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這像模像樣地分析起時政軍事來,還真是少見,也難怪星辰和亦可吃驚了??赡橙诉€不以為意,繼續(xù)他的高談闊論,一席話下來,足足是說了半個時辰。
“桑榆啊,認識你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你”亦可輕笑著,為他遞去茶水,想他說了這么久或許早已是口干舌燥了。
“你沒見過的還多著吧”桑榆接過茶盞,一飲而盡,覺得還不夠便索性坐了下來,連倒了數(shù)盞,這才過癮。剛才說的時候不覺得累,現(xiàn)在停下來才覺嘴巴干的厲害。
“被桑榆怎么一說,我倒是很想見見這位明將軍了”亦可轉頭看向星辰“你呢?”
“我也是,算算時日他們應該也快到臨安了,到時候皇兄設宴,我們一起去便是!”他們一個是大學士之子,一個是長公主之子,想去個慶功宴還不是輕而易舉?
“那便這樣定了”知道馬上就要見到這位明將軍了,桑榆也來了興致,便和他們敲定下來。
臨近臨安了,錦塵的心思卻越發(fā)地沉重,她閉上雙眼,回想幾日前還在殊死一戰(zhàn),自己差點命喪函陵,再也回不來了,到如今依舊心驚。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所以越發(fā)地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有時候也躲不過天意。今后又有怎樣的局面需要她去面對,她不知道??烧f到底她只不過是個女子,這身上卻要擔著家國重任。
長燿大軍浩浩蕩蕩地從函陵出發(fā),而顧臨川身為主帥帶領千人先行回帝都述職,這是南越的慣例。
因此這余下數(shù)萬大軍則由錦塵率領,隨后回臨安城外的軍營。
他們所行十余日,終至臨安城。
此時臨安城門早已大開,城內百姓自發(fā)地站在道路兩側,突然前面的士兵向兩邊散開,讓出了一條路。
一人身著銀甲騎白馬而來,停在臨安城下望了望城上匾額,臨安城三字赫然于眼前。她嘴角噙笑“臨安城,我顧錦塵又回來了!”
“嚴叔叔,命大軍回營,等候陛下犒賞”錦塵回頭看向身后的長燿副將嚴碩。此時的長燿大軍已至十里長亭處等候。
“是,少帥!”嚴碩應了一聲,并立即調轉馬頭,率領數(shù)十人回去下達軍令。而顧錦塵則騎馬入城,身后跟著的是隨他出生入死的長風營。她就那樣專注地騎著戰(zhàn)馬看向前方,一路的風景和百姓都無暇顧及。
“姑娘,您怎么了?”霓衣立在纖歌身邊,原本還是興致勃勃地,可方才轉頭一看,竟發(fā)現(xiàn)纖歌在悄然落淚。
“沒——沒什么,大概是被灰塵迷了眼睛,我揉揉就好了”纖歌連忙用手帕將眼角的淚水拭去。
霓衣聞言半信半疑地扭過頭,將目光投向遠處的街道。不久便看到那位臨安城最近瘋傳的少年將軍。
她騎著白馬緩行而過,雖然帶著面具看不見她的容顏,但那周身的氣質是怎么也擋不住的。
霓衣一時錯愕,竟想起了錦塵,那位她一直放在心底深處的公子,若少帥還在,此時這踏馬而來,萬人相迎的銀甲將軍,定是少帥了,想來大姑娘落淚,也是觸景生情,想到了少帥。
“姑娘,我們回去吧”霓衣不想再看下去,也不想纖歌再觸景生情,遂出言提道。
“好”纖歌點了點頭,任由她拉著擠出人群,可他們也因此錯過了那位少年將軍看過來的目光“阿姐,塵兒回來了!”
錦塵一路被百姓相擁,直至宮城腳下。哥舒星辰早已奉命在此等候,錦塵從馬上輕輕躍下,但是步伐已沒有了之前的輕快。
“明將軍,皇兄命我在此等候,宮內已為將軍與顧帥擺好慶功宴為二位洗塵!”星辰微微拱手,錦塵自然拱手回禮“有勞世子了?!?p> 星辰看著眼前這個全然陌生的人,雖然隔著面具看不見容貌,可于他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明將軍請!”
“嗯”錦塵微微頷首,這才隨著星辰步入宮城。
“明將軍,請恕在下冒昧”
“無妨,世子請說”錦塵語帶笑意,星辰這才敢開口詢問“你為何總要戴著這面具,即便是去見陛下也不肯摘下?”
“明烙自知樣貌丑陋,怕嚇到旁人,讓世子見笑了”錦塵說這話時,語氣依舊平緩地不起任何波瀾,可星辰卻知道是自己失言了,于是深表歉意之后,不再多言。
“只是可惜了……”星辰又回想到那日桑榆對明烙的描述。
“可惜什么?”星辰于亦可看著一臉惋惜的桑榆異口同聲地問道。
“那日他城門下受命時,你們可曾注意到他是戴著面具的?”
“這個……似乎是戴著面具的”星辰回想了當日的情景,因為剛剛痛失摯友,星辰還未緩過神來,也只是注意到了這個人,并未細究他臉上的面具。
“我聽說他幼時曾遭遇火災,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撿回半條命,卻被那場大火毀了大半張臉,后來因為這臉被人當作怪物,受盡冷落與欺辱,從那以后他便一直以面具示人了。”
“這些你又是聽誰說的”亦可有些好笑地問道,語氣是明顯不太相信他的話。
“市井上可都是這么傳的,但是也有人說他男生女相,怕難以震懾三軍,威懾敵人這才帶上了面具……”
“其實你不必自卑,皮囊只是表象,你……”星辰突然聽不到身后的腳步聲,停下來往回看時,卻看見錦塵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一個地方發(fā)呆。星辰只好走過去,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是一驚“那是顧帥的長女,錦塵的姐姐?!?p> “嗯”錦塵回過神來,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又細細打量了眼前的人,不過數(shù)月未見,他竟長高了不少,眼看著身量已經(jīng)超過自己些許,而自己離開時他好像還有點嬰兒肥,如今這臉上也漸漸地有了棱角,若是全都長開了,那也是個禍亂紅塵的公子哥。
面對錦塵的上下打量,星辰卻有些摸不著頭腦“明將軍?”
“是明烙一時失態(tài)了,還請世子見諒!”錦塵清咳了一聲以此來掩飾尷尬,待星辰應聲之后,便快步走去,星辰只能加快步伐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