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念見長憶滿眼情真意切,不忍拒絕。
他沉吟了一下,淡淡的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
辛娘聞言大喜,膝行到九念跟前滿臉祈盼的道:“仙君但說無妨!只要能救蓮花,但凡我辛娘能做到的,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長憶告訴自己這便是母愛。
九念望了望床上的小狐貍回頭對辛娘說道:“若是有同類心甘情愿將自己的心臟換給他,倒是可以一試?!?p> 眾人都愣住了。
這里和蓮花同類的不就只有辛娘嗎?
九念這話中的意思就是說,他們母子二人只能活一個!
長憶失望的松開了九念的袖子,滿臉沮喪的站著。
辛娘跪坐在地上,豆大的淚珠滾滾而出,半晌,她艱難的開口道:“我與它換!”
長憶難過的喚道:“辛娘!”
辛娘難看的對長憶笑了笑,眼神中竟有些欣慰,她望著蓮花說道:“它能好好活著便好,長憶你還小,等你有了孩子便會明白,母親總是愿意為孩子付出所有,包括生命?!?p> 長憶不知該如何回她這話,楞了半晌,覺得心頭堵的慌。
辛娘說著便退到眾人外圍的墻邊,從方如意的身體中分離了出來,她沒有現(xiàn)出人形,而是露出了她的本體——一只雪白的九尾狐。
九念道:“換心還需準(zhǔn)備許多東西,此地并不合適?!?p> 辛娘聽了便緩緩化出人形來。
林文澤望著辛娘輕輕噓了一口氣,聽說過妖界的九尾狐一族慣出美人,果真是名不虛傳。
這辛娘即便生了蓮花,那臉蛋那膚色仍舊如同小姑娘一般,竟也不比長憶遜色,尤其那一舉一動之間的風(fēng)流姿態(tài),更不是長憶這個小丫頭可以比擬的。
林文澤悄悄靠近長憶,輕聲道:“她好美啊!”
長憶有些氣憤的狠狠踩了他一腳,現(xiàn)在人家母子都什么境地了,這個沒良心的林文澤竟還有心思打量辛娘美不美!
林文澤痛的齜牙咧嘴,若不是人多,他真想抱起腳來好好揉一揉,這小丫頭下腳也太狠了,難不成她是對他有意思所以吃醋了?
其實說起來也不是林文澤心狠,他本就是剛認(rèn)識辛娘與蓮花,沒什么感情,就算是現(xiàn)下,他也只能算作是個局外人而已,他又不喜歡裝,自然沒幾分悲傷。
其實這場中除了長憶替辛娘母子悲傷,其余的不都只是局外人而已嗎?
人總是這樣,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他二人不出聲的你來我往間,突然間,“啊——”的一聲尖叫打破了房中安靜的氣氛。
眾人齊齊看向聲音的源頭,卻是那方如意此刻慢慢清醒過來了,大概是腦海中存有之前的記憶,知道辛娘用她的身體做了什么!
女子重貞潔,凡間普通女子別說是被辛娘這么折騰,就算是被哪個不想干的男人摸一下手,都算作是失貞,不得善終。
那方如意深受這種思想的毒害,醒過來二話不說,重重的便往一旁的墻上撞去,竟就一頭撞倒在地,滿頭鮮血不知是死是活。
方才方如意便是靠墻邊站著,事發(fā)突然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
但這個所有人當(dāng)中要除去九念,長憶都不用問滴水便知道,九念是仙君,若他真想救一個凡人那簡直是易如反掌。
流帆走上前去探查一番,惋惜的對眾人搖了搖頭。
長憶看著此情此景心中五味雜陳。
她想起以前她收下黛碧的時候,九念幾番反對,昨夜又將她直接從窗戶扔進(jìn)屋里,不管她會不會撞死,想來他本就瞧不起他們這些不會法術(shù)之人吧?
她覺得九念一定是在想,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她覺得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九念或許也會是這副無所謂的模樣?
不,不是或許,是肯定!
滴水明白長憶是今日連著受得刺激太多了,才會胡思亂想,忙著安慰她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方如意抱了必死的心,就算救得了今日,那九念還能日日在這看著她嗎?”
“再說了,這事怎么怪也怪不到九念啊!”滴水仍舊苦口婆心。
長憶此刻鉆了牛角尖,才聽不進(jìn)去滴水這些話,她干脆不理滴水。
她有些氣憤的對九念道:“你明明揮揮手就可以攔下她,你為何不救她?”
九念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我為何要救她?”
“你就是冷血無情!”長憶有些不講理的指著他罵到。
九念背手站著也不說話。
“我知道,凡人在你眼中都是螻蟻!”長憶繼續(xù)指責(zé)他:“就算我們都死在你面前,你也不會眨眨眼睛!”
黛碧走上前來扶著她,小聲的道:“今天這是怎么了火氣這般大,快別生氣了!”
林文澤也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得罪九念。
長憶忽然蹲在地上捂著臉嚶嚶的哭了起來。
林文澤和黛碧都彎腰想要扶起她,辛娘也往這邊走來。
流帆卻上前攔住了他們,道:“長憶姑娘想是從小沒見過這等場景,今日連著見了兩次,受了刺激言語上有些失常,讓她哭一哭,發(fā)泄出來便好了?!?p> 九念也不知是不是嫌長憶哭的煩,干脆直接站到門外去了。
長憶蹲在地上哭了一會,感覺沒什么意思了,便抬起頭來。
辛娘上前握住她的手將她扶了起來,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淚,道:“快別哭了,眼睛都腫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不怪九念仙君?!?p> 林文澤沒心沒肺的笑道:“長長憶你可真厲害,敢拿仙君撒氣!”
長憶撇撇嘴沒說話。
辛娘又憐惜的看著她繼續(xù)說道:“真是難為你了,連著見兩次……”
話還未說完,那床上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狐貍蓮花,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便從床上竄了下來。
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蓮花便上了桌子,那裝噬心丸的瓶子,正放在桌子中央。
蓮花將那瓶子用兩只前爪合抱起來,直接就往口中倒。
辛娘慘烈的叫了一聲“不要??!”
便沖上前去奪過那瓶子,然而為時已晚。
瓶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如同辛娘破碎的心。
蓮花將那半瓶藥丸全部倒進(jìn)口中,雙目緊盯著辛娘,眼中的淚水不斷往下淌,口中如同嚼豆一般“嘎嘣嘎嘣”將半瓶噬心丸嚼的稀爛,一點不剩全咽了下去。
屋外的九念聽到屋內(nèi)情況有異便瞬間閃了進(jìn)來,見到屋內(nèi)的場景也只能暗嘆一聲,母慈子孝的真是可惜了……
辛娘上前哭著搖晃著蓮花,口中絕望的哭喊著:“蓮花,為什么啊!你這是干什么啊!”
長憶感到四肢軟軟的沒有力氣,一屁股便坐在地上。
今天到底是個什么日子!
她從為有過無奈,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感覺,從未覺得自己竟這般無力。
蓮花咽下那半瓶噬心丸似乎不再痛了。
它從桌上蹦了下來,站在辛娘面前,兩條后腿如人一般跪著,兩條前腿抱著作揖,對著辛娘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那噬心丸量大藥效極快,三個頭磕完,蓮花便起不來身了,待辛娘扶起它時,它已經(jīng)七竅流血而亡了。
眾人心中都知道,這是蓮花的孝心,它不忍心讓它娘為了它付出自己的性命,所有它選擇了自我了結(jié),它解脫了,它娘也算是解脫了吧!
幾日之后,辛娘打算回妖界去,臨走之前,她尋到長憶,問她也沒有什么話要她帶回去給她娘的。
長憶洋洋灑灑寫了一封幾千字的信,想讓辛娘帶回去給她娘。
后來她又給撕碎了,重新寫了一封簡短的報平安的信。
她如今也是懂事了,知道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說的越多恐怕她娘的擔(dān)憂便會越多。
流帆收到師門的來信,說是召他們回去有事,林文澤依依不舍的跟著流帆走了。
長憶知曉她現(xiàn)下與九念關(guān)系惡劣,九念估計連見都不想見她,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她也不想見九念這個無情無義的悶葫蘆。
這一日,天剛亮長憶便催著黛碧拿著收好了東西趕緊出門。
黛碧還想跟九念同路呢,低著頭磨磨蹭蹭的口中道:“長憶,真不與九念仙君說一聲嗎?就這么走了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長憶聽到九念就來氣,更不知道黛碧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伸手拉著黛碧催道“快走!”
二人若是出了柳河鎮(zhèn)便要往西去了,長憶先前看柳河鎮(zhèn)往西那山連綿不絕,想翻過去很是不易,長憶決定要多準(zhǔn)備些東西。
長憶背著雙手心情特別好的領(lǐng)著黛碧在柳河鎮(zhèn)的早市上溜達(dá)。
買了好些吃的還有調(diào)料全裝進(jìn)了九念給的錢袋里。
心中暗道這九念人不咋地,給的這錢袋兒倒是好使的很,這樣一來她與黛碧便可以輕裝上陣,想來一路上也會輕松不少。
滴水笑罵長憶沒良心,在它看來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怪九念。
長憶對滴水的話嗤之以鼻。
二人在早市吃了早飯,又逛了一個時辰才優(yōu)哉游哉的往西行去。
再說九念在長憶動身之時便察覺了。
他想讓長憶獨自鍛煉鍛煉,便支走了流帆與林文澤。
原本要讓他二人回避只是九念一句話的事,但是九念知道長憶若是曉得是他叫那二人走的,不知又要鬧出什么來。
便舍近求遠(yuǎn)給開陽山傳了個訊,讓開陽山的掌門將他二人召了回去。
九念自己則干脆利索的直接回了大言山,反正長憶有胎記和雪羽,再差也能保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