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冬運動會(1)

　　一場秋雨一場涼。

　　氣溫轉(zhuǎn)眼便停在了個位的計數(shù)上。候鳥南飛，樹葉凋零，教室門前的草坪也已花黃，不知歸鄉(xiāng)的人兒能否在冬天全面到來之前回到家鄉(xiāng)，抓一把黃泥土，灑向天空。

　　唐瑤的小鎮(zhèn)子，那個年代鮮少有外來人口。橫平豎直的馬路一目了然。今日東家母狗出走了，明日就能在西家找著。出門買個油條，剪個頭發(fā)，都能遇上熟人喊住你，叫著這是唐家的大姑娘吧，你爺爺最近怎么樣？你家大姑是不是落小豬了？

　　所以，唐瑤身邊充斥著相熟的人，很少會有人在冬天這個季節(jié)收拾行囊踏上歸家的旅程的。就算有，也是道聽途說，不夠真切，也不夠感懷。

　　流浪這個詞就像是三毛書里的文字一樣，對于那個年紀的唐瑤來說簡直美的妙不可言。書里講到有一年荷西接了個在沙漠的工作，本是還有些躊躇，畢竟那兒的環(huán)境太糟糕。可三毛卻很興奮，把這一次機會看作是一場流浪，她與荷西的流浪。沙漠里鮮少有清水供給，更別談洗澡了。就算有，也是渾堂的大堂子，里面來的人都是半年一年來洗一次，匯聚成的水估計還能造一個沙漠。雖是看著有些難以忍受，可唐瑤卻羨慕死了這個不一樣的人生，想象著有一天她也能背上行囊行走天下，而不是像現(xiàn)在從別人的書里讀著別人的故事。

　　唐瑤有一次問爸爸，這些年他就入伍那幾年離過家，其余的都在家中，他那時退伍時有沒有想過去另一個城市？

　　爸爸當時的回答有些不大符合他硬漢的形象，爸爸摸著唐瑤的頭，回答到，“我覺得家里挺好的，我可以呆一輩子的?！?p>　　家的意義對子一個剛過十歲的娃娃來說顯得微小而不足為奇?？呻S著年紀的增長，你年少時原本以為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生開始變的面目全非，你都不認得的時候，你會慢慢發(fā)現(xiàn)，你的家一直靜靜的在那兒，不論你如今的模樣是否還和小時候一般，它都會隨時隨地為你張開臂膀摟你入懷。

　　然后你便想要留在家中不再走了。

　　“同學們，今年的冬季運動會，有馬拉松，室內(nèi)女雙，男雙，混合兵乓球，男子籃球，跳繩和踢毽子。大家可以自薦也可以推薦。我現(xiàn)在發(fā)選票下來?！卑嘀魅卫嫌噙呎f邊開始發(fā)選票。

　　唐瑤還在納悶開個運動會也要選什么票的時候，選票紙已經(jīng)拿在了手上。是張被裁剪過的紙，金黃色的背面，透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道。唐瑤有個大膽的猜想，莫不是香煙盒子里的一層內(nèi)襯紙吧。

　　唐瑤抬起頭，選票紙已經(jīng)發(fā)完，老余手里還剩一疊。這個富有浪漫主義情操的現(xiàn)代詩人，剝?nèi)デ楦械耐饧?，也是個節(jié)儉的歇斯底里的人物。

　　唐瑤三下兩下寫上了常劍的名字，體育生不替班里參加馬拉松這樣毫無人道的運動太浪費了。折上選票拍了前頭朱玲玲的背，趕緊脫手。唐瑤不喜煙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