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弦月中劍,本以為軟劍可以擋住這一擊,誰曾想一把尋常寶劍竟在軟劍上刺出了一個小洞,貫穿胸口。尹龍星收劍側對道:“你的九天玄女神劍已經(jīng)破了,認輸吧?”巫弦月自然不甘心,忍著全身疼痛站起身,殊不知身下鮮血緩緩而流。
悠悠和浮云一同捂嘴驚呼,一個驚叫:“教主,你的肚子?”另一個則更為直接:“阿月,你的孩子?”尹龍星驚訝之余,急忙轉身幫扶,迎來的卻是對方內力渾厚的一掌。這一掌卯足了內力,而且非常準確的打在了尹龍星的胸口,白道眾人還沒來得及歡呼勝利,尹龍星卻倒在了一旁,意識漸漸模糊,口吐鮮血。
巫弦月下意識捂著肚子,可她也不清楚這全身的痛楚是否來自腹中胎兒。尹龍星意識迷離之際還不忘問:“你的孩子?為什么、為什么不、不告訴我?”巫弦月站不住身子,將要倒下,浮云早已不顧比試沖上前扶住。巫弦月冷冷道:“這樣也好,斷了大家最后的念想,再見面我們就互為死敵,至死方休!”
“你——”尹龍星已經(jīng)暈厥,講不出話,巫弦月也一同昏死。浮云大喊道:“相劍伯伯你快宣布比試結果吧!”
相劍老人著實為難,該判誰贏呢?若再次平局這場比試就沒有結果。白道黑道雙方開始爭執(zhí)不休,誰都想是獲勝的一方。七嘴八舌中不知誰來了一句:“相劍老兒你還不宣布黑道獲勝?”“憑什么……”場面十分激烈,相劍硬著頭皮哄散眾人道:“這場比試,平局!此次太乙山約戰(zhàn),黑白兩道平手!”
這樣的結果顯然不讓人滿意,爭吵聲再次開始。浮云和悠悠早已退開,扶著巫弦月前往別苑,救治刻不容緩。忘塵和空夢攙起尹龍星退出樓觀臺療傷。諸葛風塵望著二人,思緒縹緲,或許這就是隔在她與忘塵之間的溝壑。物是人非,沒想到今次之后會和巫弦月同是天涯淪落人,若非愛的深刻又何必留著孩子?
火神一直蒙著面,但是拳頭微握的小動作不能逃過諸葛風塵的眼睛,此人的身份更加令人好奇。或許盡心盡力的幫助巫弦月并不單單是存在著交易。眼下巫弦月重傷,黑白兩道的比試后續(xù)黑道還得聽火神的號令。
巫弦月在回房途中忽然清醒,比試還要有個結果,巫弦月并不信任火神,遂命毒王前去旁聽,無論是勝局還是平局都無傷大雅,因為依照先前的規(guī)定,黑白兩道勝出者制定江湖規(guī)定,沒有勝出者那就各行其是,誰都不必約束誰。
悠悠盡力幫助巫弦月穩(wěn)住胎像,但是情況不容樂觀。浮云內力深厚為巫弦月渡功,卻發(fā)現(xiàn)她內力一直外泄,就像洪水泄閘、沖破堤岸一發(fā)不可收拾?!昂我园⒃碌膬攘σ恢彼纳?,這……我就算灌入再多內力也是枉然?”
悠悠一臉無奈,如今已經(jīng)不是保不保得住孩子的問題了,教主的生命隨時都有風險,放棄孩子尚有一線希冀,可這讓她如何下手?
巫弦月顫抖著聲音:“看來是,是聚神丹的副作用提前了?悠悠你就實話告訴我,要怎樣才能保住孩子?”
浮云連忙問道:“什么是聚神丹?”
悠悠回道:“教主姐姐為了贏得這場比試,聚十幾年功力于一時,強行突破境界。散功是必然的,本來憑著天道位的內力保住孩子沒有問題,可這次實在傷的太嚴重。”
巫弦月強行撐起身子再次問道:“究竟還有什么方法,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悠悠眼眶的淚水來回打轉,巫弦月知道她肯定有方法,但此方法必定兇險萬分。悠悠欲言又止,浮云都忍不住詢問:“悠悠你就講出來吧?”
連嘆數(shù)聲后悠悠講述毒經(jīng)所述:“《圣手毒經(jīng)》中記載了一篇金針療法,叫做‘渡劫九針’,本來此法是為穩(wěn)住傷勢而用,但是百年前有位前輩以此針法為基礎演化縛魂釘,用金針打入體內封住要穴,雖然保住性命但武功盡失,而且每逢月圓之夜還要承受蝕骨之痛。更為兇險的是金針一但破體而出生命便岌岌可危?!?p> 巫弦月聞言舒展眉頭:“昔年魔教圣人療醫(yī)圣手和其妻子憑著醫(yī)毒雙修稱霸武林,我相信此法必然可行。本來我就已經(jīng)要武功盡失了,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何分別?悠悠你就照做吧?!睂τ谝粋€練武之人來說這是多么痛惜的一件事,武功沒了可以再練,但是現(xiàn)在連再練的機會都抹殺了。況且巫弦月還是一教之主,這讓她日后如何統(tǒng)領神教?
巫弦月拼盡最后的力氣氣沉丹田護住胎兒,可惜了一身的內力。一個大膽的想法萌生在腦海,悠悠正要施針,誰知巫弦月突然出手,雙掌吸附,經(jīng)由手厥陰心包經(jīng)將一股股內力灌入悠悠體內。
悠悠大駭?shù)溃骸敖讨鹘憬隳阍诟墒裁???p> 浮云知道巫弦月是在給悠悠最后的恩賜,推掌相助。頓時只覺全身輕松,經(jīng)脈俱通,巫弦月交代遺言似的講道:“要是我有個什么意外,悠悠你要繼續(xù)完成我沒有完成的使命,重振我神教聲威!還有孩子的事不要告訴他。”
他字音將將落下,巫弦月再沒有氣力做什么,閉上了沉重的雙眼。悠悠雖然傷心無法自拔,但是下針還是非常精準,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本來也就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卻承受著比任何人都要大的壓力。
樓觀臺外相劍老人擺脫不掉武林眾人,勢要他講個輸贏?;鹕袷海藨?zhàn)必須黑道勝利,虛見傷勢稍稍恢復也摻和進來。白道均言巫弦月已經(jīng)敗下陣來,有目共睹,理應由白道獲勝。但黑道眾人卻言明是尹龍星先沒的知覺,巫弦月在最后關頭還能重創(chuàng)尹龍星,算不得輸,況且她還身懷六甲一邊比試還要一邊顧忌肚中孩子,武功自然在尹龍星之上。就在始終出不來定論之時,毒王按照巫弦月吩咐一聲呵斥,平息眾人:“巫教主有令,這場比試按相劍前輩的結果定論?!?p> 這著實出乎人意料,虛見不禁問道:“巫教主的意思是擇日再戰(zhàn)?”
毒王笑道:“道長此言差矣,既然平手那就是平局。今后黑道眾派行事不必受白道約束,白道眾派要做什么與我黑道眾派不相干,若是大家利益有所損害,那么就按江湖規(guī)矩來,死傷在所難免?!焙诘辣娙寺勓詺g呼大好,這就贏不贏的無所謂了,火神竟想不到巫弦月還能鉆這樣的空子,白白的讓自己拋頭露臉的為黑道爭勝了。
沉默良久的應無言開了口:“既然平局,理應延續(xù)十年前的太乙山之約行事,等到下一次太乙山再決勝負?!苯袢盏谋仍嚺e世難見,應無言才知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本以為憑著玄道位武功足以在江湖揚名,卻不想江山代有才人出,參加太乙山之約的大多都是后輩,今后再難有自己顯名的機會了。不過事關白道威名,不能有退讓。
秋葵接話道:“應掌門說的是,既然分不出勝負那就得按照之前的約定行事。武林一直相安無事不是挺好嗎?”
白道不乏虛偽自私之門派,只有黑道才知安分守己到后來的只有不公正的欺壓,就是因為在太乙山敗北,好多門派即使想轉正都沒有機會,更有甚者一句與黑道來往便定義為邪派,一下就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此二人言顯然不能讓在場的黑道眾派信服。
毒王繼而道:“當初太乙山之約是由勝者定下規(guī)矩,既然大家都沒有贏,理應各行其是。白道若再咄咄逼人,我黑道眾派定然不客氣!”
繆世廣輕笑道:“不如這樣,我看火神大人和諸葛娘子尚可再戰(zhàn)一場,不知應掌門和秋葵掌門能否一戰(zhàn)?”此言一出引來哄堂大笑,自然是笑這二人雖有掌門之資格卻無一戰(zhàn)之資本。此話便是關鍵,整場比試下來,或多或少都有傷亡,唯獨火神精神依舊,其實力不言而喻。此時白道就算想制裁黑道,恐怕也有心無力?黑道占據(jù)上風,巫弦月肯平局示好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果了。
林頤應和:“既然兩位掌門都沒有話說,一切謹遵巫教主安排?!鞭D而又向毒王道,“毒王大人,我嘯林堂和毒龍幫還有事要做,還請代我等想巫教主問安,我等就不再逗留?!?p> “繆幫主、林堂主請便!”有毒龍幫和嘯林堂做頭,其他黑道門派再跟上,此事基本就定下,這就是太乙山之約最后的結果。白道眾派雖然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只能任由事態(tài)如此發(fā)展,太乙山上除了幾大重要門派,其他人逐漸下山。
梁笑茹靜坐榻上療傷,回想著一幕幕,盡管自己榮登地道位武功,可是和空夢和尚比起來差距依舊很明顯,無論是虛見還是忘塵一對一她絕不是任何一個的對手,報仇之期,遙遙無期。腦海中母親的音容笑貌一遍遍浮現(xiàn),奈何怎么都無法得償所愿手刃空夢,突然一陣郁結逼得自己口吐鮮血。
諸葛風塵陪在一旁,見狀立馬按其要穴穩(wěn)住心神:“專心,別分神!”聽到好友的聲音,笑茹這才舒展眉頭,坐忘吐納。久久之后笑茹睜開眼睛問道:“巫弦月情況如何?”
諸葛風塵笑道:“之前咱們和她不是很對付,沒想到你好轉后的第一件事竟是關心她?”
“我是看不慣她那自視教主對別人頤指氣使的樣子,不過同是天涯苦命人,反過來想想還是我當初的錯誤開啟了她和尹龍星的悲催糾葛。”流觴紅船一向以拯救天下女子,懲治天下負心漢為主旨,卻沒想到這次害了一個女子。
諸葛風塵知道笑茹內疚,但事實如此早已無法改變?!坝朴七€在盡力救治,不過傷成這樣,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雖然嘴里半開玩笑,卻也掩蓋不了悲傷之色,是嘆息,是同情。
尹龍星那邊傷勢嚴重卻還沒到致命的地步,一月的靜養(yǎng)怕是逃不過的。忘塵用藥如神,加上坐照神功妙彈,所有藥物通過琴音之力直沖要穴,吸收力比平常內服外敷還要好上百倍?;蛟S是內功深厚也或許是內心的牽掛讓他提早蘇醒。尹龍星醒來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關心心中牽掛的那個女人,還有屬于他們的寶貝。
“師兄,七凄,不……應該叫她巫弦月,她現(xiàn)在情況如何?”
毒王火神守在院門外,縱使想打聽也無從得知。而且諸葛風塵和笑茹與巫弦月同在一院,他們二人想要知道些消息更是難上加難??諌糁缓没匾裕骸褒埿?,你且先安心養(yǎng)好自己的傷勢,毒王用毒如神,醫(yī)術也不差,相信定然母子平安?!?p> 可沒有親眼見到怎可言平安?尹龍星忍著傷痛起身前往西廂房,此情此景又是誰能攔???忘塵輕扶著一道走向西廂房。
天色漸暗,黃昏遲暮,二人趕到時只見悠悠端著一盆血水走出房門。布帕包裹著什么東西一并浸在其中。尹龍星再忍不住,迫切的想知道一切情況,抓住悠悠便是大喊大問:“孩子怎么樣?我和你們家小姐的孩子怎么樣?”
悠悠看見這個人便氣上心頭,無意識的爆發(fā)內力竟將男人抓住的雙手震開。忘塵扶著尹龍星也能感受到那股驚人的內力,沒想到一個隨侍的丫頭竟也有這般功力?“孩子已經(jīng)被你親手解決,尹龍星這樣的報應你慢慢承受!”
尹龍星心口婉如刀割,卻又無可奈何。只是痛惜:“為什么沒有早點告訴我?為什么?若早知道肯定不會……”
“不會什么?”悠悠越聽越氣,破口大罵,“為何時至此時你關心的永遠是孩子?難道教主姐姐就這么不值得你疼惜嗎?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到底算什么丈夫?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教主姐姐有一百個機會殺死你,可她始終下不去手。從始至終她要的不過是《妙法心經(jīng)》以慰老教主在天之靈?!?p> 字字誅心,引人深思,奈何正邪有別?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早知道又能如何?愛是突如其來,可又是雙方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戰(zhàn)的準備,而眼下有的只是可笑,他又憑什么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