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死斗，木矛對騎槍（上）
“可是——”薩多蘭雙腿抖得特別厲害。
其實，如果只是看到鬼武騎士，即便被它要求決斗，薩多蘭也不會害怕成這樣，最起碼不會如此無用。
但凌凡有一件事沒有說，那就是鬼武騎士周身會散發(fā)出“恐懼之息”。
凡是被這種氣息籠罩的人，都會陷入極度恐懼的境地，除非你有強大的意志力，或者無畏的精神，方能有所克制。
凌凡知道這一點，所以早就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恐懼之息對他的影響力自然不大。
而古拉爾則是強大的精靈戰(zhàn)士，剛毅堅強，恐懼之息也奈何他不得。
可薩多蘭就不同了。
他本來就已經(jīng)輸了決斗，靠偷襲暗算暫時擊倒了凌凡，本來就心中有鬼，再加上聽到剛才凌凡說的那些話，知道這強悍的魔物是沖著自己來的，當時就慌了神。
所以，那恐懼之息便趁虛而入，徹底將其心理防線擊潰，薩多蘭也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膽怯的真實感受。
“那就跟它決斗吧！”古拉爾說著，推了王子一把，自己則后退開去。
“你、你做什么？”薩多蘭愕然道。
“王子殿下，精靈族古訓：自己種下的惡果，自己全部吃掉！既然是你要求跟凌凡決斗，輸了又不認賬，還要偷襲他，現(xiàn)在這鬼武騎士出來向你挑戰(zhàn)，我看你還是接受吧，這樣才能洗刷恥辱，恢復名譽！”古拉爾冷酷地說道，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惹的麻煩，自己收拾！
不能怪古拉爾絕情，如果只是一般的戰(zhàn)斗，他一定會挺身擋在王子面前，再可怕的魔獸，他也會坦然面對。
可這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戰(zhàn)斗了，而是決斗，既然一只魔物都堂堂正正地要求個你決斗，你有臉拒絕嗎？你還要榮譽嗎？
而且你之前還偷襲凌凡，破壞決斗規(guī)則，已經(jīng)做了有損榮譽的事，這是一個補償?shù)臋C會——作為戰(zhàn)士的古拉爾認為，這才是王子最好的結(jié)局，哪怕你戰(zhàn)死，也死得其所。
如果你不要榮譽，那你就根本不配做精靈族的王子，既然你不配做王子，我古拉爾又何必為你效力？
“我不要跟它決斗！”薩多蘭牙齒格格做聲。
凌凡掃了他一眼，暗道：沒想到恐懼之息對他的影響會如此巨大……
薩多蘭渾身發(fā)抖，用哀求的眼神望著古拉爾：“古拉爾，求你代替我決斗吧，決斗規(guī)則有說過，只要雙方都同意，別人是能夠代替——”
“那你的榮譽呢？”一個聲音問道。
一旦被人代替決斗，即便贏了，本人也會名譽掃地，被世人唾棄。
薩多蘭恐懼地望著鬼武騎士的金色雙眼，已經(jīng)完全被那死亡的氣息嚇癱，根本沒聽出問這句話的人，已經(jīng)不是古拉爾了。
“只要你不說，殺了凌凡，就沒人會知道這件事——啊！”猛地察覺不對，回頭一看，頓時崩潰。
精靈王，大祭司，還有許多攜帶武器趕來的精靈就站在身后。
剛才正是精靈王問的那句話。
而所有精靈的眼中，都透著對薩多蘭強烈的失望與鄙視，精靈王的眼神中，還帶著極度的悲傷。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如此懦弱，無恥！
眾人已經(jīng)來了一小會兒了，一直沒有插手，精靈王此意就是要看看兒子面對強敵之時，會如何處置，能否擁有一個王者的氣度。
誰知……
本來他已經(jīng)拔刀在手，已經(jīng)有代替兒子決斗的想法，但可惜，當他聽到薩多蘭厚顏無恥地說出那番話后，他的心徹底涼了。
“嚓！”
還刀入鞘，深吸口氣，厲聲道：“任何人都不許代他決斗，這是王令！”
說完這話，精靈王閉上雙眼，面頰上劃過一道淚痕，雖然他痛恨兒子的無能，但畢竟是親骨肉，如今要眼睜睜看他送死，早已痛徹心扉。
“父王！”薩多蘭猛地跪在精靈王面前，痛哭流涕，他知道，父親對自己已經(jīng)徹底失望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么自己忽然會變得如此窩囊？他明明不想哭，不想逃避，可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就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支配著自己的身體，而他不過是個吊線木偶罷了。
鬼武騎士的恐懼之息居然能摧毀一個人到這種地步！
原本高傲，狂妄的精靈王子，轉(zhuǎn)眼間變得如此脆弱不堪，膽小如鼠。
“阿——卡——撒——哈！”
鬼武騎士再次發(fā)出聲音，這一次，聲音明顯提高了不少，雙眼中金光大盛，顯然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了。
薩多蘭“啊”地一聲，蜷縮在地上，抱住腦袋，一頭扎到一堆灌木中，竟如鴕鳥一般自欺欺人。
“克哈——卡撒達拉！”
一個聲音忽然傳來。
眾人驚訝地發(fā)現(xiàn)，凌凡此刻站起身來，也說出跟那鬼武騎士一樣的亡靈之語！
“他在說什么？”精靈王驚訝地問大祭司。
“這……！”大祭司只能干瞪眼，仿佛看到太陽出西邊出來一樣。他雖然精通亞古大陸的所有語言，但這亡靈之語只流傳于死亡世界，他又沒死過，怎能知道？
聽到凌凡的這句話，那鬼武騎士慢慢地轉(zhuǎn)過頭去，死死地盯著他。
“克哈——卡撒達拉！”凌凡再次重復道。
鬼武騎士慢慢抬起騎槍，指著他，凌凡鄭重地點了點頭，同時說道：
“奧古拉斯——達拉卡！”
鬼武騎士沉默片刻，忽然翻身下馬！
眾人無不震驚。
“你剛才說了什么？”精靈王問道。
“我說，我來代替王子決斗！”凌凡翻譯道。
其實，之前他對鬼武騎士的介紹中，故意有一些情況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
如果鬼武騎士指定的對手不敢決斗，那么他會隨機殺死一個在場的人，作為取消決斗的代價。
他不會殺對手，因為對手不敢決斗，已經(jīng)擺明是個懦夫，他不會殺懦夫，而很可能會殺死在場所有人中最強的精靈王！
這種做法看似并不公平，絕非亞古大陸現(xiàn)在的決斗規(guī)則，但據(jù)他所知，這卻是史前文明時期，人族決斗時的殘酷規(guī)則之一，為的是強迫對手接受決斗，這既不人道也十分殘忍。
在一千年前的新王時代，這個殘酷的規(guī)則就被廢除了。
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以前有這種規(guī)則，但鬼武騎士是史前人類的戰(zhàn)士怨氣化身，自然遵守史前文明的決斗法則。
凌凡也是通過之前的幻境后，獲得了飛龍印痕傳來的各種知識，才得知了這一點。
精靈王雖然傲慢，但還算有頭腦，夠風度，明辨是非，不是什么昏庸之輩，如果他死了，萬一讓薩多蘭這廢物登基，那將來可就難說了。
溪風精靈會不會被他折騰滅亡先不說，以這小子小肚雞腸的缺德個性，說不定自己還會被他派人追殺，總歸是件麻煩事。
而且，鬼武騎士雖然強大，但也并非沒有弱點，在幻境中，他已經(jīng)知道了，上古風龍是它的絕對克星！
而在出來決斗之前，他已經(jīng)恢復了法力，并且使用九靈化身訣，將體內(nèi)的冰火雙系魔元統(tǒng)統(tǒng)轉(zhuǎn)化成了風系！
但這一切，他并沒有說出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勇敢地挺身而出，是為了救王子，紛紛為他的氣魄暗暗叫好。
精靈王卻大吃一驚，“我說了，這件事要他自己負責，任何人不得替代！”
“我不是精靈族，你的命令對我無效！”凌凡說道。
“你代替他決斗，即便贏了，他也名譽掃地！”精靈王嘆息道，掃了一眼還縮在草叢中發(fā)抖的兒子，搖了搖頭。
而且，他壓根不認為凌凡會贏，這鬼武騎士的氣息異常可怖，就算是換了他親自上陣，也沒把握戰(zhàn)勝對方。
“也許我來的地方跟你們不同，所以我對名譽的理解也有所不同！”凌凡正色道：“在我的家鄉(xiāng)，很多偉大的人，都經(jīng)歷過失敗，失去過名譽，甚至有人為了自己的理想，甘受胯下之辱！但，他們最終成為萬人敬仰的英雄，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在我看來，名譽既是責任，卻也是包袱，所以，我從不看重一次、兩次甚至多次的名譽損失，我只知道——誰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
精靈王微微一怔，他活了幾百年，想通了不少大道理，看破了許多事物的本質(zhì)，但此刻這個人類少年的一席話，卻讓他忽然有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
不禁遐想開去：誰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是啊，能成大事之人不都是如此嗎？我們精靈族的始祖?zhèn)?，不也曾?jīng)敗于龍族手下，甚至獻出女王換取與龍族的和平，當年那可是最最奇恥大辱之事了，說是名譽掃地也不為過，但始祖?zhèn)儼抵蟹e蓄力量，終于找到機會一舉擊退龍族，將它們趕到南方……如果當初始祖?zhèn)兲^看重名譽，拒絕獻出女王，恐怕當時精靈族就已經(jīng)滅亡了，根本不會有現(xiàn)在的一切！
忽然有個可怕的感覺：也許……也許正是因為我們這些高階精靈太過重視名譽，誰都不愿讓步妥協(xié)，所以才導致精靈族四分五裂，日漸衰落的。
再次望著凌凡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欣賞與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