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在街上游蕩,昏黃的街燈有些刺眼,他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這眼淚究竟是替心月流的,還是替葉雪流的,他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街上晃蕩,眼睛豪無目標的掃描著街道上的一切。愛情,去他娘的愛情,林陽對著地板痛痛快快地啐了口口水。痛快后他忽然又覺得有些難過。莫名的難過。他忽然覺得喜歡一個人好難也好累。他的腦海依然有著許許多多的為什么,為什么她不喜歡莎莎,為什么她不能安安靜靜的陪在左右,為什么她要讓我二選一,為什么她不能給我多留一點點余地和空間,為什么她喜歡我卻又不能接受我身后的所有……結(jié)束吧,林陽忽然懶得想了。路過美食街的夜攤,他買了五瓶啤酒,先灌了自己三瓶,然后趁著酒勁上來,帶上剩下的兩瓶,邊走邊喝,搖搖晃晃的模樣,和醉漢沒什么兩樣。
搖搖晃晃地走上樓梯,搖搖晃晃地開門?;氐郊遥依餂]燈。林陽有些意外,他摸了摸墻上的開關(guān),把家里的節(jié)能燈點亮,然后換鞋往里走。沙發(fā)上有人,林陽被嚇到。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豆沙。她呆坐在沙發(fā)上,無精打采,一副焉了的模樣。
“爸爸”,豆沙瞇著眼看著林陽走過來,“你回來啦?”她的聲音有點小。
林陽定了定神,應(yīng)了一聲“嗯”。
“怎么?累了?”林陽走近豆沙,緊接著問。
“嗯”,豆沙眨巴著眼睛,眼皮一開一合,顯得很疲倦。
“那怎么不去睡?”林陽問。
“我想……睡……可是……我餓……我好餓”,豆沙聲音有點低,虛弱的回答。
這話像顆定時炸彈砸在林陽心里,林陽開始回想,他和葉雪是下午五六點見的面,在水月之光一待就是兩三個小時,接著又在街上喝悶酒晃蕩了一個多小時……林陽看了看手腕的手表,九點零六分。天吶,原本六點多的晚飯他沒來得及做。午飯是十二點吃的,那算起來,孩子已經(jīng)有九個小時沒吃什么東西,已經(jīng)餓了九個小時了。原本昏昏沉沉的林陽突然驚醒,內(nèi)心開始有些自責(zé)。今天他該帶莎莎一起出去的,早些時候他該給莎莎買點面包牛奶放冰箱的,他從水月之光出來后該直接回家做晚飯的……然而所有他該做的他都沒做。葉雪的追問在這一刻有了清晰的答案,林陽嘆息了一聲,二選一真的沒什么好選。他心里暗想,沒了我,你依然可以過得很好。而莎莎沒了我,她就得餓的天昏地暗。林陽有些哽咽,原本止住的淚水又涌了出來。他摸了摸莎莎的小腦袋,有種說不出的苦澀,也有著莫名的虧欠。
豆沙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看著爸爸流眼淚,小聲地問:“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沒事。”林陽看著孩子的臉回答。
“哦,爸爸你別哭,會哭的孩子不是好孩子,這是你說的?!倍股吃噲D安慰爸爸。
林陽被逗的噗嗤一笑,淚水和笑容并存,回應(yīng):“我又不是孩子?!?p> “你是孩子啊,你是大孩子,我是小孩子啊?!倍股程煺娴幕卮稹?p> 林陽再次被逗笑,在孩子的神邏輯里拜下陣來。他捏了捏莎莎的臉,“好好好,我是大孩子,行了吧?”
“行……”豆沙歡喜的露出微笑。
“餓了吧?想吃什么?”林陽問。
“火腿面可以么?”豆沙仰起頭,思考了片刻問。
火腿這種沒營養(yǎng)的東西,林陽一般都很少做給莎莎吃。但莎莎這個吃貨,酸甜香辣都通殺。特別是香的食物,她格外喜歡。炒火腿這種食物更是不能放過。林陽想了想,就讓孩子任性一次吧。雖然對于平日的吃食林陽管控的很嚴,堅決不做什么垃圾食物,但這一次要例外,孩子餓了,就滿足她一次吧。他點點頭,答應(yīng)了,轉(zhuǎn)身去廚房。
豆沙從沙發(fā)上爬起,緊跟著林陽。她著急著想吃面,抬了張小椅子,開始跟在林陽屁股后面折騰。
“你需要盤子么?”豆沙站在小椅子上,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盤子問。
林陽想了想,做火腿面還是給孩子加個雞蛋吧,確實需要個盤子裝雞蛋,于是接過盤子。
“你需要筷子么?”豆沙站在小椅子上,從柜子里拿出一雙筷子又問。
林陽給了豆沙一個白眼,很懷疑豆沙是不是又要搗蛋。但他又想了想,打飛蛋確實需要一雙筷子,于是只好接過筷子。
“你需要……”豆沙還想繼續(xù)把柜子里她覺得林陽需要的東西拿出來……
“好啦……爸爸來……你出去等吃的……”林陽受不了這個搗蛋鬼一件一件的把東西從消毒柜里往外拿,只好打斷她,讓調(diào)皮鬼不要再搗亂!
“哦”,豆沙從小椅子上跳下,抬著她的小椅子又坐到了門口,而且是正好坐在門口中間。
備用的鹽在冰箱里,林陽剛想到門口旁的冰箱去拿,對坐在門口中央的豆沙又無奈了?!澳憔筒荒芙o我讓讓道,去外邊坐著等么?”林陽問。
豆沙嘿嘿一笑,應(yīng)了聲:“哦。”立馬開始搬家,總算老老實實的坐回沙發(fā),留下那張小椅子還是擋在門口中間。
“豆沙……咳咳”,林陽喊她的外號,故意咳嗽幾聲暗示。
豆沙會意,急急從沙發(fā)上又跑過來,嘴里還念叨著:“對不起……我忘了……”,然后匆匆忙忙把小椅子拿走,給林陽留出通道。林陽嘆了一口氣,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三天后,店鋪的裝潢正式結(jié)束,林陽給工頭結(jié)算了尾款便將店鋪上了鎖。之后的一個星期,他把手機扔在一邊不去理會,任別人把電話打了又打,他也不想去接。早在半個月前,他通知了好些好友店鋪要開張的事情,希望好友們過來捧場。而現(xiàn)在沒有必要了,因為他不想開業(yè)了。他不去理會所有的追問電話,任性了一把。預(yù)訂計劃的開張典禮他不想開,預(yù)訂計劃的店鋪揭牌他也不想揭,預(yù)訂計劃的好友開業(yè)聚餐他也不想聚。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了,原有的所有動力也不在了。曾經(jīng)他以為愛情、事業(yè)、孩子他都即將擁有,但現(xiàn)在他覺得他什么也沒擁有。
一個星期里,他看了所有的電話記錄,所有他預(yù)訂計劃里的好友都有來電,葉離的有,師傅楊依諾的也有,只是他最期待的她沒有。從那天分開,她就沒再打過一通電話,發(fā)過一條短信。她好像漠不關(guān)心,更像是人間蒸發(fā)。林陽不想再繼續(xù)深究,也覺得沒有打電話問詢的必要。
他捧著一杯熱茶站在窗口,清晨的那兩只鳥兒又在窗口鳴叫。林陽暗笑,曾經(jīng)他以為那就是喜鵲,鳴叫是在抱喜。而現(xiàn)在天天看它們都來,才發(fā)現(xiàn)它們從來不具備抱喜的能力,只不過是普通的鳥兒罷了。
生活里哪里有什么喜事,一切還不是行云流水一樣。過去的一兩個月有發(fā)生過什么么?林陽竊笑,根本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嘛!該來的人會來,該走的人會走。林陽從窗口移步,坐回書桌椅上。
豆沙在客廳玩耍,一個人抱著企鵝公仔在給它打扮。她給公仔戴上酷酷的眼鏡,給它取了個名字“唐唐”,然后拿著它自言自語,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她不知道林陽幾天前曾經(jīng)在她和感情之間做過抉擇,她也不知道她的爸爸曾因為她和愛情失之交臂。孩子只是孩子,她不會知道太多,也記不住太多。
“爸爸,我可不可以給唐唐吃顆糖……”豆沙抱著公仔對著房門喊。
林陽一臉懵,不知道她說的唐唐是誰,想了想,從房間里回話:“可以……”
“嗯,爸爸說可以給你吃糖……”豆沙嘟囔著,然后塞了一顆糖到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