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玉見那守兵長盯著自己那張污黑的臉細(xì)細(xì)端詳,心中暗驚,也不知方才那些黑泥有沒有被淚水洗掉,這可萬萬不能讓他看出來!
她情急智生,眼珠滴溜一轉(zhuǎn),雙眼向上一翻,抱著肚子蹲下,渾身抽搐,卻暗自摸了地上一把塵土塞進嘴里,舌苔一受刺激,徑直嘔吐起來,倒在地上,嘴里努出些許白泡子,那情形顯是嚇人得很。
眾沙彌和尚不明其因,皆驚愕不已,看向地上兀自抽搐犯病一般的趙小玉。
趙小玉那演技逼真,畢竟是個現(xiàn)代人,肥皂劇看得多了,又習(xí)過舞蹈,學(xué)什么不像?
就連那沈慕容也被嚇到,急急忙忙蹲下身子,附了手在趙小玉的脈上,一邊號脈一邊啞著嗓子問:“小瑜——你怎么了?怎么了?”
可手剛一搭上趙小玉的脈,便心知有異,抬眼一看,正好看見趙小玉悄悄向她擠了擠眼,心下甚明。
想這小侄方才一番哭鬧,旁人不知還真就感動了,卻不知全是裝出來的。
趙小玉神情甚是苦痛,抓了沈慕容的手,顫顫道:“昨晚……小僧替師叔祖整理遺容后……還將師叔祖搬進這棺木中的……原也心知不能活,算上小僧,寺內(nèi)但凡接觸過師叔祖的,入病過身的……恐怕已有……已有十人有余了吧……待得師叔祖一入殮,便將小僧同其他同門一并燒了吧……咳咳……”
不空和一行對視一眼,暗自好笑,若不是深知師父不是瘟病入體,必定要被趙小玉騙了去,便也站在一旁,順?biāo)浦垡环?,“師弟”、“師侄”的哭嚎開來。
其他小和尚、小沙彌看趙小玉這般模樣,面面相覷,這兩日,大慈恩寺便沒有消停過。先是一幫官兵入寺搜查要犯,再是,一代密宗禪師,瘟病過世,如今更……沒料到,這寺里原來已經(jīng)死了十多個和尚了,也不知大師兄、二師兄隱瞞了多少秘密。想到師叔祖一走,日后大慈恩寺便香火不在,心下悲涼至深。
頓時,春明門前,一群和尚沙彌哭聲震天,一些敬仰金剛智為人的百姓也站在遠處,偷偷抹著眼淚。便連方才那位帶頭說要誓死替金剛智守節(jié)的大嬸,也跪在和尚堆之后去了。
想這金剛智畢竟是瘟病過身的,便連那些誠心哀慟的人,也只能隔得遠遠的。
沈慕容已知她“小侄”是在做戲,心中兀自暗忖,這小子,做起戲來,倒是像極了他娘,想想,師姐也是這番精明的。
這一點,她便不如她師姐,總是不大會做這般騙人哄人的把式,即便做起來也別扭,一時不知該如何配合她這“小侄”這番做戲,跪在一旁,愣愣的,沒了主意,也不知這隊伍何時才能離開這是非地兒。
不空見那守兵長一直不肯放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了看身旁的一行,不無有些擔(dān)憂,輕道了一聲:“師弟,這可如何是好?”
一行張張嘴,剛想說什么,卻被那守兵長尖銳的聲音打斷了。
那守兵長看方才還伏棺哭泣的小沙彌,忽地就口吐白沫,倒地?fù)潋v了,聽之言,不過是昨夜替那金剛智整理了一下衣物,如今竟已就犯病了,立即向后急退了幾步,在一個小兵的衣襟上,奮力地擦拭起手來。
對于那瘟病之說,他現(xiàn)下自是確信不疑了,許是也被趙小玉的演技給騙了,拿了長戈的一頭,向這邊指了指,也不再對那犯病小沙彌的模樣感甚興趣,只是不無厭惡地,一個勁兒地叫罵:“媽的……格老子的……原來還真是瘟氣病……晦氣……晦氣……”
其余官兵原本對瘟病便恐懼得緊,見已有個小沙彌倒在了送葬的隊伍里,口吐白沫,臉上黑污不堪,神色痛苦,聽聞不過才昨夜幫那老和尚穿了一下袈裟而已,便也入病得這般快。
人人都再無暇去挨個搜尋這隊伍里是否藏匿有疑犯,更自心驚,都退得遠遠的,心中暗罵那守兵長,方才一個勁兒地讓人翻找那老和尚的棺木,也不知入病沒有,臉上都露出恐懼的神色。
就連方才那位哭得感天動地的大嬸,看了一眼身旁懵懂不知的小孩子,此時的臉上也有些遲疑的神情,身子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離開。
倒是有大部分膽小的路人,怕入了瘟病,很不仗義的,悄悄跑開了。
霎時間,整條朱雀街上,只剩下和尚和七八十個伏地跪著的百姓,請求官兵替老和尚的靈柩放行。
忽然春明門外,一聲長長的馬嘶長鳴,眾人都看向那門外,竟是一隊人馬駛將過來。
趙小玉也被來人吸引,盡管滿臉滿口的污物,卻也忘了做戲,不過眾人倒也沒有察覺,皆看向來人。
為首兩人,一老一少,騎著高頭大馬奔行至前,一陣吆喝驅(qū)趕馬匹之聲,聲聲震耳,顯是內(nèi)力充沛。
后面跟著兩頂大紅轎子,十來個官兵雜役圍在轎前轎后,一陣小跑,動作利索,不敢有絲毫怠慢。一個跑在最前頭的小吏,一聲接一聲的吆喝著,“跟上——跟上跟上!”
那些小兵雜役更是加快步子,跑得不但整齊,而且也極快,遠遠那排場自是不小。
眾人皆驚詫不已,這要什么樣的官銜和爵位,才能有這架勢和排場,想必那轎中人定是個很有手段之人,要不如何將手下這些小兵調(diào)教得這般聽話。
趙小玉悄聲問身旁的沈慕容:“這些都是什么人?”
“怎么連他也來了?”沈慕容蹙眉看向那為首的老者喃喃自語。
聽江湖傳言,當(dāng)年因師徒不和,他早已被那李淳風(fēng)逐出師門,如今自立門戶,自是不知道那李淳風(fēng)的下落的。更何況師姐也向來不喜此人。她也自然不待見。這次幸好化了妝,料那人也認(rèn)不出來,本就沒見過幾面。
趙小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但見那老者,胡須頭發(fā)雖已花白,卻著了一身紅衫,紅白分明,面色潮紅,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雙鷹眼深深凹陷,那眼神卻甚是犀利,使整個人看上去非但不顯老,卻愈發(fā)豐姿卓越,只是冷著面,讓那張布滿皺紋,本就有些不盡如人意的臉,更添了一絲絲寒意,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
倒是那匹赤兔上的年輕后生,長得倒是英俊不凡,玉冠容顏,白紗罩青衫,風(fēng)流倜儻,烏黑玉冠素發(fā),袂帶翩飛,透著活力。長長媚媚的桃花眼,高挺俊倪的鼻梁,在眉宇間透著男子特有的英氣,薄薄的雙唇,棱角有致,卻顯得格外性感。便連男子也要看得不免心驚肉跳。
只可惜這和尚和官兵隊伍里,除了沈慕容和自己,其余都是男兒身,也不知有沒有好這一口的?趙小玉兀自心想。
咦?怎么這廝看起來這般眼熟啊,到底在哪里見過?
想著想著,人已到近前,看那劍眉,桃花媚眼,似乎有個邪邪壞壞的聲音在腦際又蹦出來,“賣身的小玉兒——”
趙小玉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啊,你娘呀,真是冤家!怎么又遇上這廝?朦朧中又似乎想起那草堆中的迷情眼,性感的薄唇,溫柔善撫的如玉手…
小玉兒,我一定讓你此生難忘……
又似那人帶著一臉的笑意,在耳邊低低淺淺的傾訴。
這不是愛,不是愛,不過是性感玩得小把戲。
可有時候,當(dāng)一只蜜蜂陷在蜜糖里,難道連否認(rèn)也變得軟弱無力嗎?
伶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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