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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長生

第91節(jié):追蹤 (三)

趙氏長生 伶點金 3922 2022-01-28 11:00:00

  沈慕容匆匆前行趕路,她在一處小攤處停住,隨手拿起攤販擺出的小玩意兒假意欣賞,卻用眼角瞄向身后不遠處。

  那個人果然還在那里,自從和李知賢分開之后,這人便一直跟著自己。

  沈慕容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是個專賣女子飾物的小攤,眼前的老貨郎有些本錢,賣得都是些較為昂貴的女子飾物。

  “姑娘好眼力的這條傳情扣鏈,是我這小攤上現(xiàn)下最貴的,也是最上等的絕好貨色,看這上面鑲嵌的金色小鈿朵,配姑娘這只玉肌雪膚手再合適不過了……”這貨郎捋捋胡須,開始夸耀自己的貨品。

  沈慕容微微蹙眉,也一心注意著那個身后一直跟蹤的人,那一頭淡金色的頭發(fā),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可那張長得還算俊朗的臉,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兀自奇怪,回轉頭,卻見那小攤貨郎要將那條灼灼其華的手鏈替她帶上,急忙推卻。

  “這鏈子我不要!”

  “不要?”那貨郎聞言臉色一變,想這買主故意裝模作樣趁機壓價是常有的事,復又賠上笑臉道:“姑娘,你不要也罷,反正看看也是無所謂的,這傳情扣鏈本是帶了一段傳說,據(jù)傳是月老紅線所化……”

  “傳情扣鏈?”沈慕容喃喃,心思卻始終沒有放在上面。

  這老貨郎很懂經(jīng)營技巧,指指一旁的簽盒道:“姑娘,不瞞你說,小人如今做得,都是些女兒家的生意,但以前小人是那普濟寺算命解簽的,如今有了點本錢,才轉行來做了這買賣。

  人人都說,買賣不在人意在,但凡來光顧小的貨攤的,小人也順帶送解一支如意月老簽。姑娘如此年輕,想必還沒找婆家吧,不若抽一支你的如意郎君在何處,若何?”

  沈慕容見那老貨郎將一裝滿簽盒的紅木盒子放在眼前,要她抽一支,不覺暗自好笑,想自己都這把年紀了,若不是那雪魅果輔以那玉顏功修煉,駐顏有術,恐怕現(xiàn)下自己當和那卞延和一般老丑的。

  “本姑娘不需要這些——”她一邊伸手推卻那老貨郎送過來的盒子,一邊又轉頭看向那身后之人,卻不見了那人的蹤影。

  她回頭四望,看街里街巷,這洛陽南市街頭,人來人往,卻獨獨不見了方才那跟蹤她的后生。

  沈慕容心中正兀自稱奇,忽聞“啪啦——”一聲,聞聲一看,竟是一支月老紅簽自那簽盒中掉了下來,卻是老貨郎和她推卻之中兀自掉落的。

  “哎呀——此可謂上簽啦!”那老貨郎瞇著眼,照著那紅簽上的簽文念叨起來,也不管沈慕容愿不愿意聽。

  “良人月下逢,

  女兒托終身。

  一人之善惡,

  本心若假冒。

  假亦真時真亦假,

  戲假情真漸疏離。

  誰問紅線斷處?

  觀乎本心,斷亦不可斷,

  問癡情寄望何處尋?

  抽刀斷水情自留?!?p>  “哎呀,這位姑娘,看來今兒個,你是非買小人這傳情扣鏈了!”那老貨郎一門心思攬生意。

  沈慕容盯著他,有些奇怪:“你倒是說說,憑什么本姑娘就得非買你這鏈子?”

  老貨郎不慌不忙,舉著那紅簽,淡淡道:“姑娘可別見怪,小人只是依簽文直解,這簽文頭兩句是說,姑娘的姻緣到了時候,卻是在月下成其好事,但……此人是否可值得姑娘你托付終身,還得依那個人的本心,有道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即便姑娘你這段戀情中,有所劫數(shù),但也可趨吉避兇的,不若買下小人這傳情扣鏈,可保姑娘姻緣美滿?!?p>  沈慕容只聽得老貨郎說的什么“月下成其好事”,頓覺怒氣上涌,又想起那個明月夜,那賊子在皎潔月光下對她做的事……若不是如此,恐怕如今她早就和卞延和出雙入對了,又怎會讓他臨死還想著那藍后?

  此事對她是奇恥大辱,此恨也深埋在她心底整整二十年,此仇也不是不報,只是當年她受了古墓派掌門遺訓,于二十年前那場江湖仇殺中,誓守莫邪谷,又因與師姐的約定,才不得不將私仇暫且放下,而那老貨郎無意間的話,卻又傷及往事,觸及了她敏感的神經(jīng)。

  “啪——”一聲,沈慕容一掌拍在那貨郎的貨攤上,繞她平日處事謹慎精致,如今聞言,憶起往事,也恨得咬牙切齒,心中怒氣難平,怒道:“什么成其好事?膽敢來騷擾本姑娘的,全都得死!你這老頭——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本姑娘連你一并殺了!”

  那貨攤頓時在沈慕容的掌力下四分五裂,碎成一片片的,那滿攤的飾物,珍珠,簪花,珠翠掉了一地。

  周圍的路人指指點點,卻不敢聚攏過來。

  那老貨郎見這白衣姑娘出手又快又準,斷定是個練家子,不敢招惹,打落了門牙也只好往肚子里吞。他搖晃著雙手,嚇得面色發(fā)青,不知哪里得罪了這位蒙面的白衣姑娘,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在沈慕容沒有再出手傷他。

  但見沈慕容一襲白影,輕靈飄然離去,那老貨郎這才哆嗦著吐出一句話:“我我……也只是依簽文所解……”

  “晦氣!晦氣!我招誰惹誰了,姑娘家,性子如何這般烈?”

  老貨郎見周圍人越聚越多,正嘮嘮叨叨,自顧自撿起地上的貨品,以恐有人渾水摸魚,忽聽一人朗聲道:“剛才那位姑娘看中的鏈子,我買了!”

  老貨郎本自惱火今日生意沒做成,卻招了一武功高手的晦氣,微微抬起頭,忽而眼前一亮,接過眼前的金子,喜上眉梢,對來人點頭哈腰道:“是是……爺,大官爺,小人這便為您準備!”

  那男子唇角微微一揚,挑眉看了看沈慕容遠去的方向,對那老貨郎道:“剛才解的簽文是胡說的吧?”

  老貨郎一邊收拾,一邊答道:“小人怎敢胡說八道?全是那位姑娘抽中的簽文怎么寫,小人便怎么解的!”末了又道:“這是傳情扣鏈,官爺請拿好!”

  “傳情扣鏈?”那男子接過細細一看。

  一段金色流蘇細鏈上,鑲嵌了精致的鈿朵紋飾,靜靜地躺臥在他的掌心中,散發(fā)著奇異的光。

  那男子笑笑,將那傳情扣鏈揣進了懷里。

  ◆◆◆◆

  月色皎潔,一個男子身穿紫色錦袍,匆匆趕路。上好的錦袍緞子上金色的絲質紋理,在月色下閃耀。

  吉溫沿路追蹤,一直到了眼前這片靜默深黑的綠松林,不得不停了腳步。

  “奇怪?明明看見那女人是進了這里的,怎么才一晃眼的功夫便不見了?”他兀自暗忖,心中懊惱,若不是擔心人多眼雜,也不會斷然自行追蹤前行,不過畢竟自己是江湖上號稱“羅鉗吉”的吉溫啊,追蹤在過去,都是他的強項。

  哦,不對,應該是未來。

  他抬頭望月,自言自語:“舉頭望明月,低頭……嘿嘿,李威廉啊李威廉,你以為這是在現(xiàn)代,還能衛(wèi)星定位不成?”

  其實自從那和氏茶館突然被毀,他便一直打探著卞氏一族的消息,不光是從絕楚山莊那女人那里,他放出去的消息號子多得不勝枚舉。

  借著李林甫給他的權力,這次替丞相摒除異己的同時,也正好查到了與丞相曾有過節(jié)的李適之李丞相居然是那和老三的親家,只是聽聞兩家關系向來不好,自打女兒下嫁貧民和守密之后,便再無往來。

  吉溫確是那與趙小玉一并穿越了的李威廉,在現(xiàn)代他是個商業(yè)間諜,想不到這行當?shù)搅颂拼惨粯映韵?,他現(xiàn)在都還不能確定那女人是否跟他一同穿越來到了唐朝,可只要是與長生不老相關的一切,他都不會放過。

  若不是那日機緣巧合,被那絕楚山莊的藍后所收留,他也不會闖入那成天帶了蝴蝶面具的女人的寒冰秘洞,更不會探聽到,原來那小小和氏茶館的和老三,便是當年吐蕃皇庭身系長生不老之謎的卞延和,更不會追蹤至此。

  “那白衣蒙面女人的確很奇怪,早前她與那李知賢接觸時摘下過面紗,可卻因為隔得遠沒有看清楚,可如何那雙眼睛那么熟悉呢?”吉溫正自思索,忽聞綠松林中,傳來一女子的呼救聲。

  “救命啊——”

  那聲音地地確確便在不遠處,細細辯聽卻好似是那女子的。

  吉溫當下顧不得多想,想這密林之中野獸甚多,那女人再無何會武功,也不過是個女子,他抽出長靴中的匕首,在手中緊緊握了握,便急急一路尋聲奔去。

  深夜的綠松林,格外寧靜詭秘,四處一片漆黑,時而有動物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辨不清到底是在何處發(fā)出的,密林中,高高的樹梢上,間或有一兩只眼若綠燈籠般的飛禽,咕咕叫喚著,看向密林中一路狂奔的男子。

  “救命——”又是一聲。

  這一回,那聲音便是在附近那草坡之下了,四周綠松阻隔,吉溫透過婆娑的樹影,可以看見一堆升起的火堆,火光掩映,隨風擺動,重重松枝阻隔間,似乎有白影一閃而過。

  那女子的聲音雖然很近,可此時聽來卻是比方才更顯柔弱了,時而伴有豺狗的狂吠之聲,一聲高過一聲,雜亂而高亢。

  吉溫似乎可以想象出一群豺狗圍著那白紗女子打轉,滿口垂涎的模樣,他又想起那雙白紗下的美目,熟悉的眼神,可那是一張怎樣的臉,藏在白紗下?

  偶爾有風吹過綠松林,呼聲嘯嘯,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吉溫顧不得走林間小徑,直接從山林之上,摸索著那些漆黑的松樹枝,順著長坡,向那火光的地方奔了下去。

  這綠松林正因為種了很多松樹,故而得名。而此時,那些刺人的松樹針葉,扎在吉溫的臉上,生生吃痛,他顧不得疼痛,越是接近那堆火光,卻越是看得清晰,心也越是狂跳不止。

  他下得長坡來,撥開擋在最前頭的松枝,細細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四下空空落落,除了他之外,并無一人,只有那堆火光兀自搖曳著,而方才那位白衣女子已是不見。

  吉溫心中一緊,說不定那女子已經(jīng)被豺狗分吃了,若真是如此,那下一個,也許便是他了。

  他急忙從那堆燃燒的松枝上,取了一支火把在手里,另一只手握了握匕首,四下暗想:“我若是燃著這堆火,興許不會受到豺狗的攻擊,可若是火熄了,等不到天明,手下那伙人又來不了,恐怕就危險了!”

  正自思量著,忽而眼前一亮,看見一只潔白的女子輕履上墜同樣潔白花球,掉落在一堆草葉之上。

  吉溫搖搖頭,嘆了口氣,心底竟然生出些許惋惜,想那女人定是方才慌不擇路時丟掉的。他走過去,輕輕拾了起來,看了看,那輕履薄如蟬翼,甚是輕便,且看上去還十分新,想來,這鞋子的主人甚是喜好潔凈,跑這密林之路,也必定是躲著那些坑洼之地而行,要不也不會如此干凈。

  “可惜,可惜……”吉溫忍不住自言自語,想這女人就是一慌亂了便是無腦,若是她不跑,借著這堆火,豺狗斷然是不敢貿(mào)然攻擊的。

  忽聞一女子輕聲出言,那聲音卻是在極近之地了。

  “什么可惜?”

  吉溫聞言抬頭一看,卻見方才追蹤的那女子,一身白衣,適才從暗影中走出,光了一只腳,站在柔白的月光下,像個女神一般圣潔。

  尤其是那雙眼睛晶瑩流轉,帶著嫵媚濃情。

  他敢肯定,這雙眼睛他一定見過!

  吉溫也不知為何,只覺這女子未死,必定脫難,心中一喜,毫無戒備道:“姑娘,原來你沒死……”

  他才剛剛出言,不覺踏前半步,忽聞腳下松枝草葉輕響,頓覺不對勁,心中大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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