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的獅子再次發(fā)起攻擊,帶著腥氣的風隨之而來。
一瞬間,場景里靜悄悄的,像是被人為地按下了暫停鍵。大貓懸在半空,角斗士手握武器,動作定格在奮力揮劍,無數(shù)被拋灑下斗獸場中的花瓣都懸停在空氣中,似乎連風都停滯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刻。
鐘喬伊驚訝地站起來,福來妹妹笑瞇瞇地從靜止的花雨中飄出來,抱著福順的黑色筆記本問道,“緊急確認呦,你確定要進入角斗副本嗎?”
鐘喬伊搖頭,“我只想阻止他們?!?p> “那只能進入副本去阻止了?!?p> 就在福來的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喬伊再次聞到了花香與腥氣,也感受到了風,以及迎面撲來的巨大陰影。
斗獸場中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大貓拖著一道通紅的血跡,歪歪斜斜地落在喬伊的身邊,摔進塵土里。一柄精巧的西班牙雙刃短劍插進獅子凹陷的胸肋,將它擊倒在地上。
鐘喬伊還來不及反應,大貓已經(jīng)變成一座代表死亡的小小石碑。觀眾席上頓時山呼海嘯,發(fā)出歡騰的喝彩。
鐘喬伊有些茫然地扶起她身邊的角斗士。兩個人,不,是一人一NPC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懵了。
“鐘喬伊同學!”一個羅馬少年駕著提圖斯的戰(zhàn)車沖進場地中央,疾停在她的面上。
“程飛?!”鐘喬伊看著被AI羅馬化的男孩子,有點兒不敢確定,“剛才是你救了我嗎?”
“是我,上來。”程飛飛快地朝她伸出手,“你怎么落進角斗士的場景中來了?”
“一言難盡?!钡妴桃吝€是心有余悸地跳上了戰(zhàn)車,并且,她將那個角斗士NPC拉上來了。
“你想干什么?”程飛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我想阻止人獸血腥的搏斗。”
“無法阻止?!背田w沒有笑話她的天真,反而有板有眼地認真答道,“這本來就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歷史,你只能選擇退出副本。你可以不喜歡,但我們應該尊重歷史?!?p> 鐘喬伊攥著那個角斗士的手,沒有說話。因為程飛用的是“我們”,她感到了程飛的真誠。
“那我能帶走他嗎?”鐘喬伊有點委屈地說道,“這畢竟不是歷史是副本,他剛剛也救了我呀?!?p> 程飛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我有買下他的權(quán)限。我可以幫你買下他?!?p> 也許因為他們耽擱的時間過長,觀眾席上發(fā)上了不滿的噓聲和抗議聲。
但程飛仍耐心地等待喬伊的決定。
“好像只能這樣了。”喬伊遺憾地說道。
“別難過,這已經(jīng)是再也不會重現(xiàn)的歷史了?!背田w付錢買下了那個角斗士NPC,載著她們飛快地撤離了斗獸場。
場地里再次響起歡呼聲,下一場搏斗正在拉開帷幕。
***
蘇星繁覺得自己可能錯了。
因為她發(fā)現(xiàn)來長安交易的粟特商人更喜歡購買生絲(蠶絲)。他們將生絲用布一捆捆地扎好,馱在駝背上,組成一百多人的浩蕩商隊,成群結(jié)隊地離開長安。
“我覺得我們也應該找個商隊。”成實看著他們的背影,羨慕地說道,“人多力量大?,F(xiàn)在西域不太平,大家結(jié)伴的話,無論遇到匈奴人還是土匪,都能相互照應?!?p> “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但是,你覺得我們跟了商隊之后,會不會像喬伊上次玩的玉石商副本那樣,再被AI搞出一堆節(jié)外生枝的副本???”
“可是AI決定節(jié)外生枝時,跟我們玩沒玩副本有關(guān)系嗎?”
“那倒也是?!碧K星繁點頭,她拉出地圖,“我們今天已經(jīng)耽誤很多時間了,我們還是不要跟團了,直接走經(jīng)典的中線,過蘭州,去武威?!?p> 成實同意了。
兩個人向張小平告別,張小平對于蘇星繁不肯接受自己的關(guān)于鏡子的建議耿耿于懷,他目送將兩人走出老遠,最終還是忍不住大叫道,“你們不帶鏡子,一定會后悔的!”
蘇星繁扭過頭,樂呵呵地用手指扒住下眼皮,頑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張小平立刻覺得不安,對自己的想法又有些不自信了。
蘇星繁牽著駱駝走在前頭,成實跟在最后。迷你的商隊沿著漫漫古道,再次向西域出發(fā)。
蘭州在當時被稱為金城。從金城渡河,經(jīng)過夾在崇山峻嶺間的古浪,便進入武威。武威是河西走廊的東大門,從武威起,就正式進入狹長且富饒的河西地區(qū)了。
狹長的河西地區(qū)隔斷了北方的匈奴和西南的南羌,是重要的軍事隔離區(qū)。
這里同樣也是自然環(huán)境的分界線,走廊之南是積雪的祁連山和原始森林,有優(yōu)良的牧場和馬場;走廊中部,黃河和石羊河灌溉出土地肥沃的綠洲,盛產(chǎn)糧蔬瓜果;一但沿綠洲向北,就進入了干旱少雨的荒漠,生存環(huán)境急轉(zhuǎn)直下,只有極少數(shù)沙生植物和藥材才能頑強生長。
自武帝以來,屯田的開發(fā)戰(zhàn)略讓中部得天獨厚的綠洲變得更加豐饒。相比南路和北路,安定富庶、給養(yǎng)豐富的河西走廊中路成為商賈首選的商道。西來東往的貿(mào)易商們將沿途的每一個西陲重鎮(zhèn)都變成了繁華的貿(mào)易中心。
蘇星繁和成實平平安安地離開武威,路過張掖、抵達酒泉。系統(tǒng)在酒泉進入了黑夜時間。
準備趁機休息一下的兩個人同時收到系統(tǒng)提示:
“觸發(fā)副本——燕然山“
“是否進入副本?“
成實覺得燕然山三個字有點兒眼熟,“是李廣利大敗的那個燕然山嗎?“
“是。但肯定也不是?!疤K星繁若有所思地說道,”公元前90年,李廣利在燕然山被匈奴圍殲,那個副本我們已經(jīng)在上個世紀參與過了。我猜這個副本指的是公元89年,大將竇憲率漢軍,聯(lián)合南匈奴、烏桓、西羌共同狙擊北匈奴,在燕然山大獲全勝的事兒?!?p> 蘇星繁想了想,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一役之后,北匈奴被迫西遷,從此就在歷史記載中消失了。有人說他們變成了匈牙利人的祖先。不過,我覺得竇憲做得更漂亮的一件事是,他帶了一個文筆超絕的歷史學家——班固,班固隨竇憲北征,并且獲勝之后當場做文,把輝煌的戰(zhàn)果直接刻在了燕然山上,留下摩崖石刻《封燕然山銘》!“
成實的腦袋里靈光一現(xiàn),“就是那個投筆從戎,收復西域,還派出甘英出使羅馬……“
蘇星繁連忙打斷他,“停停停,你記混啦。你說的是弟弟班超,這位是哥哥班固。他們是親兄弟,不是同一個人喲?!?p> “哦?!?p> “哥哥班固可是正經(jīng)的史學家、文學家,隨軍打仗只是工作,寫《漢書》才是主業(yè)。弟弟班超正好相反……說起來,好像漢代的每一個著名外交家都很擅長打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