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君之名
第五章君之名
“酒鬼惡鬼死鬼,貪心的王八蛋!”斜陽將她的影子拉長在田徑上,遠處傳來一聲哞叫,牛大騎在那頭大青牛上望著那個看著有些纖細但又無比偉岸的身影從山上下來,心中敬畏又添一分:“道長不愧是道長,如此兇險的山竟然能當自家后花園一般進出自如!”
他抬頭看向暮色中張牙舞爪的鳳凰山,冷冷打了個寒顫。那天因為實在害怕所以沒和村長一起上山,不過事后聽孫麻子等人講那山鬼果然和傳說里一樣恐怖,通體白毛連兩眼猩紅,獠牙利齒見人就咬……他光是聽著就嚇得兩腿發(fā)軟,還好那天沒跟著去湊熱鬧啊!
……
初九回到住處狠狠的甩上門,然后想了想又轉(zhuǎn)回去小心將門鎖上接著進到臥房掀開被褥再掀開床板,從夾層中如捧珍寶的取出一個盒子……再一次確認沒有人后她搓了搓手慢慢打開了蓋子。一道銀光從她眼中緩緩亮起——那是這世間最最珍貴的寶物,為了得到它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無數(shù)人為了它打破頭顱,就連死老頭生前也有事沒事感嘆得此寶物者得天下,這話雖然夸張但也足以證明此物的非比尋常之處。那一刻她的眼里除了它再沒有任何東西——白花花的銀子啊!
戀戀不舍的合上蓋子,她忽然憂愁的嘆了口氣:“七天一壇……七天一壇啊?!彼难壑泻鋈婚W過一絲堅毅:“不行,不能這么坐吃山空,那混蛋胃口這么大我現(xiàn)在的這點家當根本養(yǎng)不起,更別說還有買法器這么大一筆開銷,要出去坑……要出去多幫人祛除惡靈才行!”
她從床邊取出一個包袱展開在桌子上,然后苦惱的抓了抓頭:上次和那個混蛋山鬼對拼得太火了,道具都用得差不多了啊,捉妖符……見鬼明明是個鬼我為什么連捉妖符也往他臉上糊!其它符紙也都撒完了……啊,這心疼的感覺。等等……我的劍呢?身為一個行走江湖的道士,桃木劍那就是道士的標志啊,連劍都沒有誰還會信你啊!?
她皺眉想了想,然后恍然:哦!那天往那混蛋臉上扔了過去!
真是……見了鬼了……
她“唉”了一聲,不過旋即又想到那只是半截劍,就這樣拿出去好像也很沒面子啊。嗯……也許拿糊糊粘一下還能用。只是一想到那只夜色里巨大猙獰的樹妖她就狠狠的打了個寒顫,那家伙可不像白癡山鬼那么好對付,不過要不要讓白癡山鬼去幫個忙撿一下?她很快搖了搖頭,因為那白癡雖然自稱是山里老大,不過精怪的世界哪有俯首稱臣的說法,大不了還是打一架,上次那樹妖雖然在他面前示弱,不過要真打起來只怕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那貨一定不干的吧。
……不過只是撿個東西,應(yīng)該不會打起來的吧……
于是第二天天色剛明……
“道長不愧是道長,又上山去了耶?!痹缭绯鋈シ排5呐4笠荒樉磁宓目粗莻€晨光中奔跑的身影,然后摸了摸身邊的大青牛感嘆道:“要是哪天我也能像道長那么無所畏懼就好了……”
“喲道士,一大早的這是給本大爺送酒來了嗎?”他的靈體飄飄蕩蕩出現(xiàn)在破廟里,一臉熱情實在讓她驚駭莫名。上山的路并不短,不過此時山林中卻依舊涼爽,這座倚山而建的破舊小廟里依然和平常一樣寧靜……如果它不是一只惡鬼的窩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那酒……是下一個七天的吧。”一想到有求于鬼,她這句話說得兵便極沒底氣。果然他愣了一下,皺起了眉明顯有些不悅:“道士你在開玩笑吧,為什么是下一個七天?”“呃……那個”混蛋啊姑奶奶我沒錢你有意見嗎!?她目光不自在的四瞟,突然靈機一動冷笑道:“為什么?你不是已經(jīng)喝了一壇了嗎!”
他的臉色變了變:“臭丫頭你,你別瞎扯啊!你父母沒跟你說過說謊會被鬼咬掉腦袋的嗎!”“怎嗎,山鬼大王敢做不敢當?”她朝著桌子底下使了個眼色然后一臉看戲神色。他果然一臉白日見鬼的模樣以鬼魅身法迅速閃至她與桌子之間:“你……這話什么意思?本大爺豈是那種敢做不敢當?shù)墓?”
她鄙夷的翻了個白眼:“喂喂,在睜眼說瞎話前你能不能別用腳踢那個壇子了?而且混蛋你當我瞎嗎當著我的面踢!”白衣鬼囧了一下,接著臉色陰沉道:“道士哦,你知道的太多了!”這是要……殺人滅口的節(jié)奏嗎?就因為被發(fā)現(xiàn)偷酒喝!她嘴角扯了扯,這貨生前一定是個酒鬼啊!還是死要面子的那種!
“如果你不想要那接下來的五十多壇酒的話就來滅口吧?!彼龜倲偸直硎静粫鰺o謂的抵抗?!ㄒ坏能浝呔尤槐蛔プ×?他象征性的糾結(jié)了一下果斷道:“吶,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兒上就算了,不過你要是膽敢透露出去……本大爺就把你賞給山里頭那幾只豬妖!”她汗了一下,好惡毒的鬼!
山鬼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一臉不耐煩道:“既然不是給本大爺送酒的那你來干嘛?話說你還真不嫌累啊,天天往本大爺?shù)牡乇P上跑,就不怕遇上哪個睡到一半起來撒尿的妖怪?”不僅啰嗦還很粗俗,怎么配得上這張臉啊喂!
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道明來意:“我想……請你幫個忙?!薄安粠?。”果然啊果然!她強忍著想一腳踹過去的沖動道:“喂喂,好歹聽我說一下幫什么再拒絕啊,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啊!”他一臉嫌麻煩的樣子道:“好吧好吧,說來聽聽?!?p> “其實呢……只是想讓你幫我把掉在樹妖那兒的半截木劍撿回來而已啦?!?p> 他斜躺在桌子上,似乎覺得身上哪個地方癢抓了一下,小破廟里一片尷尬的安靜。她臉上有些發(fā)燥,初九啊初九你到底哪根筋不對會來找這混蛋幫忙啊!
“可……以嗎?”她小心問道。白衣鬼打了個呵欠,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和以為送酒來的時候簡直不是一個鬼:“菜雞道士你不是吧,這點小事兒也拿來煩我?”啊,居然被小看了!在你這混蛋看來是小事,對我可是要命的事啊!小命兒畢竟比劍重要,死老頭也經(jīng)常說該慫的時候就要慫,在一番心理掙扎后她也只能腆著臉笑道:“山鬼兄,不瞞你說姑……呃,在下現(xiàn)如今道行低微,確實不是那樹妖的對手,但那木劍是在下吃飯的家伙不能沒有啊,不得已之下才來請鬼兄出手的……只要鬼兄跟那樹妖說一聲不找在下麻煩就行,我想那家伙不會不給鬼兄面子的吧呵呵?!?p> 他掏了掏耳朵,漫不經(jīng)心道:“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大爺我真的不想動啊。而且你那破玩意兒都變成兩截兒了還撿回來干嘛啊,粘一粘還能用?”見了個鬼,這家伙怎么知道我是這么想的!不過混蛋你一句不想動就完了嗎!你生前是烏龜嗎!?
“山龜兄,吃飯的家伙不能沒有啊,一把桃木劍很貴的,我現(xiàn)在還要給你買酒根本買不起啊!”“那關(guān)我什么事,而且你剛剛叫我什么?”好想揍人?!鞍?,沒什么,我只是在想就這么一直鬼啊鬼的叫你也不太好,得和其它鬼區(qū)分一下,話說你一直沒告訴我你叫啥名啊?!薄岸颊f了忘了,你是白癡嗎?”他似乎不太想繼續(xù)這個話題,語氣不太友好,不過初九一點兒沒有介意的樣子,笑瞇瞇道:“那取一個吧?!?p> 他愣了一下……那取一個吧……取一個吧
他微微低下了頭:“好啊?!?p> 初九皺著眉稍微想了一下:“你是山鬼又喜歡自稱大爺……嗯,不如就叫……”山爺、鬼爺,好想聽著不錯嘛。
“不如就叫龜龜吧!”“……”
“……和大爺有毛的關(guān)系啊,而且為什么是龜?怎么想也是山爺鬼爺再不濟山大大也行啊臭道士!”他氣得想掀了桌子。初九嘆了口氣:“果然不喜歡啊?!薄澳闶前装V嗎!鬼才會喜歡吧!”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笑道:“那不如就叫三爺吧。怎么樣龜龜?”“你才是龜……嗯三爺嘛,倒是不錯,不過為什么不直接叫山爺呢?”她狡黠一笑:“因為三三得九啊!”“什么?”他沒聽明白,初九擺了擺手:“沒什么,那么三爺,關(guān)于我的劍……”
“一把小破劍還拿來干什么?”“喂喂!”他一臉不情不愿的樣子道:“行啦行啦,看在你幫我取名字的份兒上不會讓你丟飯碗的!”“那你還不快去……”她話才到一半眼前身影便突然消失,“喂……鬼呢?”難不成已經(jīng)去了?她剛這樣期待的想了一下那身影又忽的冒了出來,嚇了她一跳:“你非得這樣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xiàn)嗎?”
三爺翻了個白眼:“就你這膽兒也敢出來混?”她正要反駁,卻見他從身后取出一個白綢包裹的物件:“做為給本大爺取名字的謝禮,這把劍就送你了,比你那破劍不知高了幾個檔次,快跪舔吧!”
做為一個不知活了幾百年的山鬼,收藏的東西又豈是尋常之物!當場她便眼放金光,腳下一軟差一點兒就真的跪舔了。
“真的……給我的?”“本大爺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鬼嗎?反正這東西一直擱這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個被干掉的白癡的東西,留著也沒用?!迸K物嗎,管他個籃子啊,她雙手微微顫抖著接過東西先愛惜的在臉上蹭了蹭然后慢慢解開白綢。
這世上對于道士而言要說比桃木劍還要好的東西那莫過于道劍了,桃木劍只是一個道士的標配,道劍才是實力的象征,想那些道門正統(tǒng)的杰出人才哪一個不是一把獨一無二的道劍傍身?如今最為有名的莫過于玄天道的『龍吐珠』,據(jù)說一劍下去猶如真龍降世鬼魅無存。死老頭總是念叨這輩子要是能摸一摸那些傳說中的道劍那就死而無憾了,可惜他到死都沒能實現(xiàn)這個愿望……不過我可以死而無憾了哈哈!
白綢緩緩滑落,露出暗紅的劍柄。嘖嘖,這色澤,古樸大氣,觸感溫潤如玉簡直酷斃了!哇……這劍柄,看著很是沉穩(wěn)有力啊!這劍身……木質(zhì)紋理劍鋒圓潤做得跟木質(zhì)的簡直一模一樣啊!連樹結(jié)都仿得跟真的一樣啊!
……
這他媽就是根棍子吧!
雖然有劍的輪廓不過這他媽真的就是根棍子吧!
她臉上肌肉抽了抽,三爺有些疑惑道:“怎么,這就興奮得抽筋啦?莫非這玩意兒真是個寶貝!”初九沉著臉,若不是想到眼前家伙沒見過什么世面早一棍子抽他臉上了,只是……“三爺啊,你哪只眼睛看見這是把劍了?你難道要姑奶奶拿根棍子敲惡靈的腦袋嗎?”他不屑的“戚”了一聲道:“果然是個沒什么見識的小道士,誰說劍就一定得是鋒利無比了?你那桃木劍不也切菜都切不開嗎!這玩意兒不就比你那小破劍更像木頭了點兒而已啦。”居然被反過來說沒見識,這怎么能忍!
她當下便瞪眼道:“那能一樣嗎!桃木可是唯一能承載法力溝通陰陽的鑄劍木料,這玩意兒呢?怎么看都不像是桃木的吧!”“小姑娘眼睛很毒嘛!”傻子都能看出來啊,誰要你在這時候稱贊啦!
“其實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東西啦,不過你溝通陰陽應(yīng)該還是沒問題的。”她一臉不信的樣子,三爺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然后指了指自己虛幻的身體。
初九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后一棍子揮出……
小破廟里響起一陣殺豬般的慘叫:“你……你!混蛋啊,想借機除掉我是不?這么大力!”“……我說,就算是要讓我相信也拜托你的演技能不能認真一點?剛才那一瞬間你虛實轉(zhuǎn)換了吧!”她說著用棍子戳了戳他的臉:“就算不想幫我把劍撿回來也沒必要拿根棍子來糊弄我吧,你當我是白癡嗎?”
奇恥大辱,簡直是奇恥大辱!本大爺縱橫鳳凰山兩百余年什么時候被人質(zhì)疑還拿棍子戳臉過,還是個小丫頭片子!眼看他就要發(fā)飆,那“丫頭片子”忽然“咦”了一聲:“身形虛幻還真是靈體啊?!彼斐鍪炙坪跸胍|碰他,三爺吃了一驚,一袖子揮開不知是像棍子的劍還是像劍的棍子,身影一閃便退到了房梁上:“白癡道士,反正東西我是給你了,要不要那就是你的事兒了,另外沒事兒別來煩大爺我,還有下次來記得帶上好酒,不然就嚼了你丫的!”
狠話撂完他說消失就消失,初九一臉莫名其妙:不就打了一棍子嗎,怎么就變臉了,而且不是你讓我打的嗎?
不過不管怎么說雖然沒能找回那把桃木劍,不過好歹也不算空手而歸,至于這個不知該稱為劍還是棍子的玩意兒,以后再慢慢研究吧,實在是個廢物的話用來背后敲悶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她隨意比劃了幾下,暗紅色的“棍子”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比起以前那把桃木劍還要略重一點兒。她試著往上面注入自己那點兒微薄得只能點個符的靈力,然而等她臉都漲紅了也沒見什么現(xiàn)象,她一氣之下把東西往地上一摔:“破棍子!”
仔細想想,果然還是死老頭留給自己的那把桃木劍好啊,雖然破舊,雖然爛大街,但好歹還是能回應(yīng)一下自己啊。只有低微道行的自己,說到底也只能和小破劍相依為命了吧。
她撿起“棍子”無精打采的走出小破廟,正午的陽光從頭頂落下,有些刺眼,不過好在山上涼快。她的肚子“咕?!钡捻懥艘宦?,不知不覺都中午了,也該吃午飯了啊。初九四下看了一眼,精怪什么的喜陰懼陽,這里又是三爺?shù)牡乇P……應(yīng)該沒什么危險吧。
說來以前跟著死老頭總是飽一頓餓一頓的,實在揭不開鍋的時候一老一小什么事兒都干過,包括從誰家地里路過的時候順手摘幾根黃瓜啊,從道士轉(zhuǎn)職為算命先生替人看個相然后亂拍一通馬屁啊……當然若是有機會也會捉魚摸蝦弄些野味來改善伙食。死老頭兒不愧是浪跡江湖的行家,隨便一弄就賽過那些酒樓大廚的勺下佳肴。對于初九而言,那時候最開心的不是有了錢去酒樓里胡吃海喝,而是在破廟里看著火上烤著的野兔啊魚之類的。
“啊!這破山!”山林傳來一聲大叫,驚飛了一片隱藏在枝丫間的麻雀。只見初九氣沖沖的向著一條溪谷大步走去:“樹妖豬妖就算了,連兔子都快成精了!”折騰了大半天眼看午飯就要有著落了,誰料那兔子居然在腳底下還藏了一個洞,等她一個惡虎撲食“嗖”一下就竄了進去,害得她一撲不成反而啃了一嘴草。
這兒的動物看來也不容易啊,為了不被山上鬼怪當宵夜個個被逼得硬把智商提升了幾個檔次,這樣一想她倒是平衡了許多。
在溪水里洗了手,意外看見幾尾游魚,初九眼睛一亮:吃不到兔子肉烤魚也不錯啊!她踢掉布鞋挽起袖子,赤著腳踩進清可見底的溪水然后……餓虎撲食!再撲!再再撲!折騰了一身水花,最后一怒之下操起“棍子”一通亂揍,居然還真給敲暈了一條……
呵呵,果然還是有點用的嘛……
生起火堆,將處理好的魚串在邊上烤,雖然只有可憐巴巴的一條不過現(xiàn)如今她也沒心情再去抓了……心累。
肉香漸起,聚精會神的初九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只灰毛兔子,正在火堆另一邊一動不動看著自己。初九頓時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搞毛啊!姑奶奶好心放你一條生路你非要自己跑回來作死是不是?“死兔子,真當姑奶奶抓不住你是吧!”她咬牙切齒,眼神凌厲隨時準備一撲而上。
灰毛兔子蹦噠了幾下轉(zhuǎn)過身留給了她一個屁股,“成精啦!這兔子絕逼成精啦!”她一副活見鬼的模樣,不過話說回來我這么激動干嘛?這幾天不是天天都在見鬼嗎!這一分神,眼前灰影突兀撲來,她嚇了一跳連忙往旁邊一躲。只感覺一陣陰風(fēng)擦面而過,帶起一陣失落感,回過神來只聽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陰冷響起:
“陰險的秋調(diào)士,泥對鮮鬼做了什嗎!”
她迅速轉(zhuǎn)頭一看,接著目瞪口呆。只見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纖細小女孩正口中銜魚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她身上有些臟兮兮的,以至于白色的披肩長發(fā)看起來烏漆嘛黑,頭頂一對兔耳朵看起來增添不少可愛之處……那只成精的兔子還真是個成精的兔子啊!初九一臉訝然,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兔子不是該搶些蘿卜什么的嗎,居然搶魚!居然搶魚!那是我的魚啊!
做為一個理智的道士初九當然不會因為眼前小兔精是個孩子模樣就突然善心濫發(fā),雖然也不至于立馬拔劍扯符,但也是沒什么好臉色,尤其是這小妖精嘴里還含著自己烤了半天的魚……另外她含糊不清說的什么玩意兒?
兔子見道士似乎呆住了,也不著急,將嘴里的魚換了個方向咬進嘴里,然后抓住魚尾巴又扯了出來——在初九又驚又怒的目光中那一串殘留著她唾沫的魚骨頭啊!這見鬼的世界這都是什么兔子不僅吃肉還吃得如此風(fēng)卷殘云以至于令她都望塵莫及!
初九大叫一聲來不及感嘆自己的夭折的午飯就沖上去要和這只挨千刀的小妖精拼命,然而只見小妖精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光芒閃爍間她身上破舊的衣服無風(fēng)鼓動,瞳孔化做紅色同時白色的毛發(fā)迅速從體表鉆出,轉(zhuǎn)瞬之間她就變成了一只……大兔子……
特別大的那種,一人多高呢……
初九咽了口唾沫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忘了姑奶奶現(xiàn)在窮困潦倒沒裝備啊!她額上似有冷汗淌下,兔子臉上譏笑之色更濃——她是這么覺得的,至于怎么看兔子的臉色……大概是道門某種不傳之秘?兔子口吐人言:“人類欺屎吧!”“……”她的意思是“人類去死吧”?一定是“人類去死吧”?初九嘴角抽搐,便見那只巨大的兔子高高躍起,以泰山壓頂之勢撲面而來,那體型會壓斷幾根肋骨的吧!
她亡魂皆冒,想也不想就是一個驢打滾,兔子一擊不中馬上調(diào)整好方位撞向她,那氣勢洶洶的樣子仿佛她已經(jīng)不是兔子而是一頭獠牙利齒的野豬。唯一痛苦的就是初九了,想自己勵志要成為不輸于那些大道統(tǒng)的弟子,如今卻被一只巨型兔子攆著跑……她深吸一口氣,默念道:“她只是只兔子她只是只兔子她只是只……”
為毛一定要是只兔子啊!隨便一只虎啊熊的也比現(xiàn)在好一千倍啊!一想到他日……初九道長道術(shù)無雙,舉世無敵,但是她年輕時被大兔子攆過;初九道長天資聰穎,道祖之后當屬她為后輩楷模,但是她年輕時被大兔子攆過;初九道長胸襟寬廣,為后世之人留下無數(shù)寶貴筆錄,應(yīng)為我輩道士瞻仰,但是她年輕時被大兔子攆過……
被大兔子攆過……這樣的黑歷史,絕!對!不!行!
她一聲大喝,反身一拳迎向奔襲而來的灰毛兔子……然后毫無懸念的倒飛而出。
所以為什么要腦袋一熱和這死兔子硬拼呢?妖怪與道士有著最本質(zhì)的不同,妖怪修行以修身為主修道為輔,所以一些大妖往往體格強悍生命力極強;道士反之,修道為主修身……實際上也沒聽說過哪個道士能引天地靈力強化體魄的,即便是那個牛到能在天下橫著走的道祖肉身也同樣是個渣,這是人與獸之間的詫差異,羨慕也羨慕不來的……道祖所說:世事焉有完美,汝之長即吾之短,乃平衡之道。
道祖不愧是道祖,連為自己的弱項找個說辭都充滿了濃濃的道蘊……
初九眼冒金星還沒緩過神來便見一個龐然大物幾下蹦到了自己面前,龐然大物當然是較之于正常兔子的體型,灰毛兔子不橫沖直撞了反而倒像是一頭胖成球兒的笨熊。她紅色的眸子露出一絲輕蔑之色,大概是沒想到腳下道士打扮的家伙實在菜得可以啊……
初九胸口壓了一只毛絨絨的兔子腳有些喘不過氣了,她偏過頭大口呼吸著,忽然瞥見一旁烤魚的火堆——躲來躲去又繞回來了嗎?等等,野獸怕火就算是只兔子也不例外吧!她眼中精光一閃迅速出手抓向還在燃燒的木頭——果然老天爺不會讓我成為第一個死在兔子門牙下的道士啊!
她如斯想著,然后只聽兔子“呸”了一聲,一口唾沫輕描淡寫的落在火堆上,那最后一絲火苗也化作一縷青煙。初九整個人頓時一僵。兔子將她神情盡收眼底,咯咯笑道:“秋調(diào)士,還想離屎前燒掉我的毛!做夢!”
……說什么野獸怕火,這他娘的就是原因!?她的嘴角抽了抽,臉色蒼白一片。兔子臉上得意之色更甚,兩瓣大門牙在初九看來簡直是地獄來的鍘刀!
想不到?jīng)]被山鬼吸了魂魄,也沒做了樹妖的肥料,到頭來居然會成為兔子的蘿卜……嚼起來嘎嘣脆那種!我還有大事兒要干啦!我還不想死吶!
死亡擺在面前,總覺得自己還有大好前程的初九也不得不開始恐懼,然后奮力掙扎,奈何這兔子看著就重實際也真那么重,那一身蓬松毛發(fā)完美給人造成了一種她不重的錯覺……見鬼都要死了為什么還要驚奇這些!她手腳胡亂擺動,無意間便觸到某個東西,哦!烤魚的時候嫌它礙事就取下來扔一邊兒了。。。
那把像棍子的劍?
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那毛絨絨的兔爪指著自己腦門兒已經(jīng)開始要拍下來,初九匆忙之下只有拿劍一擋……這破棍子一個照面就會被拍斷的吧!她扭過頭不敢再看,一股大力襲來,她只感到雙手一軟禁不住便要放棄抵抗……但是不想腦袋變成破西瓜啊!好歹留個全尸啊!
身上的重量更重,大兔子幾乎把全部體重都壓了上來,她痛苦而不屈的嘶聲叫喊著。兔子眼神不屑:“叫吧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果然妖就是妖啊,哪怕是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兔子都這么心狠手辣……
要死了嗎?死老頭我要來陪你了嗎?
這種時候要不要叫破喉嚨應(yīng)一下景?還是……
“三爺!”她拼盡了全力最后一聲大喊,向一只鬼求助,真是癡人說夢啊……鬼怎么可能會救一個道士呢?還是只認識幾天的陌生道士。她再也沒有力氣,“木棍”無力的落在胸口,那只毛爪壓到了她汗水密布的臉上,連帶著無法抵抗落在臉上的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