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桃夭1
第二十五章桃夭1
“金三四……小阿金～”那個充滿魅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金三四從出神中醒來，映入眼簾的卻是金福那張帶著詭異笑容不懷好意的臭臉，頓時把他嚇了一跳:“你……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金福瞇起了眼睛賤笑道:“我就是想知道，咱們小阿金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呢？莫非……是昨夜送你回來的那個男的?唉喲喲想不到你還有這種愛好，看來我以后得離你遠點了，畢竟我這么英俊瀟灑……”“滾！”金三四輕踹了這煩人的家伙一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要不是這混蛋只顧著逛街把自己給弄丟……給整迷路了，又怎么會尷尬的被那個面攤男給送回來!?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這家伙也遇不上那位姑娘啊。
云小晴……人好看，名字也這么好聽。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唉～”他忽然嘆了口氣，將臉無力的貼在了桌子上。她究竟是誰呢？身邊能有保鏢，想必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吧……昨天，是她偷跑出來的？可惜了都還沒上街就被帶回去了，一想到昨天的事金三四便又是一陣幽怨，再怎么說和漂亮姑娘一起走路也好過和那個黑面神一樣的家伙好千倍萬倍啊!
金福忽然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齜牙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待會兒還要和義父去談生意呢，提起精神來!”金三四翻了個白眼:“怎么，我現在很沒精神嗎？”“是是是，少爺您精神極了，整個一思春的公……唔!”金三四黑著臉拿起桌子上的包子便往他嘴里塞去……
此番前來昌俞城，原定是停留三日，這期間會與之前打好招呼的商家進一步協商，做為商人當然要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以這其中學問可大著呢。金福自知是搞不懂這其中門道的了，不過金三四對此倒是很有天賦，可惜投入精力太少，金父金母雖然無奈但也不勉強，對他們而言只要金三四開心就好，如果實在不喜歡就算他將來不行商也沒有關系。
所以一來天賦出眾二來家中甚是放任，金小少爺對于行商之道也就疏于勤勉，反倒是一天到晚喜歡看些鬼怪異錄道士傳記，尤其對書中記載的那位道祖甚是崇拜，就差找個道觀當道士了。
當然唯獨這一點父母是不允許的，當道士那多危險啦，要和這么恐怖的鬼怪打交道，金家可就一個獨苗兒啊!
昌俞城有座道觀，是幾乎每座城池都有可能還不止一個的那種，沒啥別的本事，就會開個壇做個法忽悠一下平凡老百姓順帶撈幾個錢。亂世當道妖魔四起，而正兒八經的道士也就那么多哪里管得過來，這些城中忽悠人的道觀這時候就發(fā)揮出他們的作用了——安撫民心。不需要你除妖，只要你張嘴巴瞎扯就行了……
這樣的官方道觀雖然在真正的道士看來都是不恥的玩意兒，但畢竟用處也在那里擺著，因此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反正打響的是我的名號，愛咋咋地吧。
金三四每到一個地方總會去道觀里拜一拜，當然如果遇上的是那些正經的道觀遠遠看看就行了，畢竟人家開門可不是讓你參觀的。金三四是不懂其中黑幕啦，每每被拒之門外只會暗罵一句小氣，然后想著果然還是這些道觀里的道士通情達理，塞點錢還能摸一摸觀中供奉的道劍……
整個上午都陪著父母與商家寒暄客套，金三四雖然年輕但看得很透徹，說到底都是想把錢裝進自己的口袋，唉……大人啦……
按規(guī)矩，中午在商家那兒吃個飯，下午便是和商家一起到處逛逛——其實還是談事情，畢竟不是一筆小錢，不是一天就能談妥的。但是對于金三四而言世故這種東西是最麻煩的了，所以隨隨便便找了個借口就拉著金福溜了出來，之所以要拉著金福，純粹是因為他真的是個路癡……
“金福你看，”金三四目光灼灼，指了指前方建筑敬仰之心溢于言表:“天下第一觀!”但是青年只是翻了個白眼兒道:“往往自稱天下第一的都是一群無可救藥的傻逼?！苯鹑穆勓悦碱^一皺，一本正經反駁道:“那可未必，要知道當年道祖也曾自稱天下第一，莫非他也是個傻……那啥嗎？而且你看看這裝潢，這派頭，不知道比我們上次去的那座叫什么“玄天道”的道觀強多少倍。哼，還什么第一道家圣地，建在一座破山上就一個個鼻孔朝天，居然還不讓進去參拜道祖，簡直豈有此理!”
金三四對于被拒之門外仍舊耿耿于懷。
金福對于道士什么的是不上心的，比起哪里哪里妖魔作祟他倒是更關心哪里又打仗哪里又死了很多人，嗯……戰(zhàn)亂比妖魔可怕多了。只是此時見金三四老大的氣不過他當然也只能佯裝附和兩句:“是是是，少爺你說的對極，那就是個棒槌!”
一向性格恬淡的少爺偏偏在道士上有點兒死心眼，對此金福表示很不理解。
眼前“天下第一觀”確實修得極為豪奢，不說別的，就憑還未踏進大門便能遠遠望見的那尊巨大道祖像，金碧輝煌鑲金渡銀，原本超脫世俗的白胡子老頭看起來倒是更像了幾分暴發(fā)戶，還是晚年暴發(fā)的那種。稍微正常一點的人大概都會覺得看著別扭，當然也有道祖的狂熱信徒尤其還是門外漢比如金三四這樣的會覺得:嗯，本該如此。
道祖不管什么樣都可以……
對此金福除了無奈還是無奈，畢竟對于一般人而言，光是真正的道士都是遙遠的存在，更別提在道士中都是遙遠存在的白胡子老頭兒了。
唉，一定又是那些腦殘的話了吧，話說少爺誒你啥時候才長得大啊?
金福眼中那個青衣少年一只腳剛跨過門檻忽然身形一僵，就連笑容也僵在臉上。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金福眉頭一挑，問道:“怎么了？”
金三四沒有回答，沉吟少許，整了整衣冠，在金福一臉啞然中度步進殿，走到那道身影旁，微微彎腰:“這么巧，你也來拜道祖?。俊?p> 那道美麗的影子詫異抬頭，愣了片刻方才驚呼出聲:“啊，是你啊……走丟的家伙……”金三四尷尬的摸了摸腦袋:“云姑娘不嫌棄的話不如還是叫我金三四吧……我真不是走丟，只是迷路了!”他再一次強調，不管怎么說這么大個人了走丟還是太丟人了些……
叫做云小晴的少女瞇眼笑了笑，金三四忽然注意到她眼角隱隱有淚痕，心下一驚，正想發(fā)問，轉念一想又怕唐突，躊躇之際忽然一只手搭在了肩頭，金?？粗倥菩Ψ切Φ?“怎么，不給我介紹介紹這位姑娘?”
嗯，忘了是拉著這家伙出來的。
金三四心想還是待會兒再問吧。他指了指笑容燦爛的金福道:“這是我義兄金福，這位是云小晴姑娘，昨天多虧了她我才能回去。”云小晴對著金福微微欠身，倒是讓后者有些受寵若驚，趕緊找話題:“呵呵，姑娘的保鏢真是威武不凡啦！”金三四暗暗用手肘頂了他的肚子一下，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頂你個肺吧，金福一陣齜牙咧嘴，看得云小晴嗤嗤發(fā)笑，連那原本的憂容也淡了許多。
一聲嗔怒忽然響起:“就是你這個登徒子昨天想拐跑我家小姐?”說話的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年輕丫鬟，事實上從金三四一來搭話她就開始打量起這個家伙了，沒辦法，昨夜無意中聽見老爺說小姐差點兒被某個登徒子拐跑了，嚇得小丫鬟一路上看哪個男的都是不懷好意。
金福聞言一臉難以置信的望向金三四，后者呆立當場，似乎繼癡漢之后又是登徒子讓他備受打擊。倒是云小晴狠狠的瞪了丫鬟一眼，嗔道:“小環(huán)你笨不笨啦，我爹說的話你也信?那都是故意嚇唬我們的……”
名叫小環(huán)的丫鬟聞言放松了些，但還是一臉警惕的看著金三四。
金三四干笑兩聲:“嗯……聽姑娘所言，想必令尊也是出于愛護之心才如此說的，天下間的父母哪個不是如此呢，哈哈。”云小晴柳眉一豎:“他就是個老頑固!是個笨蛋!”似乎一想就來氣，少女憤恨的跺了跺腳，小環(huán)在一旁又是一陣好言安慰。金福與金三四相視一眼，然后金福冷笑著指了指青衣少年，后者翻了個白眼兒。
……
“聽說道祖有求必應的……”兩人在道觀中漫無目的的閑逛，似乎只有這里能讓人靜下心來。金三四偷偷看了身旁少女一眼，心想什么事兒會讓這么一位大小姐黯然神傷呢……莫非是……逼婚!
他腳步猛然一頓，云小晴回過頭疑惑道:“怎么了？”金三四笑著搖了搖頭。
“道祖當然是有求必應……嗯，你許的什么愿啦？”云小晴駐足看向廊外春色，金三四臉上一陣尷尬: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問得太直接了啊？
一陣沉默。
“我想讓爹爹不要再打仗了……”她朱唇微啟，輕輕開口。
哦，原來她家是武將啊。金三四了然的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得通了，她爹是上戰(zhàn)場的，戰(zhàn)場上誰都說不準能不能活下去，她不希望老爹出什么意外，所以不想讓他再上戰(zhàn)場，可是他老爹當然不可能答應，就在昨天她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最后當然是被她爹派人帶了回去……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可是啊……這個世界很多東西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的，所以你也不要怪你爹了，也許他也是逼不得已呢?！?p> 云小晴看向他，然后瞇眼輕輕笑了笑:“不說我了，你呢，你是來昌俞城干嘛的？”
金三四撓了撓后腦勺道:“我家是經商的……”
云小晴眼睛一亮:“那你一定去過很多地方!”金三四仔細一想發(fā)現還真是這樣，畢竟做為商人走南闖北，哪里有商機就往哪里竄，說是四海為家也不為過。于是他點點頭:“嗯，是去過很多地方……”
“去過大離王朝嗎？”
“我家就在那兒……”
“大羽王朝呢？”
“去過，那邊有點兒冷。”
“白洛國?大商王朝?姜國?楚國……南川去過沒？”“呃去過一些……其實接下來就是打算經過出云國的皇都到南川那邊的?！苯鹑娜鐚嵏嬷?“南川以南鳳凰山，那可是傳聞中道祖最后一戰(zhàn)之地，聽說其中道則逆亂隔斷南淵，我一直想去看一看……”
“在那個地方許愿一定很靈!”云小晴閉上眼睛，仿佛身前就是那座看不清面容的大山。
真好看。他心想。
“有機會的話你也可以去看一看啊……”少女聞言緩緩睜開眼，然后看著他輕輕笑了笑，他似乎又看見了那絲淡淡憂傷。
……所以你到底為了什么在哭泣呢？
金三四終于還是沒有開口，似乎只要一開口她就會遠去，這樣就挺好，不管那些煩心事，只要能讓她現在開心。他這么想著，但是有些迷惑，為什么會對這個才見過兩次面的女孩這么上心呢？雖然她是挺好看的，但莫非我金三四是個好色之徒不成？
這個念頭讓他悚然一驚，難道果真如此甚至已經到了可以從臉上看出來的地步?不然為什么又是癡漢又是登徒子的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