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披銀甲,手持長槍,坐于高頭大馬上,神態(tài)自若地看著對面黑壓壓的敵人。
“那人是誰?”少年瞇眼,望著敵陣之中的紅袍將領,只覺眼生的很,不免有此一問。
“此人是東洛秦老將軍的嫡子”右甲軍主將嚴碩立即答到,少年思考了一會低低笑道“原來只是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
聽及此,嚴碩額上青筋跳了跳,心想到“你自己不也還是個毛頭小子嗎?”
“將軍莫要輕敵……”
“秦將軍的嫡子,原只是個紈绔子弟,近兩年來才收了玩樂的心思投身軍中,一路從小小的校尉披荊斬棘成了一軍主將,也算是有點能耐”。
“前軍守將何人,快快報上名來!”兩軍于函陵城下對峙許久,由于不清底細都不敢貿然開戰(zhàn),終是那秦焱按捺不住,首先叫陣。
少年面具下唇角輕揚“明烙”
“哈哈哈,你南越是沒人了嗎?竟派出這么個無名小輩來統(tǒng)領三軍,你們這些這所謂的長燿軍還愿聽他差遣,想來也不過如此嘛!”耳邊傳來那人低沉且略帶挑釁的聲音,少年心神微動,周身涌起一股肅殺之氣“南越少將明烙,攜長燿軍上下,請戰(zhàn)!宵小未盡,誓不返朝!”
“宵小未盡,誓不返朝!”
“宵小未盡,誓不返朝!”此言一出,萬人相和,氣勢之盛,足以撼動三軍!
“將軍”李睿聽著敵方士氣沖天,忍不住回頭看向主將秦焱,后者看著眼前的銀甲少年,那身睥睨天下的氣勢,仿佛就是天之驕子,像極了他曾經遠遠一見的那個人。
“回城!”
“將軍,可……”李睿聞言大驚,他可是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將軍,不戰(zhàn)而退,根本就不是秦焱以往的作風。
可李睿再回神,秦焱已經勒馬回城,他不敢違抗命令,追隨這秦焱,一前一后入了城。
“將軍”
“嚴將軍,我們后退十米安營”少年注視著前方良久,才抬手緩緩地摘下戴在臉上的銀色面具。
面具下的那張臉,雖然沒有美到傾國傾城,驚天動地。卻因其五官精致細膩,眉間且存著一縷英氣,而顯得雌雄莫辯,如此容顏只怕是世間再難尋一二。此刻雖有些蒼白,卻并不無任何妨礙。
她揚起唇角,策馬于萬軍從中過,笑得明媚張揚。嚴碩透過他似是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顧臨川。那樣的雄姿英發(fā),神采飛揚,那樣的鮮衣怒馬,輕狂不羈。
“如何?”
“好在少帥事先封住了所有穴道,毒被逼至一處沒有流動轉入肺腑,于性命無礙,只是……”
“只是什么?”哥舒溟還沒來得急舒一口氣,就有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只是少帥之前受的傷太過嚴重,如今舊傷復發(fā)又添新傷,加之跌入如此冰冷的河水中,未及時救治,怕是會持續(xù)高燒不退,短時間內是醒不過來了”
“風醫(yī)官,本王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讓她盡快醒來”哥舒溟微皺了眉頭,慢慢站起來,走到風子虛身前“本王需要她”。
“是,下官定當竭力救治”風子虛叩首,哥舒溟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就大步邁出了門。
風子虛待他腳步聲遠去,才緩緩起身,來到錦塵床前,用手輕撫著她的眉頭“本以為這一次我可以還你原本的身份,雖不能帶你遠離那暗流涌動的臨安城,但至少可以護你這一世周全……”
風子虛嘆了口氣,無奈道“可我又怕你恨我,你是什么樣的人,這世間也只有我最清楚,我不敢違逆你的意思,因為這樣你會離我越來越遠……所以錦塵,我又自私了一次,哪怕知道你我之間沒有未來,我也希望能留的更久一些,我貪戀在你身邊的溫暖,原來遇到你,我也可以變得這樣自私”。
風子虛苦笑,為錦塵理好了被子,最后俯身在她眉間落下一個吻“錦塵,這一次,哪怕是死,我也要在你身邊,不再離去……”
時至傍晚,涼風習習,錦塵貪婪地允吸著這險些失去的空氣,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再回想一個多月前的無名河畔,已經像是前世的事了,若預算的稍有偏差,此刻她怕是早已在閻王殿侯著了。
“錦塵,你感覺如何?”
“已無大礙”風子虛不知何時來到錦塵身后,后者聞其聲并未回頭,只淡淡應道。
風子虛看見她穿的單薄,遂脫下自己的外衫,為她披上“你重傷初愈,身子尚虛,莫要再感染風寒了……”
“風大哥,這一次……多虧有你”錦塵攏了攏風子虛為她披上的外衫,語氣依舊和緩平靜。
風子虛望著她單薄的背影良久,心中感慨萬千。待他整理好心緒,這才抬步走至錦塵的身側“以后不要再以身犯險了,我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及時趕到……”
“風大哥你該知道,命不由我,不容我有別的選擇”錦塵抬頭,正對上風子虛投來的目光“我比誰都清楚,陛下早就容不下我了,要殺我不過是遲早的事?!?p>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會要那顆假死藥了。”
“早做防備總是好的,我還有心愿未了,不能白白死去”錦塵收回目光,眼底一汪清水,此刻卻變得幽深難測“好在……殿下沒有令我失望,又得此良機,臨安我還是能回得去的,就連我所失去的也能一件件地拿回來?!?p> “錦塵你變了”風子虛嘆了口氣,昔日那個陽光明媚,意氣風發(fā)的少年,此刻卻變得如此沉郁內斂,變得連他都看看不懂了。
錦塵聞言只輕輕地笑了笑“人總是要長大的,經歷的多了,都是會變的,風大哥,連你也變得讓錦塵看不懂了,不是嗎?”
“錦塵……”風子虛聞言,心突然顫了顫,竟是前所未有地怕了??纱剡^神來,再看顧錦塵時,后者依舊神色如常地立在那里,看著夕陽西下,就好像剛剛什么也沒說一樣“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
“知道了,風大哥”錦塵回眸,報之一笑“今日算是與風大哥交心了,說出來我也好受些,讓風大哥見笑了”
“無妨,你說的對,你長大了……”風子虛無奈地笑了笑,與錦塵一致轉身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