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長生曲(二)
但見十余個身穿突厥族服飾的人,個個兇神惡煞,手持兵器,將三個身穿藍(lán)布衣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攏在中央。那包圍圈越合越攏,那群突厥人槍刀鋒利無雙,你一刀我一槍向那圈中三人刺去。那三人絲毫不懼,殫精竭力,一面揮著手中劍矢拼力抵御,一面高聲呼喝,霎時間,刀光劍影,人聲奮然。但無奈對方人數(shù)太多,力量懸殊太甚,三人也已盡現(xiàn)疲色,可卻仍舊大義凜凜,從容不迫的神色,甚是奮勇。
忽然,一突厥將領(lǐng)身披一件長毛厚氈衣,由兩位突厥兵士一左一右攙扶著,自一旁草間走出,他默不作聲,對著眾突厥兵士一揚(yáng)手,那突厥兵士們似乎突而得了要領(lǐng)一般,集中力量攻擊三人中其余兩個武功較弱之人,那三人適才從容不迫的神情頓時不翼而飛,那一左一右兩人高聲喊叫,揮劍抵御,可雙拳難敵四手,那兩人頓時被眾突厥兵士的刀槍架得蹲下了身子,持劍的手也止不住微微打顫,眼看便要刀劍脫手,棄械投降。
三人中年長的一位老者,白須虬髯,濃眉一豎,面色一沉,挺劍向左一劃,便一躍而上,他劍法老道,力量沉穩(wěn),輕喝一聲,瞬即一個縱云踢,便掃到左邊一片突厥族人,救出左邊已經(jīng)跌倒在地的同伴,接著揮舞劍花,將同伴護(hù)在身后,又一招“百里挑一”,長劍一低,向右側(cè)架在另一同伴頭上的長槍一穿,跟著又一招遞進(jìn),便將那五名突厥兵士的長槍牢牢纏繞在劍鋒之上,跟著一聲大喝,內(nèi)力鼓蕩,猛地一震,竟將那幾個突厥兵士的長槍震得飛散了出去,那群兵士也登時被震得七零八落,嚎叫著跌在地上,疼痛不止。
辰弒不禁暗暗叫了一聲:“好一招金劍纏絲!”
那名老者將右側(cè)同伴救下,三人對視一眼,那老者低聲道:“切莫自亂陣腳,我們兵分三路,回去告知大伙。”三人依言點(diǎn)頭稱是,紛紛挪移步子向后退去。
但見那突厥將領(lǐng)忽地一掙臂膀,竟將那兩個攙扶他的兵士掀得倒退幾步,身上披著的厚氈毛外套也掉落在地,露出半裸的胸膛來。
趙小玉轉(zhuǎn)過頭去,這才注意到那個將領(lǐng),她滿臉驚詫,指著那人低聲對辰弒道:“他……他……”辰弒沖她點(diǎn)點(diǎn)頭,低聲抿唇笑笑道:“傻玉兒,你才看到?”趙小玉剛想和他頂上兩句,卻見他將手指放在她唇邊,示意她不要作聲,兩人對視一眼,又看了過去。
但見那將領(lǐng)臉色蒼白,肚間包裹層層白紗,似乎之前曾受過極重的傷。而那將領(lǐng)正是十幾天之前在長生殿和他們搶奪玉璽的那兩個尚未蒙面的突厥族人之一,正是那名叫嚴(yán)莊的壯漢。那日他差點(diǎn)被陶忠貴開膛破肚,險先喪命,不想才不過十余日,便又出現(xiàn)在這通往長安的官道上,難怪他肚間包裹層層厚紗,還需要人攙扶?顯然是傷口還未痊愈。
“不知安祿山的人出現(xiàn)在此所為何事?”辰弒低聲道。
嚴(yán)莊又一招手,便有幾十個兵士頭戴草帽,身披蔓草編織的衣服,手持弓箭從草叢隱秘處跳將而出,弓箭箭矢搭在弦上,個個凝神戒備。
那老者一看這番情形,臉色陡變,看著身邊一左一右兩個已經(jīng)負(fù)傷的同伴,驚道:“你們兩個先走,由我斷后!”
話音剛落,只聞得那嚴(yán)莊一聲令下,頓時飛蝗如雨幕一般鋪天蓋地從天而降,向那三人毫不留情地飛去……
三人勉力以刀劍擋格飛到身前的箭矢,可幾乎在同時,箭矢已經(jīng)無情地射中了另外兩人,那兩人皆背部布滿箭矢,口中帶血,倒了下去,雙腳撲騰了兩下,手向那老者一伸,還未發(fā)出聲音,便斷了氣。
那老者心急如焚,大喊了一聲:“鐵邦——曾老二——你們……”還不待他多言,如雨飛蝗又朝他撲來,他腿間一疼,小腿已然中了一箭,他大嘆一口氣,憤然而走,拼力向前挪移著步子,向遠(yuǎn)處奔行而去。
嚴(yán)莊哈哈大笑,道:“抓活的——”手向后輕輕一揚(yáng),十余名兵士即刻手持弓箭、刀槍奔行而上,循著那老者逃亡的方向追蹤而去。
辰弒沖趙小玉一頜首,低聲道:“走,跟上去看看?!眱扇吮丬b手躡腳尾隨那群突厥兵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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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莫邪谷的碧水洞內(nèi)。
一個白衣少女,美若天仙,柔嫩肌膚吹彈可破,她身披白紗,循著圣水走到一個碧水溫泉池邊,靜靜坐在一個大石頭上,看著一池春水,冒著氤氳的熱氣,心頭暖暖的,她梳理著烏黑如鬢的秀發(fā),看了一眼手腕上朱紅若處子血的守宮砂,心頭想著和那個人的約定,眉眼一彎,紅唇含笑微啟,笑得更甜。
古墓派的女子自小入門都會在手臂上點(diǎn)上這鮮紅的處子印記的,是對自己貞節(jié)的忠誠守候,也是一種等待刻骨銘心的誓諾的方式。
“延和哥,今晚,我在莫邪谷的碧水洞等你。你……可一定要來?!?p> 想到此處,她的臉上升起一抹嫣紅,即便是私定終身也好,今晚,她都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向她的愛人獻(xiàn)出初衷。她不能再讓他在她和那個妖后之間徘徊不絕了。
她帶著嬌羞,輕輕褪下身上最后一層紗的時候,身后忽而傳來了沉重的喘息聲,她暗自竊喜:師姐說這個方法可以讓任何心狠的男人都低下頭來,果然是不錯的。更何況,她的延和哥,還不是對她無動于衷的。
但作為女兒家,這般舉止與情狀,雖然師姐之前已經(jīng)教過很多次,可還是令她羞赧不堪,她不敢回頭,心頭狂跳,渾身便如滾燙不休的紅炭一般,只輕輕道:“你……來了……”便提起雪白的腳踝,走進(jìn)了那一池溫暖的碧水泉中。
“進(jìn)來吧……”她溫柔嬌羞道。身后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之聲,她料知他已經(jīng)脫掉了衣衫,也許也正如她一般赤身相對,她的臉更紅了,像熟透的春桃。身邊很快傳來了水聲,她閉緊了雙眼不敢睜開,渾身也隨著他的靠近而微微顫抖。
男人依然沉重的喘息不定,卻將她丟在池邊的一節(jié)白紗腰帶從身后繞自她臉前,輕輕蒙住了她的眼,在黑黝黝的秀發(fā)后打了一個蝴蝶結(jié)。
她心頭一跳,顫著嗓子方道:“延和哥……你怎么……”后腰忽而一陣酥麻,心頭又是沒來由的一慌,竟是他伸指點(diǎn)了她的穴道。
莫非他深知她的羞澀,故意而為之?
她所愛的人,卞氏伏戎指——名震江湖,點(diǎn)穴認(rèn)穴的手法是一等一的厲害,可這一次不知是他也如她這般心慌意亂還是怎地,出手竟然有些偏了。以她古墓派解穴功力,她本可以在他點(diǎn)穴的瞬間,移穴換位。可她卻沒有,任由那個男人的手滑過她身上如露珠一般的肌膚……
那一夜,情可亂,意可迷……
清晨第一束光輝照進(jìn)洞穴的時候,她躺在冰冷的石頭上,感到一絲寒冷,醒了過來,眼前蒙著的白紗輕輕滑下,露出一張陌生而欣喜的臉,她痛苦地呻吟,因為氣憤而聲音發(fā)顫:“你……怎么你不是延和哥?你……你是誰?”
那個男人笑笑,一雙大手在她潔白的肌膚上任意游走,道:“容容,你是叫容容吧?昨晚你可是要我這樣叫你的,不是?”
她銀牙一咬,看著手上那顆朱砂已然消失不見,連死得心都有了,可卻因穴道被封而苦于不能動彈。她深吸一口氣,道:“你……你這個淫賊,我殺了你!”
那男人笑笑道:“呵呵,放心,容容,一夜夫妻百日恩,昨夜我們?nèi)绱孙L(fēng)流快活,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你的,有朝一日,我功成名就之時,必定會迎娶你過門的?!?p> 她眼中含淚,恨恨地盯著他,懊惱不已,她甚至連這個輕薄他的人長什么模樣都不知道,可他的聲音,她卻終身不能忘記了。
男人穿好衣衫,將身上一件厚毛氈衣披風(fēng)披在了她裸露的身子上,又道:“容容,記住,我扎縈山說過的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你等我,我定會來迎娶你過門的。”那男人說完,哈哈大笑著走出了陰暗的石洞。
“扎縈山——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沈慕容也會殺了你的,一定會的!”她躺在那件溫暖的厚毛氈衣上,心頭郁結(jié)之氣猛然上涌,“哇”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把那件厚毛氈衣弄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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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中,星光熹微。一個白衣身影憤然將兩手中的銅錢全部打出,“噼噼啪啪——”一陣火光四射之后,十余棵松樹從樹身炸裂而開,倒在了林中,木屑四濺。
“安祿山——你這個淫賊,此仇不報,我沈慕容誓不為人!”沈慕容站在空寂的林中大口大口地喘息,想起往事,郁憤難舒。
安祿山,便是二十年前那個輕薄她的那個淫賊——扎縈山。扎縈山本是突厥族人,后被大唐范陽節(jié)度使張守圭器重,才改名為安祿山。如今他已經(jīng)是李隆基身邊的紅人,大權(quán)在握,她為遵守對師姐的誓諾,二十年長居古墓,可卻一直沒能忘記那日在碧水洞中所受的恥辱,自接掌古墓派之后,她一路追查,總算打探到那人的消息。
二十年前,若不是因為他,卞延和也不會離她而去。
此仇已刻骨,此恨已銘心。
“啊——”就在沈慕容打出一手銅錢之時,幽靜的林中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低淺微弱的呻吟,夾雜著深重的痛苦。
“是誰?誰在那兒?”沈慕容輕喝一聲,卻得不到回答。她捏了一枚銅錢在手,悄然接近那發(fā)出呻吟的漆黑草叢。憑借她今時今日的功力,她已經(jīng)完全可以在一招之內(nèi)結(jié)果一個人的性命。她響當(dāng)當(dāng)?shù)摹般~錢鏢”,在那莫邪谷的古墓中,可不是白練的。
她低頭細(xì)看,但見林間草地上,有絲絲縷縷的血跡,間或滴落在草葉上,紅中帶黑,彎彎曲曲延展向前方。
“怪只怪這人出現(xiàn)的不是時候!”
她輕聲一哼,冷著臉,悄然走近,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管這人是誰,都要取他性命,瞬即手臂一揚(yáng),正要將那枚銅錢脫手,以泄心頭之恨,忽見那人蠕動著干裂的嘴唇,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想要說什么,卻又雙眼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沈慕容看著那人的容貌,微微一愣,捏著銅錢的手臂慢慢垂了下來,心頭暗道:“怎么會是他?”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從長生殿由奇勒送出宮的吉溫,不過以沈慕容所知,他此時的身份卻是那個在綠松林中,仰慕她的莊玉郎。
但見他肩頭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血中帶黑,顯然是中了毒。
沈慕容不由自主將那枚銅錢放入懷中,柔白的指尖卻無意間觸到了一件物事,她掏出來,放在手心里。只見一條金絲鏤花的手鏈輕柔若無物一般,靜靜躺在她的手心中。那正是上次從莊玉郎懷中掉出的傳情手鏈。據(jù)賣這條手鏈的小販講,這條手鏈可以連接著兩個有情人的姻緣。
莫不是那傳說都是真的?
沈慕容長嘆了一口氣,看著昏迷不醒的莊玉郎在月光下慘白的臉,環(huán)顧四周,遂無奈地笑笑,不知是不是注定的,記得上次見到他,也是在林中,和現(xiàn)下的環(huán)境竟然如出一轍。她慢慢將手合起來,將那條傳情手鏈牢牢抓在了手心里,慢慢蹲下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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