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遠(yuǎn)侯墜崖身亡?
赫連自然不信,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種可能,便是青松神君要從這一凡世離開,不想用神力抹除凡世對他們的記憶,于是乎找了一個合乎情理的由頭。
那么,是青松帶走了青葉了嗎?為了不讓自己找到她!
可那夜青葉明明說了,青松讓她同自己一起走的,還將百花仙子做的嫁衣一并給了她。
況且以青松的個性來看,縱使他要反對自己同青葉在一起,也會光明正大的阻止,斷不會以這番情狀消失。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心急如焚地奔向太恭殿,為了再快些,在入天門之時特地隱去了身形,因此他也忽略了此時正在天門處焦急徘徊地一個身影。
太恭殿的大門依舊緊閉著,數(shù)名天兵一如既往地守在此處,不敢有絲毫松懈。
后院寢殿之內(nèi),緝熙雙目緊閉躺在榻上,赫連正立在一旁。
眼前的緝熙,除了一頭白發(fā)和眼角細(xì)細(xì)地皺紋外,容貌幾乎恢復(fù)如初了,再看他的神元,也已經(jīng)完整了。他的影子回來了,那么,也就是說凡世的星辰已經(jīng)消失了。
看樣子,他已昏睡了數(shù)日,赫連試圖進(jìn)入他的神元喚醒他,可不知為何,他的神元也陷入了沉睡。
此刻他愈發(fā)困惑了,若是青葉還在凡世,緝熙定不會取回自己的影子,莫非……
赫連拂袖轉(zhuǎn)身,再出現(xiàn)便是在常青將軍府內(nèi)。
看來他料想錯了,青葉沒回來,青松神君也沒回來,常青將軍府還是一派荒蕪景象。
一顆心被層層寒冰包裹著,隱隱作痛。
青葉,到底去了哪里?
當(dāng)天帝身邊的隨侍小仙栗戍急急趕到合光殿見著院中失魂落魄的伏魔將軍時,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也舒了一口氣。
沖著赫連行過一禮之后,連忙說道:“將軍,小仙可算是找著您了!”
赫連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問道:“你找本君何事,天帝又去了何處?”
栗戍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將軍,天帝命小仙在天門處等您,小仙失職,竟不知將軍已經(jīng)回了天界。若不是方才有旁的小仙趕來告知,小仙怕是要在天門處枯等一日,實在罪過!”
“這不怪你,是本君故意隱了身形,你自然瞧不見。”見栗戍一臉自責(zé)的模樣,赫連不由寬慰了一句,隨即正色問道:“天帝讓你來尋本君,到底所謂何事?”
栗戍這才想起要緊的,連忙回道:“天帝說若是見著將軍回天界,就讓將軍到天宮大殿去。所謂何事天帝未說,不過昨日天界發(fā)生了件奇事,小仙估摸著,許是因著那件事?!?p> 見赫連探尋的眼神,栗戍趕緊又說道:“此事倒是與將軍有些關(guān)系,曾與將軍結(jié)下澤承之誼的青葉仙子,消失了數(shù)百年,昨日又重回天界了!”
天界諸仙神都以為青葉仙子百年前已在玄天澗中殞命,栗戍因著日日跟在天帝身邊,自然知道青葉不過是去到凡世歷練去了。如今她一朝飛升,眾仙神又驚又喜。昨日在大殿之中,數(shù)十位到場的天神皆說她的神元泛著金光,其間靈力醇厚,定不是才飛升的模樣。所以天界都傳著這青葉其實七百年前就在玄天澗中飛升為神了,只是天帝看她年幼,讓她去凡世歷練歷練,不然她怎么可能直接從凡世飛升。
“你說什么?青葉回來了?那她現(xiàn)在是人是仙?”赫連的眼中仿佛噴射出火焰。
栗戍一驚,億萬年來天塌了都面不改色的伏魔將軍,此刻竟會露出這樣急切的神情。
七百年多前,曷訧殿一夜之間消失,隨后青葉小仙便去了玄天澗。
關(guān)于他們之間的傳聞,天界流傳過許多版本,栗戍也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打那以后伏魔將軍與青葉仙子便沒了聯(lián)系,所以此時他不知道她的狀況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赫連的神情著實讓他驚得不輕,于是乎他顫顫巍巍地說道:“回將軍,如今她既不是人也不是仙……”吞了口口水,他才說道:“昨日天帝不在,諸神們皆說她已為天神……”
他還要再說什么,伏魔將軍卻已轉(zhuǎn)身離去,瞬間沒了蹤跡。
天宮大殿之外,洪雍仙伯陪同青葉向天帝稟明事情經(jīng)過之后,天帝留青葉單獨敘話,他便先行返回常青將軍府。原本青葉飛升天神后天帝該欽賜一座新的府邸給她,但方才殿中天帝問了青葉的意思,她卻只懇請?zhí)斓圩屗^續(xù)住在常青府,天帝想了片刻,最終還是應(yīng)允了。只是昨日并未尋得機(jī)會去常青府瞧瞧,昔日繁花錦簇的常青府,歷經(jīng)數(shù)百年的滄桑,想必已經(jīng)十分荒蕪了,還是得趕緊回去修繕打掃一番,念及此處,洪雍仙伯的腳步又快了些。
三日前,青葉憑著青龍玉玨得了青松神君神元,當(dāng)年被緝熙抽出的情根也破罐而出,青葉活了過來,連同過往的記憶也一并想了起來,而星辰,便在那時消失了。真正的青葉回來了,星辰自然沒有存在的意義了??稍谛浅交饕坏拦庵貧w天際之后,青葉卻暈了過去。
洪雍仙伯一時間不知何去何從,便帶著青葉返回凡世的鎮(zhèn)遠(yuǎn)侯府,又使了個障眼法,隱在了府中。直到昨日,青葉才醒過來。本想去尋驪姬報仇,可她卻發(fā)現(xiàn)周身的神力壓根無法催動。洪伯這才想起,過往在玄天澗內(nèi)飛升的天神,縱使得了神力,也得等到天帝賜予封號與神印,待天神之名登錄在冊歸于八方閣后,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天神。因為天帝賜予的那枚神印,正是解封神力的鑰匙,若是只有天神神元卻用不得神力,也不過是虛有其名,只有解封了神力,諸界才會認(rèn)可這位天神的身份。也就是說,若想復(fù)仇,青葉必須重返天界,讓天帝賜予神印,這樣,她才有與驪姬一戰(zhàn)的可能。
當(dāng)日驪姬帶著魔族士兵來與他們在此處交了手,這里殘留的仙力與魔族之氣很容易招來山精妖怪,于是青葉與洪伯一道將此處所有不屬于凡世的氣澤全都抹去了。
然后,他們便返回了天界,徑直奔向了太恭殿,可太恭殿前守衛(wèi)森嚴(yán),沒有天帝手令他們無法探視??傻人麄?nèi)チ撕瞎獾畈诺弥斓蹟?shù)日前同混元天尊去往下界,并未回還??赡窍你鍗u,除開天帝與伏魔將軍,任誰也找不到的,青葉無奈,只得攜著洪伯在天宮大殿中等著。
今日清晨,天帝終于回了天界,一進(jìn)大殿便見著青葉攜著洪伯跪在大殿之中,聽聞她昨日回來后去了趟太恭殿便來此處跪著了,諸位天神都來瞧過,本有數(shù)十位天神對她這飛升之事極為好奇,圍著她你一言我一語問了許久,無奈這青葉卻只是低著頭不吭聲,她不講話一旁的洪雍便更不敢開口。諸位天神哪曾想這剛飛升的小天神竟這般不將他們放在眼里,有些便想發(fā)怒,好在月老趕來,好言將大家勸了回去。后來不知這月老同青葉在殿中聊了些什么,反正月老是嘆著氣離開的,而青葉同洪雍仙伯,一直跪倒了今晨。
青葉跪著,一是懺悔數(shù)百年前自己的任性之舉,二是為了緝熙。
如今青葉既已飛升為天神,再念及前塵往事,又得知了青葉飛升的始末,天帝是無論如何也不愿再懲罰誰了。于是他嘆道:“太恭被關(guān)了七百余年,想來也夠了,自今日起,便解了他的禁足吧!”
洪雍離開后,天帝也讓青葉站了起來。天帝上下打量了青葉一番,她神元中醇和的氣澤說明她已將青松神君的神元全部吸收接納、融為己用了。只等賜封授印,開啟神力之后,便可成為獨當(dāng)一面的天神。
這固然可喜,只是以常青將軍作為代價,未免令人嘆息。
他的心底還有更深一層的憂慮,赫連,又該怎么辦?
天帝知道,青葉既想起來過往,便很難再面對赫連,只是他不曾料到,她對他,會那般決絕!
一開始,天帝想小心試探一下,便說道:“如今你能重返天界,實在為好事一樁,不然,你可是要將我天界的伏魔將軍給拐跑了。”
聞言青葉只是淺淺一笑,并未說話。
天帝不死心,又問道:“你與他……”
不料他剛開口,青葉仿佛猜到了天帝想撮合他們,開口打斷道:“我與他已無瓜葛!”
青葉態(tài)度堅決,言語冰冷,倒讓天帝玄光愣了一愣。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青葉語氣緩和了些,又說道:“懇請?zhí)斓垠w恤,過往種種于青葉而言實在難以回首,如今我既承了父親的神力飛升為神,便不該再沉溺于兒女私情之中。”
“你這樣說便是還在怨他了?!碑?dāng)年之事,天帝一直耿耿于懷,后來的種種悲劇,都因他一力阻止赫連與青葉在一起才得以發(fā)生。
玄光滿懷歉意地說道:“赫連也是有苦衷的啊!而本帝,也難辭其咎!”
“即使如此,不更說明我與他不該在一起嗎?”青葉知道,若是他有難言的苦衷,若是連天帝也曾出面干涉,必定是有他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昨日在殿中跪了一夜,數(shù)百年的因緣糾葛倒是讓我想通透了。想必天帝早已知曉,當(dāng)年我私自定了一對凡人的姻緣,雖說月老將這事壓下了并未罰我,但老天卻不曾放過我,我思來想去,那數(shù)百年,許是我胡作非為造下的一個劫數(shù)。就算不是他,也會是旁的仙神。我們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所以,事到如今,也該放下了?!?p> 她的聲音很輕,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天帝看著,卻很不是滋味。
“這‘情’只一字,一朝沾上身,卻是任誰也不能說放就放的。你不知道,他為了找到你,幾乎發(fā)了狂,如今好不容易尋得你,你叫他如何能輕易放下?”
青葉呼吸一滯,臉上閃過的是難掩地心痛,但只是一瞬,她便恢復(fù)了平靜。
“正如天帝所說,我因青龍玉玨以魄易魄得以飛升,本是天界頭一遭,因此在飛升之中記憶出些岔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從今往后,青葉不識赫連,只知伏魔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