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傲1
第一百二十七章傲1
做為青云觀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陳遠覺得自己其實并不比師父成天掛在嘴邊的那幾個家伙差多少,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jì)就已經(jīng)隱隱摸到了那道門檻,這在整個道門都算得上十分了不得了。求道之人精于養(yǎng)生之道,壽元幾乎是凡人的兩倍,所以他還很年輕,還有無限可能。
他知道無論是玄天道那個已經(jīng)把大多數(shù)同齡人遠遠甩在身后的家伙還是天一山那個被傳為蘊道而生的家伙都是在以那個人為目標(biāo)。
那個最接近大道的人。
道祖……
有那么一些時候,他也想過,有一天像道祖一樣站在這個世界的頂點,手里握著整個世界,無論是凡人道士,還是妖魔,都臣服在他的腳下。
多威風(fēng)啊。
但是道祖的高度又豈是他們能達到的,陳遠不敢貪心,覺得自己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該盡早戳破那層紗窗,為此師父甚至連門中兩把道劍之一的『白灼』都給了他。陳遠拿到道劍的那一刻,覺得自己幾乎馬上就要看見那虛無縹緲的大道,離道祖更近一步,但是事與愿違,那之后過了許久卻不見半點兒動靜。
他苦惱了許久,怎么也想不通,連師妹都替他感到著急。
但是師父說,慢慢來,不要急……
他能不急嗎?就像是餓得快死的家伙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只烤鴨,都已經(jīng)聞到味兒了卻還要他不要急再等等先去洗個手……
這種時候如果能去找那位道術(shù)幾乎趕上玄天道掌門的盟主大人指點一二或者更簡單點直接求一把那個時候的道劍……大玉年間的道劍,雖時隔千年,但卻依舊被當(dāng)成寶一樣的分別供奉在天一道盟和玄天道內(nèi),那個道門最輝煌的時期,誕生的道兵也是最好的,因為那場驚世之戰(zhàn)后道門的低迷期,許多煉制方法都遭到了遺失,哪怕是材料用得再好,也很難達到那種道意渾然天成的效果。
事實上,這千余年來,也只有一把玄天道打造的『龍吐珠』稍稍壓了流傳下來的玉玄道兵一頭,說是壓其實還僅僅是對一般流傳的道劍而言——那個時期的好劍近乎全毀在了那座山中。
陳遠不敢奢求天下第一的『龍吐珠』,『道十二』也不敢奢求,但是即便大玉年間的尋常道兵也不是他想借就能借的,畢竟傳下來的寥寥無幾,把把珍貴無比,他青云觀比不得天一道盟祖庭的那五座山頭,便在自家?guī)煾敢仓皇敲忝銖姀娔茉诶锩嬲f上幾句話而已,開口借古道兵,還沒那么大的面子。
陳遠覺得自己應(yīng)該在那邊……嘖,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自己資質(zhì)驚人的怎么不是天一山的老頭子呢?正陽山的也不錯啊。
那天師父從天一山回來,臉色很是難看,一問之下結(jié)果令人大吃一驚:黑帝居然還活著!那個五百年前把玄天道砸塌了半邊山門的黑帝居然還活著!
短暫驚訝之后是難以扼制的念頭:機會!這是機會??!只要能在這次圍殺黑帝的行動中裝得英勇無畏一些,那他一定會得到盟主的賞識說不定就直接賜他一把道劍了呢!
但是老頭子瞪了他一眼一盆冷水潑了下來,他說這次前去并非圍殺黑帝,而且黑帝是誰?就算真到了不得不動手的時候一群連“道”都看不見的道士去了有什么用。
別說你,就連天一正陽兩座山都被下了命令未接到通知之人不許前往鳳凰山。至于玄天道那邊……呵,那群烏龜五百年前被打怕了,還什么一日不見大道,一日山中參悟。
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陳遠也不好再說什么。
師父將門中事物交給師叔帶著兩位長老去天一山那天,他卻帶上師妹偷偷溜下了山,鳳凰山那地方他當(dāng)然知道,道法禁制綿延千里,道行越高越受壓制,說不定到那兒之后自己反倒更厲害,只要小心一些悄悄探明山上的情況然后告訴那些前去捉妖的高人,他們必定會覺得自己為了捍衛(wèi)大道不惜身陷險境,到時候不拿些好東西出來表揚他二人都對不起自己那張老臉。
在鳳凰山下那座城中又遇到了三個紫虛宮的,紫虛宮他倒是聽過,比起青云觀還要差一點兒,那三個人看到他背上的道劍皆是眼睛一亮。他很滿意這種效果,目光在那三個年輕貪玩兒不顧師尊囑咐想來此見見世面的紫虛宮弟子身上掃了一眼,便相邀他們一同前行。
那三個弟子本來還有些猶豫,可禁不住他好言相說,什么千載難逢得見大道的機會,什么被高人賞識,誰聽了不心動?
陳遠想得其實很簡單,加上那三人,五人之中他的道行最高,又有道劍護體,必定是以他馬首是瞻,若是真有功勞,那他是最大的那一份兒,就算出來什么意外,也有這三個家伙可以擋一擋,他身上有老頭子給的千里遁形符,剛好能帶著師妹逃生。
不過似乎出了點兒小問題,尚在城中的時候就一直聽見什么玉玄掌門玉玄掌門的,玉玄門都歇了一千兩百年了哪兒來的掌門……
而且那些凡人口中的話更是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我家白菜飲朝露而生,吃了美容又養(yǎng)顏……不就是早上沾了點兒露水嗎?飲個屁朝露,你家白菜成精了嗎?
他差點兒沒忍住把那顆白菜踩得稀爛。
那個什么玉玄掌門似乎在這一片兒還小有名氣,稍一打聽便找到了位置,剛好順路。于是五人臉色難看的到了他們口中所說那個玉玄門的小村子,沒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家伙的家??上攵?dāng)他們看到門上那塊木板時是怎樣的愕然表情,陳遠差點就給了一直在耳邊念叨“道長那個好啊,道長那個厲害啊”的大媽一巴掌。
玉玄掌門出門了,他們便等她回來,光砸了這塊牌子怎么夠,得給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家伙一個教訓(xùn)才行啊,若是她識點兒抬舉自己砸了這牌子還好,但若是……哼,把她收拾一頓再上山也不遲。
不過應(yīng)該都會選前者吧,這種招搖撞騙的家伙他見多了。
結(jié)果卻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那個家伙居然這么倔,下手還這么果決,直接一張雷鳴符把一個紫虛宮的家伙放倒了,一點兒都不把他們放在眼里,還有那幫愚民,明明被騙了還一副心甘情愿幫她數(shù)錢的蠢樣,簡直無可救藥,若不是怕那女人說的要去報官把事情鬧大,他真要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讓他們知道道士和螻蟻的差別!
唉,畢竟是偷溜過來的,隊伍很快就到了,這節(jié)骨眼兒上要是在鳳凰山下鬧事只怕要被罰死……
罷了,就先毀了那塊大逆不道的牌子給個警告吧。
……
三道人影由遠及近。
他瞇了瞇眼,身形悄然消失。
“唉,可惜馮師妹要照顧胡師弟不能一同前來。”陳遠嘆息一聲,紫衣男子臉上頗多無奈:“胡師弟傷得不輕,總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旅店之中吧。”白衣女子皺眉冷哼:“說起來都怪那個野道士,居然下這么狠的手!要是再讓我看見她,非踩斷她的手,看她還怎么玩符!”
“師妹,”陳遠看了她一眼:“不要和一個江湖騙子一般見識?!彼D了一下,又道:“而且昨天我拆穿了她的身份,想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趕出來了吧?!卑滓屡幽樕隙嗔艘唤z笑意:“還是師兄厲害,道劍一出,誰真誰假立馬見了分曉?!?p> 紫衣男子笑道:“這種事哪里還需要陳師兄亮出道劍,看她那身兒衣裳,又舊又爛,也就是這里的凡人沒見過世面才會信了她的鬼話?!?p> “有道理,有道理!”
天似乎陰了少許,什么風(fēng)輕輕吹過,有誰切切笑道:“真正的鬼話你們可能沒聽過吧,不過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聽見啦?嗯……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他回過頭,嘴角掛著涼薄的笑意:“也不枉此生了對吧?!?p> “什么人!”三人驚駭回頭,只見白衣飄飄,他面容英俊無可挑剔,如果不是那雙青色的眼眸以及略微虛幻的身體,便是以為仙人降臨也不為過。
三人呆了一瞬,三爺眉頭一挑:“怎么,我很像人嗎?唉呀,那可就麻煩了啊……我還想嚇嚇你們呢?!彼昧饲妙^一副苦惱的樣子,三人面面相覷:這鬼物什么情況?他忽然抬起頭笑道:“不過沒關(guān)系,長得帥我認(rèn)了,嚇你們本大爺有的是手段?!?p> 這副好像他們已是待宰羔羊的語氣可真是讓人相當(dāng)不爽?。?p> 紫衣男子冷哼一聲:“青天白日區(qū)區(qū)小鬼也敢冒出來!看我不把你燒得灰飛煙滅!”只見他手捏法決,大喝了一聲:“陽炎!”未見符紙,他面前便突兀出現(xiàn)一條火蛇向著那個白衣鬼物撲了過去,他歪了歪頭,不為所動。任憑那火焰落到他身上。
紫衣男子不屑的哼了一聲:“渣渣……”
哎呦!臭道士很得意??!
那邊三人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輕描淡寫的抖去了身上那一點火星,然后似笑非笑地看過來,他說:“要不是還有那么點兒用你們早就死了?!?p> 道門陽炎,尤克鬼物,但是那鬼物居然毫發(fā)無損,這怎么可能!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陳遠,眉宇間有些緊張。
紫衣男子現(xiàn)在有些后悔了,他干嘛要聽信這兩個家伙的話跑到這種地方來,這兒可是鳳凰山啦!封禁之地,道隕之所,山上的一切都是未知,要是出了什么事兒連個救命的人都沒有!他們師兄妹三人本只是偷偷跑來想湊湊熱鬧,順便看一看那個鼎鼎大名曾把天下第一道統(tǒng)攪得天翻地覆的黑帝長什么樣子,將來也好和別的道友吹噓一番……果然不該貪心嗎?
陳遠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拔出『白灼』上前一步寒聲道:“好個猖獗的惡鬼,若是識相的話就趕緊滾,雖然我等前來只是為了黑帝,但也不介意順便除只惡鬼?!逼鋵嵅皇撬麘Z了,只是鳳凰山不同于別處,這鬼物又讓人看不清虛實,若真動起手來怕是會纏斗一番,雖然隔得遠現(xiàn)在又是白天不怕驚動山上的妖怪,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惜三爺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估計會吃驚道:纏斗?!不可能不可能……
“猖獗?”他眉頭一揚,繼而冷笑道:
“猖獗也得有猖獗的本錢啊,不好意思啊,本大爺剛好有?!?p> 他飄了過去,陳遠眸光一凝,猛的一劍揮砍了出去。三爺停住身形瞇了瞇眼,然后呢喃了一句:“就是你啊……”
如此的話,就這樣先用這個吧,就當(dāng)是替她揍的。
他慢悠悠地從袖子里掏出一把木劍,然后眼中鋒芒一閃,松開手,木劍懸于身前,那道撲面而來的凌厲道意戛然而止。
“那是……桃木劍?”
“雖然又舊又破,但似乎是的……”三個年輕道士相顧無言,這鬼怎么回事?使桃木劍的鬼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等一下啊,他用那把破舊木劍……擋住了『白灼』?
他說:“你們可能不知道,我活著的時候是個劍神?!编?,別說你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上次和那個家伙比了一場,說好了比兵刃他卻使上了腳,陰險至極!居然還搞得像是自己為難他一樣。哼,堂堂打遍鳳凰山無敵手的三爺大爺會為難一個凡人?真是笑話。
比起那家伙,這三個還真是無聊呀。
他搖了搖頭,隨手一揮,桃木劍隨著他的手臂輕輕一劃,三人的胸口衣裳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啊……”白衣女子驚叫一聲,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卻忽然覺得那衣裳劃破之處有些疼痛,她松開手,掌心有一道血痕。
先有傷,后又疼痛。
比起她身上的傷,你們這點算什么,不過別急……一點都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