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源抬起頭望著段平生,她的面容在夜色下看不清,抓著她衣擺的手依然緊握著,沒有半點放松。
夜晚的風(fēng)有些大,樹葉被風(fēng)吹的相互摩擦,發(fā)出沙沙的響聲。氣氛有些凝滯。
段平生蹙了一下眉,看著跪在地上沉默的女子,說道:“傷了他,本王會生氣?!?p> 轉(zhuǎn)了身,青色的衣衫蕩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準備離開了。
何源的手緊緊抓住段平生的衣擺,手上的衣擺因著她的轉(zhuǎn)身,有點難以握住,她抓得更緊了,埋下頭,語氣低沉,充滿了沮喪和受傷,側(cè)過頭不忿說到:“他已經(jīng)讓大人不高興了!”
“何源不想讓大人不開心。所以何源不喜歡他?!彼痤^望著想要離開的女子眼睛中帶著受傷,一向肆意的眼眸是、染上點點煙塵,他看著段平生越走越遠的背影,大聲的反駁道。
段平生愣著,停下了前進的步伐,望著前方……前方黑漆漆的,沒有回頭,只說了一句話,語氣很輕,輕的仿佛風(fēng)都能吹散。
那句話在寂靜的夜晚下清晰可聞,何源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兩眼失神,夜間的濕氣冷的刺骨,緩緩浸濕了她的衣衫,風(fēng)吹過,打了顫。她的臉被發(fā)絲擋住,在月色下襯得有些陰森可怖,臉色發(fā)白,抬起了頭,嘴唇在月色下紅的滲血,
她動了一下,埋起頭,緩緩朝著段平生離開的方向,行了磕頭大禮,眼眸緊緊地注視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的,眼睛之中充斥著暗沉,仿若那前方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大人,您想要的,奴婢都會滿足,即便……何源并不高興。
段平生緩緩地走過了這些地方,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月光靜悄悄的撒在樹枝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光暈,樹葉掩映了很多東西,她站在那里,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回望著那個還跪在那里沒有半分移動的人,眼眸深沉幽邃,似古井無波,一襲青衫玉立,直至她站起,她才離開。
走出長禧宮,安和站在那里向段平生請安,“王爺吉祥,奴婢帶王爺去寢殿歇息?!?p> 段平生見他老實的站在那里,冷冷笑道:“安公公不愧為太后的身邊的寵臣啊,果然見微知著喲?!?p> 安和欠了一下身,“王爺過獎。”段平生嘴角微扯,默默笑了一下,不再說話。
一路上倒是安靜,到了長壽宮,一群宮侍走了出來,跪了下來,她抬頭看了看高懸梁上的宮匾,沉默片刻,說到:“他倒是細心。”
走進去,段平生看著周圍沒有一絲變化的場景:這人只要是討好人,總是這樣的,明顯又不著痕跡。想到他才假醉的模樣,眼神一柔又無可奈何,真是可人啊。
兒時便是如此,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會想盡辦法去得到,不管過程。這是好,也是壞的。當(dāng)年的單刀直入王庭,到如今,段平生想到他從前的模樣,不覺有些可悲又可氣,明明知曉他的目的,無奈至極卻又總是去滿足他的愿望,又讓你愛惜到底的,他啊……
“王爺,那奴婢便下去了?!倍纹缴c了點頭,走了進去,有一個宮侍總管上前,向她問好,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她回頭看著,有些訝異,一個老婦身穿深藍色繡蛟紋飾的宮裝,跪在地上,這個人?!
“奴婢拜見王爺!”
“李總管,真是許久未見了?!边@個人當(dāng)年先王的總管太監(jiān),一直侍候著先王的人,不是宮中的妃嬪,卻一直深受先王的寵愛。
“李總管,不是先王賜你榮歸嗎?”
“先王待我恩重如山,奴婢想要在宮中為先王盡奴婢的綿薄之力。便決定一直在宮里?!?p> “公公,那可要注意身體啊?!倍纹缴媲械恼f著。兒時這人,可是護我良多。
“謝王爺關(guān)心,奴婢省的?!闭f完便準備叩跪。
段平生連忙阻止他下跪的步伐,說道:“不必了,公公,本王也乏了,要去歇息了,你帶本王去吧?!?p> 那人應(yīng)了一聲諾后,便帶領(lǐng)著她去歇息之處。待的一切都準備完畢后。
段平生坐在塌具上,頭發(fā)上淌著水,一滴一滴的留下,白色的寢衣微微潤濕,鎖骨露出,勾勒美好的蝴蝶形狀,燭光點點,手持著書安安靜靜的看著,室內(nèi)一片靜謐,手時不時的翻過書頁,發(fā)出“嘩嘩”的聲音。
“咚咚”聲從門上傳過來,
“進來?!倍纹缴f道。
外面的人進來輕輕的掩住了門,中間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就像屋外剛才的動靜只是錯覺一樣,里面兩人就這樣不發(fā)一聲。
段平生默默的看著書。偶爾看見有趣之處,還用筆勾勾畫畫的注解著,頗有閑情雅致。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人說道:“大人,何源錯了。還望大人見諒?!闭Z氣可憐至極,兩眼怯懦的望著她一會兒就快速的低下,像極了一只乳狗兩眼濡濕,怕你又接近你的模樣。
段平生沒有答話,只是專注的看著書本上的文章。
何源見大人不搭理她,撅了撅嘴,緩慢的挪到了段平生的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兩只眼睛認真的盯著段平生說道:“大人,何源真的知錯了,不該想去傷害太后的。”
段平生此時才放下書本,低頭與她對視著,伸出手摸了摸何源的頭,語氣和緩溫柔的說著:“何源,他與我一同長大,我戀慕他,也希望我身邊的人喜歡他,知道嗎?”
何源注視眼前的女子,她的面容溫溫和和的,此刻眼神專注的看著她,眼里像黑夜中閃耀的星星一樣,明亮而深沉,她點了點頭,應(yīng)著。
“何源,你與我也重要,不是以王爺?shù)纳矸?,單單對公良臻,對段平生?!彼f道,語氣淡淡的,但卻充滿力度。
何源愣愣的看著眼前溫柔面容的女子,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溫暖,就像躺在溫水中一樣,就像春暖花開一般。她臉上綻放了一個巨大的笑容,腦袋努力的點著頭。
段平生看著她的高興勁,搖頭笑了笑,便不在說話了,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
可身邊的人恢復(fù)勁兒了過后,閑不住,自己乖乖的溜到段平生的背后,輕輕舉起她的頭發(fā)說道:“大人,夜間披發(fā)可不好的,年紀大了過后,可是會頭疼的,何源給大人擦拭頭發(fā)可好?”說完還偷瞄了一眼段平生,見她未阻止便擦拭了起來,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些話。
段平生有些頭疼,但看著她的模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