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感慨
咖啡屋里
失喬抬頭，青青推門而入。
“青青，這里這里?！彪m然幾年沒見，一眼就認(rèn)出了，打量了青青小西裝加一字裙，腳踩著5公分的尖高跟，一套職業(yè)裝給人很強氣場，失喬沒忍住噗嗤一笑。
即使失喬不喊，青青已看到失喬。此情此景，青青笑出了聲，對周圍的眼光不管不顧，將失喬擁入懷里：“好久不見，你這丫頭真狠心，一個電話也不給我，這幾年好嗎？”
“還好！你呢？這幾年怎樣？看上去有模有樣的?！?p> “嗯，就是你見到的這樣子，沒什么不好也沒什么很好。”
“是這樣嗎？我看沒有你講的這么慘吧！”
“你這一回來就要見我，是來看我笑話的嗎？要是這樣的話，我可走了？”
失喬見青青還沒喝的：“美女，還是先點個喝的吧！看你，像是太渴了(用右手指著青青奸笑)。”
“去你的，服務(wù)員，先給我一杯水吧！”
服務(wù)員：“好的，您稍等！”
“說吧，這么急見我，發(fā)生啥事兒了？”講話間服務(wù)員已將水放在青青面前桌面上。
“有事問你？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不要敷衍我?！?p> 青青見失喬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八九不離十，心想失喬定是要問景旭的事，點了點頭，笑嘻嘻：“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滿意吧！”
“我是認(rèn)真的，沒跟你開玩笑?！笔桃姞?，強烈表明自己態(tài)度。
“是，我的大小姐，我也沒當(dāng)你是開玩笑呀？那你到底要問什么呀？趕緊的唄，我可是翹班出來的，好嗎？”
“好，那我說了?！?p> “行，”青青喝了一口水。
“你知道，這三年間，景旭發(fā)生了啥事嗎？早上在報紙上看到他的照片！”
“你這么急著找我，還是因為他，說真的，這三年你很辛苦吧！為了忘記他走那么遠(yuǎn)，現(xiàn)在回來第二天又迫不及待要知道他的事兒，那你當(dāng)初何必呢？”
聽青青這么一反問，失喬竟無言以對。沉默片刻后還是繼續(xù)：“沒關(guān)系，至少告訴我他怎么進(jìn)了歐氏，還是副總裁，我想不通?！?p> 青青見失喬這樣子：“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不會不告訴你。只是我現(xiàn)在還上著班，不能逗留了，要不晚上你來我家，我慢慢跟你講好不好？”
“好吧，那聽你的。我忘了，你現(xiàn)在還上著班兒？”其實失喬心里一刻也等不了，但聽青青這樣說已知此時多說無益，就依她的！
青青望著失喬的表情，不能再多待：“那我先回去上班，晚上見，你一個人可以嗎？”
“好的，晚上見！我沒事兒，你不用擔(dān)心。”
“真沒事兒，那我先走了！”
“行，你先走吧！我再坐會兒就走了?！?p> “嗯，”青青邊說著已經(jīng)站起身，望了眼失喬，走出咖啡屋。
失喬望著青青遠(yuǎn)去的背影，回想著青青剛才欲言又止的樣子，難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看看時間，下午三點，不如就在這等青青下班吧！
打定主意，拿出手機，打開某APP，看到最后一條說說還是出國前一天發(fā)的，這三年沒再發(fā)任何東西，手不聽使換的點開了景旭的空間，卻是一片空白，看來他已經(jīng)刪除了一切記憶，心里莫明的劃過一絲憂傷。
此時咖啡屋里，音響竟然播放著臺灣歌手劉若英的《親愛的路人》：“一個一個笑窩，一段一段淚光，每一次都以為，是永遠(yuǎn)的寄托，承受不起的傷，來不及痊愈就解脫，我們已經(jīng)各得其所，所謂承諾，都要分了手才承認(rèn)是枷鎖，所謂辜負(fù)，都是浪漫的蹉跎，所以別問，還差什么我們沒結(jié)果，都結(jié)了果，卻由他來收獲，那時候年輕得不甘寂寞，錯把磨練當(dāng)成折磨，對的人終于會來到，因為犯的錯夠多，總要為想愛的人不想活，才跟該愛的人生活，來過走過，是親愛的路人成全我，塵埃落定以后，回憶別來挑撥，何必刻意難過，去證明快樂過，時間改變你我，來不及回看就看破，灑脫是必要的執(zhí)著……”
每一句都戳到失喬心里，聽著聽著竟然落下了眼淚，“所謂承諾，都要分了手才承認(rèn)是枷鎖，所謂辜負(fù)，都是浪漫的蹉跎，所以別問，還差什么我們沒結(jié)果……”是的，現(xiàn)實是這樣子，自己為何如此執(zhí)著？還想知道這幾年在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這些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如今的我們不過是路人，我也太好笑了吧！
沒想到一坐又坐了兩個多小時，見窗外來去的下班人群，才意識到，青青也該下班了，果然遠(yuǎn)處青青正向這邊走過來。
青青回到辦公室根本沒有辦法做事，滿腦子想的都是應(yīng)該怎樣跟失喬講景旭的事，是如實說還是先瞞過去再說？正想是不是問問景旭，手機響了，見是景旭的號碼，馬上接了。
“景旭，你怎么這個時候給我電話呢？”
“我想問你，知道失喬回國了吧，她肯定第一個聯(lián)系你的，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青青聽著景旭責(zé)怪的語氣，生氣了：“你好意思問我？是，她回來了，我沒跟你講是我的錯嗎？我有什么義務(wù)要跟你講？你沒搞錯吧！”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早點跟我講，我就不會這么被動，我不該怪你，對不起！”
青青聽著聲音，知道那頭的人已知錯，接著說：“這還差不多，不過，我正在想，要不要給你電話，剛好，我也問問你的意見！失喬想知道你怎么會去了酒店，今天下午約我見面問，我推到晚上跟她講，你認(rèn)為我可以跟她說實話嗎？”
“她這么急著找你問，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你比我了解她，她如果知道點什么不會那么急？”
“都給我急糊涂了，沒分析呢？”
“你自己看著辦吧，掛線了?！?p> “好的，拜拜！”
掛了線，青青看時間，已過下班點兒，向窗外望去，天吶，失喬怎么還在咖啡屋，急急忙忙的收拾東西。
撞到旁邊同事的桌子，被同事笑話：“青姐，趕著約會呀，慢慢來嘛，不急不急……”
“你們就知道笑話我，懶得理你們，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收拾你們……”邊講邊往辦公室門口走去。
是跑著下樓梯的，這舊辦公樓沒裝載客電梯，只有一部貨梯，不如樓梯快。
下了樓，出門過馬路，三步并作兩步的來到咖啡屋。
見失喬在原位坐著，似沒離開過，眼角留有淚水，是剛哭過。
青青裝作不知道，徑直走過去：“我的大小姐，好久沒有人等我下班兒了，你這一回來給我這樣的待遇，把我寵壞了可得負(fù)責(zé)喲?！?p> 聽到青青這樣講，失喬用手擦試了眼角的淚水：“沒問題，我一定對你負(fù)責(zé)到底，就怕你不肯！”
兩人相視一笑，避免了尷尬。
“走著，跟小女我回家！”青青。
“好咧，遵命！”失喬。
失喬起身，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咖啡屋。
青青租的房子離她上班地方有一些距離，是因為房租比較便宜，她心里不愿意帶失喬去這種廉價出租屋，只是想想，失喬知道自己的情況，不會嫌棄。
“我住的地方離這里比較遠(yuǎn)，我們坐出租車吧！”
“沒關(guān)系，你拿主意就好！”
青青走到路邊招手，攬了對面來的一輛出租車，兩人上車。
見失喬一副三魂不見七魄的樣子，青青沒有說話，兩人沉默的坐在的士車后座。
半小時左右：“到了，下車吧！”青青喊。
“哦，好！”。
青青在前面付車費，等司機找零，失喬站在原地，掃視了一眼這有年代感的舊房子。
“走吧?！鼻嗲嘁言谇懊鎺?。
穿過一個巷連一巷，失喬只管跟著青青走，每到一個拐彎處，青青都會叮囑一句：“小心點，別撞到自己?！苯又白撸烙嬜吡?0分鐘左右。
青青停下腳步：“到了，你等我一下，開門?！?p> 從包里掏出鎖匙，開門了。
“進(jìn)來吧！”青青先進(jìn)屋將燈打開，才示意站在門口的失喬進(jìn)屋。
進(jìn)屋，失喬看了一眼房子，一室一廳一衛(wèi)，房間擺了一張床，已經(jīng)沒什么空間了，看著這房子，她沒忍?。骸扒嗲?，你在這里住了多久？”
青青聽出失喬的憐憫，倔強的應(yīng)著：“剛搬過來一個星期，還沒來得及收拾？你也別光看，先坐吧，手指著床上，地方是小了點，等我空了收拾出來該是不錯?！?p> 失喬知道青青的情況，她的性格太要強，從來不接受任何的幫助，失喬拿她沒轍，只能附和著：“是的，知道你能干，等我下次再來，這里定是成了人間天堂?！?p> 青青的堅強，讓失喬覺得自己的經(jīng)歷根本算不了什么？想當(dāng)初高一時青青剛剛轉(zhuǎn)來班上，從沒見她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連自己都差點以為她是啞巴。
可是期末考結(jié)束的那天下午，和同學(xué)一起逛街，累了，在一家小便利店門口太陽傘下的圓桌坐著休息，突然吳夢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望著玻璃窗里穿著工作服忙碌的身影，右手指著那玻璃窗對我們幾個講：“哎，你們看，那不是我們班的陸青青嗎？”我轉(zhuǎn)過頭向吳夢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她面帶微笑上下嘴唇不停在動著，是在回答客人的問題，我才反應(yīng)過來，她原來不是啞巴。
坐我左邊的張阿蘭：“走，我們?nèi)フ?，在學(xué)校總是一副可憐樣，你看她現(xiàn)在樣子，笑得挺開心？”
我：“算了，她說不定有什么難言之隱？我們走吧，不要管她了?！?p> 坐我右邊的王芷晴：“失喬，你不要總是裝好人?！?p> 先前看到的吳夢起哄：“就是，跟同學(xué)裝可憐，現(xiàn)在笑得那么開心？”
我說不過她們，跟著進(jìn)去便利店，站在最后面，見她們一人一句逼問。
吳夢：“陸青青，你怎么在這里？”
張阿蘭：“陸青青，你好能干?！?p> 王芷晴：“陸青青，來，跟我們講講，在學(xué)校怎么那么不高興？”
我是開不了口問任何問題，覺得欺負(fù)同學(xué)是一件沒面子的事兒。
她們這一鬧，將便利店老板給招了過來，老板是位六十歲左右，帶著副老花鏡，面相和善的大爺：“青青，有麻煩，喊一聲?！?p> 青青：“沒事兒，她們是我同學(xué)，過來打個招呼?！?p> 大爺這才安心的走開。
張阿蘭：“陸青青，你人緣不錯，大爺這么關(guān)照你。”
王芷晴：“是啊，我們平常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是個人才？”
聽不下去的我說：“我們走吧，打擾到大爺營業(yè)了，等會兒，被人趕，太沒面子了！”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青青說：“你們先離開，問題我開學(xué)給你們答案，你們看到了，我在打工?！?p> 我補：“好了，她都這樣說了，我們先走吧！”
她們雖有不甘心，還是跟著我一起離開了，出來大家沒心情再逛，各自回家，臨走時，我說了句：“開學(xué)見！”
她們也都無奈的答應(yīng)了：“好吧，聽大小姐的。”
到家，回想青青在便利店，笑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是裝出來的，學(xué)校的她也不像是故意裝的，她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要扮演著兩個角色不同的人？作為同齡的我，滿同情她。隔天早晨，我又去便利店門口，想對昨天發(fā)生的事情跟她說聲對不起，一直等到中午也沒見她，進(jìn)去問大爺，才知道她沒去上班。
“大爺，您知道陸青青家在那里嗎？”
“哎，青青是個可憐的孩子?！?p> 聽大爺這么講，我好奇的繼續(xù)追問：“大爺，您對青青的情況清楚嗎？可不可以講給我聽？”
大爺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望著我，面帶微笑的說：“昨天我就看出來了，你這個小姑娘心底善良，一直在旁邊沒有參與?！?p> 我臉夾一紅，特別不好意思，微笑著回：“那您給我講青青同學(xué)的事兒唄！”
“行，看你這小姑娘不壞，又是青青的同學(xué)，那我這老頭兒就跟你講講吧！”
“嗯，您放心吧！我不會跟青青講是您說的?！?p> 大爺望了我一眼才講：“說起來，青青這孩子也是可憐，我和她們家原來是鄰居，她們家日子也不錯，父母都是生意人，青青7歲那年，她們家發(fā)生了變故，之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我打斷大爺：“那一年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大爺嘆了一口氣：“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聽到隔壁哐一聲，是摔門發(fā)出的響聲，接著老伴兒說，你聽隔壁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出去看看。我聽了她的話，起身拿起外套邊走邊穿，開門，望去隔壁，見青青爸往門外走，青青媽在門口大罵，你走，走了就別回來，這個家有你沒你都一樣，青青爸沒回話一直往前走。當(dāng)時以為是兩口子吵架？沒在意，關(guān)上門，回到房間跟我老伴兒說，睡吧，兩口子鬧口角估計過兩天就好了?！?p> “那后來呢？”我追問。
大爺繼續(xù)講：“兩天后，在門口碰見青青媽，看她無精打彩的樣子，問了句，這兩天怎么沒見到青青爸呢？青青媽回，死了。我啊了一聲，你們還沒和好呀？青青媽又說，是真的，前天晚上喝醉酒，在路上出了車禍。我聽著不像是開玩笑，問，怎么沒動勁，沒見你們家辦白事。青青媽搖搖頭，人都沒了有什么好辦的？我見她傷心的樣子，安慰道您節(jié)哀順變！青青媽回，謝謝！”
“那您知道，她爸爸是怎么出車禍的嗎？”
“后來聽說，青青爸那天在外面賭博，輸了好幾萬第二天青青媽要去進(jìn)貨的錢，青青媽一氣之下和青青爸吵起來，青青爸摔門而出，聽青青媽在后面罵，你走，走了就別回來。他心里難受找了個小店喝酒，喝醉了走在馬路中間，對面一貨車使過來，司機沒來得及踩剎車，這樣人說沒就沒了?！?p> “啊，青青那么小，不是很難過?！?p> “可不是？后來又聽說拿了些賠償款，沒多久青青媽就帶著青青搬家了。是前些年我退休了在這里開個便利店，補貼點家用。一天，青青進(jìn)來，一眼我就認(rèn)出來她，她媽媽帶她搬家時她還小不記得，我跟她講了好久她才想起來，是有這么個鄰居大爺，才跟我說，她媽媽沒工作，精神時好時壞。上學(xué)申請了貧困助學(xué)金，平常自己打工掙些生活費，節(jié)省點兒夠母女倆生活。我知道這個情況后就讓她來我這小店幫忙，給她一些補助。”
“原來是這樣，我們都誤會她了，她怎么這么慘？我像她這樣估計都不要活了?！?p> “昨天你們同學(xué)來鬧，她覺得給我添麻煩了，感覺過意不去，今早打電話說不過來了，自己重新找工作。”
“我都跟你這個小姑娘講了，你勸勸她，我沒往心里去讓她還是來我這里上班?！?p> 大爺眼眶濕了，伸手去擦，我遞了紙巾給大爺。
“好的，我試試！您告訴我陸青青家的地址，我去找她?！?p> “好的，我寫給你?！闭f著大爺進(jìn)屋里去拿筆和紙。
出來，左手把紙摁在桌上，右手握筆在紙上寫。
“同安下街3巷108號”我看著紙條，嘴里念。
“從這里往前走，過了馬路有個超市，從超市旁邊的路口進(jìn)去有個十字路口，十字路口有路標(biāo)，你見到同安下街，向前走看門牌號就能找到。”大爺右手指著前方跟我講。
我沒聽明白，為讓大爺放心，回了句：“好的，我找找看。”
跟大爺說了再見后，拿著紙條往大爺說的方向走去，嘴里還一直念著：過馬路，超市，十字路口，路標(biāo)……
邊找邊問，差不多兩小時才找到，心里小小埋怨：大爺您說的像馬上就到，我這腿快成別人的啦。
抬頭見門牌上寫著“同安下街3巷108號”，再看了看握在手里的紙條，沒錯，是這里。
站在門口，猶豫了會兒，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