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如棋局,一步下錯,步步連錯。巫弦月緊追黑衣人已經是個錯誤的開端,她明明知道黑衣人就是老夫人,依舊堅持去追,因為她害怕,害怕老夫人抖出不利于自己的消息。
一直到靜心庵,黑衣人終于消失不見。正在巫弦月猶豫之際,洪亮的一聲由內傳出:“想要《妙法心經》就進來拿吧?!笔抢戏蛉说穆曇魶]錯,靜心庵是她的主場,白日里已經吃過虧,不免提個心眼,事先服下避毒丹上好保險。
空蕩蕩的尼姑庵,像座死廟,想起來都沒注意到過,這里的尼姑全都不在,莫非老夫人早知會有此一日所以事先遣散一眾比丘尼?
當然不是,這不“咻咻”的聞風聲呼嘯,全部黑衣人四面八方跳落,不多不少,正好九人,與本來庵里的尼姑數(shù)量一致。三人成對,三方圍困,像極皓天山莊的飛來劍陣。
巫弦月識破笑道:“眾位師太別來無恙!你們一個個蒙頭蓋臉是怕妄動殺戒被菩薩怪罪嗎?可是佛祖在心中,心中有殺孽,表面掩飾再好終是難逃佛祖法眼。”
為首的尼姑摘下面巾,她們是出家人對于巫弦月所說的非常明白,一切只不過是自欺欺人:“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施主說的是,但是我等雖為出家之人但仍舊紅塵心不死。昔年老夫人有恩于我們,有道是得人恩果千年記,還望施主放下屠刀,澆滅心中的欲望之火,以免大家傷了和氣?!?p> “早些時候不見諸位師太出手相助,這會兒老夫人將我引來你們便紛紛出手,是不是以為我一介女流好欺負?”一個個大義凜然,說的好聽,無非是想待會兒動手時少些罪孽。
師太解釋道:“老夫人慈悲,早在有黑衣人夜探靜心庵之后她便有心遣散我等,我等已離去三日,實在過不去心中那道坎,故而折返,沒想到回來時靜心庵已一片混亂。此事怕與施主脫不了干系?”
“本座取回自己的東西理所應當,要論對錯,也是皓天山莊的不是,你們幾位識相的躲開,否則休怪本座大開殺戒,血洗佛門!”這幫尼姑頑固不化,對老夫人死心塌地,好聲好氣只會助長他人氣焰。
“既然施主冥頑不靈,好!要見老夫人先過我等這關?!?p> 師太毫不含糊,話音方落,劍陣形成。所有人攻防有素,搶著出招,自以為能占先機。巫弦月可不是好對付的,抽出軟劍,迸發(fā)著淡淡的白光,舉劍轉動,劍氣回蕩徜徉,沖撞著飛來橫去的利劍。
尼姑們功力遠勝皓天山莊的弟子,劍氣竟無法沖破她們的陣型,隨之集體的一招“仙女穿梭”,飛劍往來,仿佛織起一張無形巨網,劍氣壓頂而來。
領略到真正的飛來劍陣,巫弦月不敢大意。指捏劍尖使出“彈劍三式”,軟劍巧如蛇,本以為可以集中劍力從空眼中突破,誰知一眾尼姑改換劍招,三五成排,砍劍齊來,所有劍力擰成一股繩,巫弦月捏劍托頂欲阻擋,哪曾想軟劍反倒成為對方助力,反彈而下劍氣穿體,似是千蟲萬蟻爬體而過,苦不堪言,受此一招滾落躺地。
眾師太收劍齊聲阿彌陀佛,為首的嘆氣道:“原來施主早已受過內傷,我等實在勝之不武。你走吧,若是施主還不肯罷休,貧尼們隨時恭候討教?!?p> 是呀,若非受過內傷,這幾個尼姑豈能傷她?老夫人屬的是狐貍,這般工于心計,可怕遣散她們之心是假,早知道她們會回來相助所以故作姿態(tài),只是估算錯誤,讓火神先到庵堂才讓她險些喪命。都到這會兒正主還不出場,巫弦月不信她會沒有別的陰謀。
巫弦月落魄起身,說道:“眾人拾柴火焰高。我一時大意,輸?shù)粢徽性共坏萌?。還未請教師太法號?”
“貧尼苦難,是靜心庵的住持。”
巫弦月心底一聲冷哼:苦難師太,就是多管閑事,操心的多,將別人身上的苦加諸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苦的吧?“小女子一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知道師太們接不接得住這招?!?p> “什么?”苦難師太還沒反應過來,巫弦月反手托劍柄,軟劍蜿蜒向前,就在眾人急忙閃躲之時,巫弦月瞬身移形,大力揮掌,落旁的尼姑中掌飛撞在庭院里的石桌上,昏厥不省人事。
苦難師太驚呼道:“劫難師妹?”
少下一人,她們的飛來劍陣不成氣候,何懼之有?眾比丘尼氣上眉梢,紛紛舉劍,只有苦難師太有所猶豫,但為了配合只好硬著頭皮上。
巫弦月神功凝聚,回身撥掌使出神女玄功中最強的一招“九天神風來”,掌風回掃蕩,相吸相斥周而復始,眾比丘尼進退起伏不受控制,出掌瞬間所有人倒向四方。她已經算是留手,不然憑剛才那一掌,苦難師太已經可以去往西天極樂世界拜見佛祖,內力不足強行使出這一招,身體有些吃不消,但怎么都要堅持到斗敗老夫人,拿到《妙法心經》。
禪房內設有香案,供奉著一個木盒子,像極當晚那個神秘的盒子。太過自信往往容易讓人迷失戒心,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東西就在前方,那還顧得上其他。
拿起木盒的同時,導火索的硝煙味開始彌漫,盒子當然也只是盒子,這時才想起老夫人,她并不在房中。巫弦月暗叫不好,返身折退之際,眾尼姑不依不饒持劍相拼而來。
“先別打,這里危險快走!”
“你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笑話,我們靜心庵的人是憑你能呼來喝去的嗎?”一個黑衣尼姑出言不善,一呼百應。眾人舉劍卷土重來,飛劍呼喝。
導火索不知會燒到何處,巫弦月內心焦急,可她已經沒力使出第二招“九天神風來”,只好軟劍橫劈,以“彈劍式”相擋。正打斗至門邊,不知是哪個姑子飛來一劍硬生生將眾人逼回屋內。
“你們瘋了嗎?那里藏有炸藥,還不快撤!”巫弦月邊打邊喊。
奈何那群尼姑根本不聽她講,回道:“廢話少說!”
苦難是最心慈的一位,撤于一旁,果然聞到燒焦的味道,抬眼望去竟已不見導火索,大喊道:“不好,諸位師妹快撤!”
住持放話,眾人停下手,驚訝之中竟不知快退,苦難大喊著“快走!”奮不顧身往前沖,巫弦月已經一腳踏出門,可惜善心大發(fā),回頭伸手,希望能抓住一個是一個。
爆炸光火閃亮刺眼,夾雜著巨大的聲響,似乎聽到屋頂轟塌的聲音。
巫弦月的腦袋一片空白,那一刻她不知道靈魂是否還在身體里,輕飄飄的整個不知飛往何處,這樣的狀態(tài)真的好輕松,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狀態(tài)。背負的太多,實在太累,或許輕輕松松過完一生才是最好的選擇。
生死關頭的意識迷離之時,腦海中出現(xiàn)一張男人的臉龐,慢慢轉過身來,居然是尹龍星的臉龐。巫弦月也不知自己是何時開始將他藏在心底深處的,仿佛聽到他在呼喊著自己,叫著的卻是七凄的名字。這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不知何時他才可以真正叫一遍自己的名字。
師父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也慈祥地伸來溫暖的雙手,好像在說:“起來,阿月,你不能死,你是師父的驕傲,是神教的希望。”
天時護法、地利護法、人和護法還有悠悠,一個個熟悉的人影在腦海里不斷涌現(xiàn),逐漸擠滿腦海,他們好像都在說:“起來啊,別睡著,睡著就再也起不來了。”
是呀,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完,她不能安心睡去。妙法心經、妙法心經、妙法心經……不斷重復著的四個字堅定著內心生的斗志。
巫弦月不知道自己掙扎的有多久,再睜開眼睛,庵堂已經燃起熊熊大火,大火燒紅黑夜,仿佛已經進入白天。渾身像是散架,使不上一絲力氣,身體上還躺尸一人,雖然滿面烏黑但依舊能看出她就是苦難師太。最后關頭她抓住的是苦難,但也幸好是苦難有奮力沖破桎梏的決心,撞擊力才將她撞開這么遠的平地。
聽到粗狂的喘氣聲,看來苦難還沒有斷氣,巫弦月艱難支起身呼喊道:“師太?師太?”
大氣急轉,苦難睜開雙眼,巫弦月坐起抱住才發(fā)現(xiàn)師太的雙腿已經被炸的血肉模糊,不復存在。讓人看得心頭一緊,從另一個方面上來說是師太為她擋下一劫,不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炸雙腿的那一位。
“為什么、為什么?”苦難師太有氣無力地叫喊,伸去雙手往著火的方向試圖想要爬過去與姐妹們共生死,可怎么也用不出力。里面可還有她的七位師妹呀!
“師太還請節(jié)哀,保重身體!”巫弦月說不出其他的話,看到這樣,跟著哭泣。
“為什么,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我們如此待你,你卻想要炸死我們所有人!”苦難帶著哭腔朝天質問。她從來不知道靜心庵有炸藥,定是她們離開那幾天準備的,老夫人早就打算要炸死對她不利的敵人,但是為何還要她們陪葬?
師太像是想到什么,雙眼睜的格外的大,簡直快要掉出來一般,巫弦月趕緊問道:“師太,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快告訴我,是不是關于老夫人的?”
巫弦月早就懷疑老夫人沒那么簡單,師太們定是知道什么,不然多年的相處陪伴,她不可能這樣狠心。
苦難緊抓巫弦月的手,斷斷續(xù)續(xù)道:“老、老夫、老夫人,她,她不。不是……”話還未落,一口鮮血嗆出肚外,不甘心的雙眼怎么都不肯閉上。
究竟老夫人不是什么?巫弦月不可能一時間就想明白。老夫人指不定躲在哪里隨時趁機偷襲,此地不宜久留,悠悠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找悠悠才有活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