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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長生

第180節(jié):劫營(二)

趙氏長生 伶點(diǎn)金 4574 2022-04-28 11:57:41

  這一日,入夜三更時分。

  兩個黑影趁著夜色,貓著身子,動作敏捷,悄悄地靠近了一座戒備森嚴(yán)的營地。

  “夏兄弟,你確信你那兄弟就在這安賊的營地地牢中嗎?”卞守密看著身邊的胖子問。

  胖子鄭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舉了舉受傷的胳膊,道:“都怪兄弟我上次太魯莽,還被人打斷了胳膊,要不也不會麻煩兄臺你了。我也知此行兇險,要不,卞家兄弟你不要管胖子了,胖子不應(yīng)該一再叨擾你,就此別過——”

  說著他還大義凜凜地雙手抱拳揖了個禮,做出轉(zhuǎn)身就要獨(dú)自前往敵營的模樣。

  卞守密一把拉住他,有些不樂意道:“夏兄弟說得是什么話,難得你我二人一見如故,這些日子來把酒豪飲,好不快意,莫非你是看不起兄弟我的身手?”

  “卞家兄弟千萬別誤會,只是此行兇險非常,而我受了傷行動不便,還要卞家兄弟只身入大營救人,我……我……我實(shí)在過意不去?!?p>  卞守密拍拍他的肩膀,道:“承蒙你看得起兄弟我,既然你我二人都已兄弟相稱,那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再說這安賊野心勃勃,沒想到這么快就在他的范陽老家起兵了,作為我大唐子民又豈可坐視不理?你我二人千里迢迢來此范陽郡,明察暗訪,除了救你家兄弟,說不定還能刺探到重要的軍情!”

  “卞家兄弟真是義薄云天的好漢,胖子好生慚愧,逆賊當(dāng)?shù)乐H,我卻只知擔(dān)心自家兄弟安?!?p>  忽然,卞守密拉住他,閃到暗處,胖子深知有情況,即刻住嘴,兩人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前面。

  一個男人自一大帳中走出,身后還跟了兩個人,一個賊眉鼠目,四肢短小,右顴骨下還長了顆碩大的黑痣,而另一個人卻渾身裹在黑衣里,臉上戴著毫無生氣的年輕女子面具,看不真切真實(shí)的面容。

  為首的男人哈哈大笑道:“怎樣?如何?若是按我的方法,趁夜提審,不怕那人還嘴硬到現(xiàn)在!到時候,娘娘的大計已成,也可以用那長生不老秘方救你的心上人……”

  “正是,正是,向教主所言極是,極是!”那賊眉鼠目之人,一路唯唯諾諾跟在其身后,全然一副馬屁精的情態(tài)。

  “哼——恬不知恥!”

  在黑暗中,卞守密忽見胖子雙眼陡亮,滿是憤懣仇恨的目光輕哼了一聲,便低聲道:“怎么……夏兄弟認(rèn)識這幾個人?”

  胖子咬牙切齒,狠狠道:“他原是五毒教的護(hù)教左使向問天,可此人狼心狗肺,背叛教主,殘殺同門,如今自立為五毒教教主。旁邊那個狗東西原也是五毒使之一的兀鷲上人,專門逢迎拍馬,如今被那賊人提撥為了護(hù)教圣使……”

  卞守密微感詫異:“別教派之事在下從不過問,怎么夏兄弟對五毒教的事如此了解?”

  胖子微微一怔,忽而正色道:“這些也是兄弟我四處多方打聽才探到的消息,這個向問天……就是抓走我兄弟的人。”

  “那旁邊那個戴人皮面具的怪人,你可認(rèn)得?”

  胖子搖了搖頭,道:“這倒不認(rèn)識。只知這段日子他們都常在一起,只是一直聽那賊人稱她為娘娘,想必是個女人??蛇@個怪女人武功高強(qiáng),非一般人可比,至于什么身份,由于此人行事怪異神秘,兄弟倒著實(shí)查不到?!?p>  “娘娘?難道此怪女人同皇族有關(guān)?”

  卞守密同胖子對視一眼,又望了過去。

  忽聞那戴人皮面具的黑衣人,冷哼一聲,揚(yáng)手向軍營一旁的石堆隔空抓去,但聞“嗖——”一聲嘯響,那人手里頃刻間便多了一塊堅硬無比海碗大的石頭。

  “好,好功夫,娘娘隔空取物的手段實(shí)在高明!今日真是讓本座大開眼界。只是忽然如此,所為何故呢?”向問天道。

  那怪女人眼角掃了一旁的兀鷲上人一眼,雙眼寒冷,讓兀鷲上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怎么向教主身邊跟隨的就只是這些馬屁精嗎?將來如何成大事?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不如讓本宮來替你挑選人才如何?”

  向問天正想說什么,可那怪女人突然發(fā)出一聲梟鳴之音,將手中海碗大的石頭狠狠一捏,那石頭瞬即變成一堆石灰,順著手指縫隙散落在空中,隨風(fēng)飄散。

  要想在頃刻之間將那海碗大的石頭捏得粉碎,所虛耗的功力非同小可,更何況是捏成了石灰,這怪女人的功力著實(shí)駭人,連向問天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心底倒抽了一口涼氣。

  兀鷲上人更是嚇得渾身哆嗦,雙腿打顫,竟徑直往后退了兩三步,忽地跪倒在地,直喚:“教主……教主……教主……”

  向問天皺了皺眉頭踏前一步,擋在了那兀鷲上人之前,一聲怒喝:“藍(lán)后,本座敬你是武林前輩,才讓你三分,你可別得寸進(jìn)尺,插手本教內(nèi)務(wù),如今四皇子叛變,難道你以為你在吐蕃皇庭還有地位在?”

  同時向后揚(yáng)了揚(yáng)手,兀鷲上人便如得了特赦令一般,掉頭撒腿便跑,矮短的身形逃命的時候,倒是敏捷,像只耗子一樣,身子在一營帳前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藍(lán)后?吐蕃藍(lán)后?”

  卞守密剛見到這個女人,就想起那夜從安府逃出來之時,遇到的絕頂高手,也是這個臉戴人皮面具的怪女人。

  可沒曾想……她竟然是……

  聽到那女人沙啞的聲音,他忽地渾身一震,由心底打了個寒戰(zhàn),手掌不覺向懷間探了探,確信那東西還在,才稍稍松了口氣。

  可那沙啞如枯萎的樹葉撕裂般的嗓音,他怎么也不會忘記,難怪在安府初遇交手之時,便覺得那聲音耳熟?

  那聲音……在仙鶴峰那次同吐蕃藍(lán)后對決之時,也曾聽到過。

  那是那老妖婦被打散“玉顏功”之后的聲音。

  “啊……難道她還沒有死?”卞守密面色一寒,臉色有些發(fā)白,他曾猜測過這個怪女人的身份,可卻萬萬想不到是她!

  “你怎么了?卞家兄弟?怎么你認(rèn)識這怪女人嗎?”

  借著營帳的火盆,那妖婦人皮面具下的雙瞳,如著了火一般妖冶閃爍,只不過是藍(lán)色的火焰。

  卞守密看得倒抽一口涼氣,暗思:“應(yīng)該是沒錯的,那向問天稱她娘娘,她自稱本宮,如此藍(lán)眸,同殺爹爹的那藍(lán)香楹如出一轍,此人不是吐蕃藍(lán)后又是何人?”

  心下更自忐忑,當(dāng)日和五毒教教主申屠夔以及松鶴子三人一道聯(lián)手,才將那老妖婦打落仙鶴峰崖底,本以為那女人一命嗚呼,誰曾想?她不但活著,而且武功與昔日相比似乎更甚于前。

  “夏兄弟,這些人武功恐怕尚在你我之上,我們不可力敵,只可智取為宜?!睋?dān)心著懷中所揣之物,只因?qū)ψ约禾^寶貴,所以一直未嘗離身。

  放在客棧,更不安全,始終放心不下,此次不若一并帶了出來。

  “只要能救出我家兄弟,那一切都聽卞家兄弟的?!?p>  但見向問天皮笑肉不笑道:“娘娘該不會忘記了你我二人的約定吧?難道不想從那老家伙嘴里探到那二寶的下落?別忘了,上次娘娘可是以假的傳國玉璽騙過了安大人,可卻是騙不過本座的,難道娘娘不想知道真的傳國玉璽在何處?”

  那怪女人正是藍(lán)后無疑。

  自那次被卞守密、申屠夔、松鶴子三人合力打下山崖之后,僥幸沒有喪生,但卻被打散了全身“玉顏功”的真氣,變得又老又丑,只因礙于美貌容顏不在,這才常常取了年輕貌美女子的臉皮貼在臉上,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卞守密聞言臉色變了變,躊躇不已,原以為把那東西帶在身上最為安全不過,可想不到,如今卻是由自己親自帶了來送給最大的敵人。

  藍(lán)后臉色一寒,道:“向問天,你竟敢威脅本宮?你又何嘗不是想要借助本宮之手,趁安賊起兵成就之際,讓你坐穩(wěn)教主的位置!說得好聽點(diǎn),我們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而已,本宮高興幫就幫,不高興幫就不會幫,那老家伙在不在你手上都無所謂,本宮一樣有本事查的出來,只不過向來和本宮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不知是向問天出于害怕還是另有所圖,那臉上一陣抽搐,竟然任由藍(lán)后一陣搶白,沒有作聲。

  藍(lán)后瞬即哈哈大笑,聲音空洞而縹緲,在黑夜的大營上空回響,她縱躍身形,飛身沒入夜色之中。

  只留下她如鬼魅般半哭半笑的聲音,讓人聽來毛骨悚然:“表哥,我來看你了,哈哈哈……表哥……”

  待得藍(lán)后走遠(yuǎn),向問天往地上啐了一泡口水,罵了一聲:“瘋婆子——”

  忽聞一人從遠(yuǎn)處跑來,拜地跪倒道:“向教主,營外一個女人說要見什么母后和教主您……還說……如若不讓她見,那就……那就……”

  “就怎樣?”

  “就燒光這個營寨!”

  向問天微一沉吟,瞬即大笑道:“莫非是她?好,好得很,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jìn)來!帶她進(jìn)來——”

  許是見藍(lán)后走遠(yuǎn),兀鷲上人不知從何處戰(zhàn)戰(zhàn)兢兢摸了出來,道:“教……教……教主……”

  向問天瞥了他一眼,罵道:“沒用的狗東西,有本座在這里,你就被那瘋婆子嚇破了膽嗎?”

  兀鷲上人咽了口唾沫道:“那瘋婆子……武功太過厲害,要?dú)⑿∪司拖衲笏酪恢晃浵伳敲慈菀?,上次還能輕易克制住圣子的五毒幻音滋擾,如今在安大人眼里,已是極受重用,不可……小覷!”

  “哼——雕蟲小技,聽聞是南美人告訴了她克制五毒幻音前五層的方法,若到了五毒幻音第六層,她一樣手足無措,不過……也多虧了南美人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相信……今日之后,當(dāng)今世上,再也沒有壓倒千軍,所向披靡的五毒幻音了。辰弒小兒中了劇毒,如今恐怕已經(jīng)見了閻王,哪里還有什么人能使出第六層五毒幻音呢?”

  兀鷲上人臉上露出興奮之色,“對呀,對呀,教主所言極是,怎么那瘋婆子生了一個這么蠢的女兒?前段日子,在洛陽安府,還特意感激教主幫助她們母子二人相認(rèn)呢!”

  向問天點(diǎn)點(diǎn)頭,道:“如今只要抓了她,有這么好一個棋子在手,也不怕那瘋婆子最后一重的斷魂銷魄掌!”

  他頓了頓,忽而想到什么,又道:“人馬都召集齊了嗎?”

  兀鷲上人獻(xiàn)媚道:“蓄勢待發(fā),只待教主一聲令下了。”

  向問天點(diǎn)點(diǎn)頭,道:“安祿山如今已匯同他的敢死死士、結(jié)義兄弟幾路人馬,憑著他在范陽郡三重鎮(zhèn)的兵力開拔于前,長驅(qū)南下,正趕往黃河北岸一帶,相信二十四郡很快便會如探囊取物一般,我們也不可掉在了后面!”

  正在這時,迎面沖上來一個藍(lán)衣少女,揮掌就向向問天面門襲來,只聽她嬌生生道:“向問天——如何要騙我毒害我?guī)熜???p>  一掌呼來,向問天頭微微一側(cè),輕輕避過,不待她翻掌而上,一手倒背,僅用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脈門,道:“南美人,我?guī)土四悖趺茨氵€不識好歹?反過來殺我?”

  兀鷲上人笑嘻嘻迎上去道:“南美人,你在本教本就沒甚實(shí)務(wù),如今你昔日的向大叔已經(jīng)成了名正言順的向教主,還不叩頭見禮,難道想以下犯上嗎?”

  南宮云被捏得生痛,臉頰因為憤怒而通紅,怒道:“死狗賊,原來你才是想以下犯上,做教主!看我不稟告師兄,丟你們這兩個死狗賊進(jìn)五毒窟,生不如死!”

  “啊——怎么圣子還沒有死嗎?”兀鷲上人驚慌失措,膽戰(zhàn)心驚。

  向問天面色一寒,眼中寒光大盛,扣緊南宮云的脈門恨道:“不可能,你這死丫頭敢欺騙本座?你師兄其實(shí)早已死了,對不對?”

  南宮云往他臉上啐了口唾沫,恨道:“我?guī)熜忠撬懒耍乙欢ㄒ獨(dú)⒘四銥槲規(guī)熜峙阍?!只怪我輕信你這死狗賊,才會害了我?guī)熜稚碇乇窘替?zhèn)教之寶……”

  一想到是自己親手害了師兄,心中一酸,悲從中來,淚水也跟著涌上來。

  向問天聞言哈哈大笑,道:“陪葬?如今本座將帥群雄,日后還要一統(tǒng)天下,想殺本座,哼!簡直是癡心妄想……”

  南宮云一手脈門受制,無濟(jì)于事,但聞“嗖——”一聲,拉動暗器機(jī)括,發(fā)出一枚三寸毒釘,朝向問天打去。

  “哦,原來是七步散!”

  向問天輕輕避過,看著那三寸釘撞在不遠(yuǎn)處的山石堆上,散開七彩煙霧,雙眼一瞇,回手就給了南宮云一個巴掌。

  “不是看你還有點(diǎn)用處,本座早殺了你,讓你去陪你那短命鬼師兄了!你別忘了,你使毒的本事,還是本座教了你幾分皮毛,今日竟敢在本座面前使出來!你以為區(qū)區(qū)七步散就能毒倒本座嗎?”

  兀鷲上人道:“臭丫頭——別想在教主面前逞能了,你師兄中的是五血俱霜,這回死定了!”

  果然……是我害死了師兄!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誤信他人才鑄成大錯……

  先前心中的猜想如今已經(jīng)得到了證實(shí),南宮云頹然癱坐在地,淚如雨下。她之前,在一路趕來的路上,一直心中希冀著并非是自己送的癡心丹害了師兄,她也一直希望不是向左使欺騙了自己??稍娇拷@里,心中的懼意與不安就越甚。

  忽聞空中響起冷森森的梟鳴之聲。

  “向問天,你這狗賊,竟敢傷本宮的女兒?還不快快放了她!”

  四周黑暗深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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