話時,喬立辰已經(jīng)打開通用器,自顧自地讀起書來,完全沒有和他交談的意愿。
章熙和看著他陷在沙發(fā)里,覺得有些荒謬。這像極了他小時候?qū)懽鳂I(yè)的場景。以前章沄和就是這樣,坐在他的旁邊自顧自地讀書,但是如果他遇到問題,章沄和會立刻從書本中抬起頭,替他解答。
章熙和頓時想試一試喬立辰,看他會不會也像章沄和一樣,立刻從自己的世界退出來回應他。
但他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現(xiàn)在他們只是兩個不相干的成年人,那僅有的一點點聯(lián)系也極其微弱,不足以支撐他鼓起勇氣去試探。
溫熱的爐火將屋子烘得暖洋洋的,讓他感到困乏。他也翻出一本書,但卻只讀了兩行就睡過去了。
喬立辰從書中抬起頭,確認章熙和睡了。他指著沙發(fā)劃了一筆,章熙和身下的沙發(fā)便發(fā)出細瑣地機械聲,慢慢延展成一張舒適的單人床,溫柔地將睡熟的章熙和托了起來。
***
星期四轉(zhuǎn)瞬即至。
AI綜合活動課也如約進行。
但很多學生請假缺席了。
鐘喬伊明顯感覺到廣場上的學生數(shù)銳減。
羅馬帝國的城市群板塊恰恰相反,不僅“殖民城市”激增,而且無論這些城市的邊界是什么形狀,城市內(nèi)部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每個城市中心都是龐大的公共廣場,羅馬人喜歡的各項公共設施幾乎都可以在廣場上找到。廣場之外,土地都被規(guī)整地劃成一個一個的格子,格子里面整齊劃一地建著相似的房屋,就像復制粘貼一樣。
本來,鐘喬伊覺得這樣規(guī)劃也很好,即簡單又公平。城里的每間屋子都差不多,所以,除了到公共廣場的距離不同之外,來自羅馬的殖民者無論被分配到哪間房里,都能體會到完全相同的熟悉感。
但是,當她看到迦太基城也被這樣重建之后,卻又忍不住吐槽起這種簡單粗暴的規(guī)劃方法了。
“你這算不算雙標?”蘇星繁笑著打趣道。
“算。也不算?!辩妴桃羾@了一口氣,“因為我對迦太基城的了解遠遠超過其它城市,所以我對它有了不同的標準?!?p> “我們普通人通常管這種雙標叫,感情用事?!?p> 成實打著哈欠走過來,“你們在挑城市嗎?我可不可以再睡一會兒?”
“不可以。”蘇星繁果斷地拒絕了他,“我已經(jīng)挑好了,我們就從洛陽出發(fā),一路向西,把絲綢之路東段補完?!?p> “哦。”成實半睡半醒,乖乖地答應了。
蘇星繁生怕他睡過去,火速拉著他朝洛陽奔去。
當劉秀建立起東漢帝國之后,洛陽和長安的地位完全翻轉(zhuǎn),由洛陽代替長安,成為絲綢之路的東方起點。
系統(tǒng)為洛陽標出劉秀親手修改的城名“雒陽”。
“這是什么?”成實懵怔怔地問道。
“也念洛喲。”福來妹妹嗖地冒出來,歡歡喜喜地解釋道,“因為漢朝火旺、忌水,所以去掉了洛字左邊的水字偏旁,在右邊配了一個佳字喲?!?p> 福來妹妹說完,眨了眨大眼睛,與福順哥哥異口同聲地說道,“歡迎來到雒陽?!?p> “不要客氣~”蘇星繁連忙擺手,“少給我們搗亂就謝天謝地了?!?p> 福來妹妹笑瞇瞇地不說話,哥哥福順也保持嚴肅,兩個課程助手飄在蘇星繁和成實身后,跟著他們進了城。
比起開場只有工地的長安,洛陽打一開始就繁華、氣派,NPC們熙來攘往。
進來的學生大多先聚在洛陽的“南宮”打卡留念。南宮建于秦朝,本來是劉邦最中意的皇宮,但是劉邦被張良勸去長安定都了,直到兩百年后,南宮再次被劉秀看中,從此當上了漢帝國的正宮。
南宮先后被漢朝的兩個開國皇帝看上,所以蘇星繁強調(diào),“怎么可以不打卡?”
由于不止她一個人這么想,她立刻就遇上了熟人。
“哎呀,你們也來洛陽發(fā)展啦,“張小平熱情地招呼道,”我們繼續(xù)一起當京漂呀~”
“我們只在洛陽打個卡就出發(fā)去西域啦?!碧K星繁解釋道,“你這次做什么?藝術(shù)家?”
“可不敢當。”張小平壓低嗓門,神神秘秘地說道,“這次我要在洛陽考古。有個大神要帶我考古。哎!”他有點兒不滿地說道,“你這是什么眼神嘛,難道只有現(xiàn)在才考古,兩千年前就沒人考古啦?”
“不,”蘇星繁誠懇地說道,“我只是沒想到你的思路如此飛揚,有一點點震驚。你確定不是盜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