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恨淵底下罡風(fēng)如刀子刻骨,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風(fēng)窩眼,拔起風(fēng)柱不斷搖擺著從深淵底下往上激蕩。風(fēng)柱又尖如山刺,撞上去絕對會穿透在風(fēng)柱上。
即便不被穿透,想從不斷變換的風(fēng)柱縫隙里穿過,身體卻不可避免會被風(fēng)柱抽中。
“啪”,粉身裂骨。
就算是走了天運,遇上罡風(fēng)偶有沉寂的一瞬,人完完整整的下去了。離恨淵自也會撕了你的魂魄,吞進淵腹。
離恨淵底,從來就沒有生靈,只有無盡絕望的死寂。
往下掉的時候,陸尋之就沒想過自己還會活著。一股風(fēng)柱搖擺著抵到了她背上,眼見就要被風(fēng)柱刺穿,可就在這一瞬間,陸尋之撞上了絕無僅有的機遇。風(fēng)軟了,風(fēng)柱非旦沒有刺穿她,反被她壓塌,承托著她帶到了淵底。
滿淵的風(fēng)變?nèi)?,在等待下一次的一嘯沖天。
“砰”的一聲,陸尋之被還離著地面有些距離的風(fēng)柱掀了下來,背著地,摔了個結(jié)實,傷口發(fā)出巨大的疼痛。
陸尋之實在痛不過,嚎喊了出來。
剛安靜的風(fēng)柱便像被她驚動了一樣,再次嗚嗚撕裂。
不想死,她得馬上離開這風(fēng)眼中心。
陸尋之搖晃著爬起來,馬上四處看,她必須找到對的方向。可深淵很暗,陸尋之根本看不清什么。想誤打誤撞,恐怕不現(xiàn)實。
“一定有辦法……”陸尋之疼得臉色發(fā)白的對自己說話:“這里是深淵,淵……淵字回水,左右有岸。淵底多半會有水……只要往有水的地方去應(yīng)該就會脫離風(fēng)眼……”
有了!
她咬緊牙,用手顫顫巍巍的貼去背上,用力一按,疼得她頭暈眼花。把手舉了起來,讓沾著血的手迎著風(fēng)吹。
這里是深淵底下,氣溫比地面低了許多,近水的一面,空氣受水氣影響明顯,變得寒涼。而人血性溫,遇寒則凝,遇溫則行,遇熱則津枯而滯。
手上血凝最快的地方,便錯不了。
不過片刻,陸尋之便有了判斷,腳下左轉(zhuǎn)了兩步的方向,堅定的朝那里跌撞過去。
四面的風(fēng)柱果然拔高甩動,陸尋之吊著最后一口氣,從風(fēng)眼里一出來便昏迷了過去。
……
沒有星辰,沒有日月,這深淵地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背上傷口的惡化,讓她發(fā)起了高燒,醒了,又睡了,迷迷糊糊,反反復(fù)復(fù)。她竟挺了過來。
待得她眼中再見清明,陸尋之從地上坐起來,呼吸著空氣,發(fā)呆了很久,吐出一口長氣,輕聲:“你活過來了,陸尋之?!?p> 背上依然很疼,想來感染的傷口一時半會兒并不會好,一定要想辦法出去才是。
深淵下昏暗,極難得辨別方位,陸尋之適應(yīng)了很久眼睛也沒辦法。她正打算起來探探路,順便看能不能找些吃的補充補充體力。撐著地的掌心下,傳來“咔”的一聲脆響。
陸尋之慢慢摸起來,湊到眼前一看,猛的回頭,一張骷髏臉近近的,一架枯骨以單膝曲坐著的姿勢,模糊的湊在她面前。陸尋之驚得往地上一跌,手里的半截腿骨,再次發(fā)出咔的一聲。背上的傷口牽動了,疼得她嘶了一聲。
自己居然在一直待在一個骷髏邊上。
骷髏的身上掛著布料,顯然是原來的衣服破爛不成了樣。這個人出現(xiàn)在這里……應(yīng)該也是和自己一樣僥幸躲過了罡風(fēng),但最后還是死在了這里么?難道這深淵底下就真的出不去?
陸尋之凝神不動的想著,對于這樣一個恐慌的完全可能的事實,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沒有多驚惶不安。是因為幾乎已經(jīng)死過一次,而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死不了!
不會死!
她堅定著給自己希望,淡定的把碎了兩截的腿骨,摸索著給人放了回去。
就是這時,尸骨的胸膛里跳出來一簇白的火苗,陸尋之這一抬頭,又被驚了一把。
那火苗似乎“活物”,意圖湊近她,但不知道為什么又些畏畏縮縮的在旁邊飄蕩。陸尋之伸出手去,“怎么?我沒被你們嚇著,你還被我嚇到不成?”
那火苗竟然真聽懂了她的話,歡快地轉(zhuǎn)了兩圈。
陸尋之大感訝異,眼看著火苗慢慢地停在自己手指上,居然是有溫度的。
“你……好像能聽懂我說話?”陸尋之不能不意外。
小火苗便飄起來,繞著陸尋之轉(zhuǎn)了兩圈似回應(yīng)。開始往黑暗里飄去,見陸尋之不跟上,又飄回來,再蕩出去。
“想帶我去哪?”陸尋之起身道。
小火苗在前面蕩啊蕩,陸尋之跟著它七拐八彎,腳下的路似乎越走越松軟,每走一步都在下陷。陸尋之擔(dān)心自己踩進什么危險的地方去。
“小火苗,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小火苗真是能聽懂人話,停下來,翻滾了兩下,一頭朝著地下扎去。倏然間,一顆植株,“咻”的發(fā)亮。陸尋之隔著都能看得清那葉片上根根分明的紋路。
一片大葉底下,小火苗“蹭”地躥出來,它圍著植株歡快地繞啊繞。
陸尋之過去,在植株的背面發(fā)現(xiàn)了一顆云霧繚繞的果子。小火苗便停在她手背上一動不動了,看來它是想要自己摘了這顆果子。
陸尋之戳了戳那顆裹著霧氣流動看不清真面目的果子,道:“這個……是讓我吃?”
小火苗抖了抖。
陸尋之沒去懷疑這玩意兒到底能不能吃,心一橫,摘了。那植物立刻奄奄一息了光亮。小火苗在她手背上跳跳跳,示意她快吃。
陸尋之咬了一口,那果實表面纏繞的霧氣立刻蓋上了咬出的缺口,所以到最后吃完,陸尋之也沒能知道那果子長什么樣。只知道握在手里是個圓果子,吃起來清清甜甜。
果子到了胃里化開了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好像連背上的傷都沒那么疼了。還有就是很明顯的飽腹感,吃了個果子要撐半死一樣。
此時,陸尋之并沒多想。跟著小火苗引的路折回去。
小火苗咻地鉆進枯骨身體里,一隱,不見了。
“小火苗?”陸尋之喊著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