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線索

　　屋子里只剩下寧侯爺、寧世昀、寶玥幾人，誰也不想說話。

　　半晌，寧侯爺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們不覺得，小九兒時運(yùn)不濟(jì)嗎？若尋了回來，還是送到廟子里誦幾日經(jīng)，沾沾佛氣的好。”

　　寧世昀臉色陰沉：“侯爺還是把我們七房分出去的好?！?p>　　抬手阻止寧侯爺想要出口的怒罵，“并非賭氣，小九兒上面還有哥哥姐姐，若真是被捋走了，難免連累他們的名聲，兒子也是為府里著想。”

　　“呸！”

　　寧侯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算犧牲小九兒，他也不愿意將七房分出去，那樣，他會覺得對不住佟姨娘。

　　“表演快結(jié)束了吧？”寧世昀轉(zhuǎn)頭問寶玥，寶玥起身應(yīng)答：“差不多了?！?p>　　表演快結(jié)束了，那么，妹妹也就是失蹤一個時辰了。

　　寶玥不敢再想下去，她的心被無數(shù)的可能撕扯著。

　　“你回去梅花香塢，將亭子里的東西快些處理了。然后親自前去告訴你娘，就說你妹妹被我送到重興農(nóng)莊去了，去陪姨奶奶，轉(zhuǎn)轉(zhuǎn)運(yùn)，等下頜的疤痕淺淡些，再回來?！?p>　　說到后面，寧世昀有些哽咽，他的乖女兒一定能回來的吧？！

　　寶玥令云綃先去，她帶了云滿也回了內(nèi)院，她得防著消息報到娘親跟前。

　　搜尋的人很謹(jǐn)慎，分成了幾批在內(nèi)院與外院搜尋，很快，消息反饋，沒找到。

　　寧侯爺想了想，吩咐羅管事安排人到各處井里打撈，萬一不慎掉入，現(xiàn)在去尋，應(yīng)該還來得及。

　　允知急匆匆地跑了進(jìn)來，帶了一個小丫頭：“祖父、父親，這小丫頭最后看見妹妹，說是出了內(nèi)院?！?p>　　這丫頭正是廚房管事的孫女，與香薷曾經(jīng)打過招呼。

　　“回稟侯爺、七爺，奴婢往大廚房尋家祖母，看見九姑娘往外院走。只是她是從平日里誦菜蔬物件的角門出去的。因晨間見過九姑娘的穿著，府里又沒有其他同齡的，所以能確定是九姑娘?！?p>　　“到外院來了？角門沒人嗎？”

　　“今日來往的人多，各府趕車的、伺候的奴仆眾多，在一些細(xì)微處難免顧及不到?！?p>　　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只能把搜尋的重點(diǎn)放到外院。

　　秦恪帶了唐斗石修出門，讓石修知會其他暗處巡查的護(hù)衛(wèi)，讓他們在外院搜尋。

　　“但凡內(nèi)院之事，大多愛尋僻靜之地，或者閑置不用的院子，你們從屋頂上去尋，少些阻礙。”

　　“是?！?p>　　龐維翀?jiān)谝贿叞β晣@氣：“玥妹妹一定很難過，你說寧三怎么運(yùn)氣如此欠佳？我的運(yùn)氣還好，找到她分些給她。”

　　“住嘴！你多大，六姑娘多大，能不能別把人家掛在嘴邊念叨?！?p>　　秦恪也很懊惱，往日就想送有功夫的奴婢給瑾兒妹妹，為什么就不能不顧一切送了再說呢？！瑾兒妹妹還小，被人挾持那是無法掙脫的。

　　“嗖！”

　　邵子坤突然從天而降，將手里的一件染血的披風(fēng)遞到秦恪跟前：“公子爺，這是九姑娘的嗎？”

　　秦恪哪兒知道寶昕今日穿得什么，不過看大小有點(diǎn)像。

　　“走，去書房。”

　　幾人匆匆回到書房，秦恪將披風(fēng)給香蕓香薷看：“這是你家姑娘的么？”

　　香蕓香薷因失職，還跪在地上的。兩人膝行湊近，齊聲道：“這鵝黃鑲兔毛的小斗篷，正是今晨剛穿上的。天吶，怎地有血跡？”

　　寧世昀覺得兩眼發(fā)黑，全身發(fā)冷：“在哪兒發(fā)現(xiàn)的？”

　　寧侯爺手快地將侯府地圖拿出來，邵子坤順手接過，迅速掃了一眼，指著樂城院：“就在這里。屋子很干凈，但是沒人住，院子里擺了桌，放了幾樣點(diǎn)心。桌下扔著披風(fēng)，披風(fēng)上和地上都有血跡?！?p>　　“去看看?！?p>　　一邊走，一邊吩咐羅管事：“繼續(xù)打撈，再安排人查一查，一個時辰前有沒有誰帶了小娃娃離開，或者以送東西拉東西的名義從府里趕車離開的，全部細(xì)查。小娃娃不拘男女，只要年齡相當(dāng)，都要核實(shí)。老七，王氏那邊得你去安撫，小六兒的話她未必相信。你就說寺廟里的僧人所說，為了小九兒好，她不會懷疑?！?p>　　“知道了?！?p>　　秦恪卻在想，只有血跡和披風(fēng)，那就是沒有當(dāng)場殺人，會不會出了府已經(jīng)出城了？

　　他沒有再跟隨，他覺得應(yīng)該到城門口問一問。

　　寧做無用功，也不能錯過救援時機(jī)。

　　寶昕因頭部的傷，迷迷糊糊了很久，再醒過來，發(fā)現(xiàn)人在船上晃晃悠悠，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換了，成了一個穿著粗布襖子的男娃兒。

　　幸好還算厚實(shí)，挺暖和的。

　　“你醒了?小娃子還真是能睡?！?p>　　別看小，沉手，他們老了，若非抱的距離不遠(yuǎn)，還真是抱不動。

　　寶昕看著眼前的老婦人，一張臉皺得像樹皮一般，三角眼，不溫和，也沒什么兇狠的光。

　　對了，他們是想賣掉自己，而不是想殺掉。

　　不死，就有機(jī)會。

　　寶昕愣了半晌，她在想作為一個小娃兒，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什么反應(yīng)？

　　肯定不能太過冷靜。

　　張大嘴，她“哇”地一聲嚎哭起來，本來只是覺得應(yīng)該哭，可想到娘親，想到爹爹，想到哥哥姐姐阿摩哥哥，想到從此分隔生死兩茫茫，她的鼻子越發(fā)酸了，眼淚止不住地掉落。

　　“不許哭，再哭，就把你扔下水。”

　　老婦嚇唬她。

　　他們搭乘的貨船有兩層，他們住在下層。天氣寒冷，開浦江風(fēng)大霧大，大家都縮在艙房里，沒人來管一個小孩子哭泣的閑事，否則，恐怕早就被堵了嘴捆起來。

　　“我要娘親，我頭痛，我餓?！?p>　　聽她這般說，老婦倒是放了心。

　　都說永定侯府九姑娘人小膽子大，快成人精了，她一直不相信，只覺得要么是有人嫉恨夸大其詞出言嘲諷，要么就是家人愛惜疼寵說些溢美之詞，如此而已。

　　一個不足五歲的娃娃，再聰明也就那樣。

　　現(xiàn)在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個奶娃娃嘛。

　　“你聽話，婆婆自然讓你吃飽穿暖。我們不會傷害你，但是若你自尋死路，就別怪我們心狠。你也不小了，我知道你能聽懂?！?p>　　寶昕一邊抽泣，一邊微微張著嘴傻傻地任“哈喇子”順著嘴角流，這老婦倒是個奸猾的，還知道來試探她呢。

　　老婦瞇著眼觀察了半晌，終于拿出個干饅頭：“先吃著，婆婆給你倒水去?！?p>　　寶昕眉頭皺得緊緊地，接過饅頭啃了一大口，老婦嘴角勾了勾，起身慢慢出了門。

　　這是在江上，她倒不怕小娃娃逃跑。

　　為了節(jié)約幾個錢，也為了不打眼，老頭子在廚房幫忙，看老婦來倒開水，輕聲道：“醒了？”

　　“嗯，哭嚎著要吃的?！?p>　　“嗯，小心些。過了丘興到陵木渡，那里會再送幾個娃子上來，我們到賀子州下船，換馬車。”

　　“老頭子，咱的積蓄夠養(yǎng)老了，孩子們也都出息了，這票結(jié)束我們就回老家，落葉歸根吶?！?p>　　“我也是這么打算的。放心好了，把那丫頭看緊些，實(shí)在不行就喂藥?！?p>　　“知道。那丫頭看著傻傻的，還小呢，別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