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伊思翻開往生簿來查看。果然,落韻絡(luò)的名字淡淡地出現(xiàn)了,上面顯示著她的一生。可是紅色的字跡太過模糊,根本就看不清楚寫了些什么,越往后越模糊。
“衛(wèi)棲梧,你去找判官來?!?p> “是?!毙l(wèi)棲梧接到命令馬上就下去了。不一會兒,判官就過來了。
判官名叫紅易陽,是個漂亮的年輕的姑娘,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她一身紅衣,還帶著零零落落的白色的花瓣樹枝的刺繡圖。她紅得耀眼的眼睛冷冷的,紅得像火的唇不曾有一點(diǎn)彎上來的弧度,黑色的青絲上一支紅色的羽毛別著。整個人就像是一只高傲的丹頂鶴,更像是一只幽怨的厲鬼。
“陛下,您找我什么事?”
“易陽,你來看看這往生簿?!?p> 紅易陽接過來,看了看說:“陛下,您是要我想辦法看清上面寫著什么吧?!?p> 音伊思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陛下?!奔t易陽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請恕臣無罪?!?p> “怎么了?你天生一對神眼,能看透天下萬物,現(xiàn)在也看不出這上面的字嗎?”
紅易陽翻開了往生簿,仔仔細(xì)細(xì)地掃了一眼說:“陛下,書上的字是被一股強(qiáng)大的神力消除掉的。這股力量不是我能對抗的了的?!?p> “如此,你就先下去吧?!币粢了既嗔巳喟l(fā)痛的額頭說。
紅易陽沒有走,她抬起頭來認(rèn)真地望著坐在高位上的音伊思,覺得他是那么得孤單。
“陛下,最近太累了,注意多休息?!彼卣f了一句,退出了大殿。
陛下,有些話看得說不得,有些人見得理不得,有些情遇得卻得舍。不要為難,不要難過,自然而過,自在平靜。
音伊思皺著眉頭望著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落韻絡(luò)一行人多多少少受了點(diǎn)傷,除了旭流兒、海靈笛等公子貴君。
那天,落韻絡(luò)剛回來,就從四周出來了許多黑衣刺客。她們一個個身手敏捷,看得出來都是江湖中人。
“各位,不知前來是想要誰的命?”落韻絡(luò)也不膽怯。想當(dāng)年,她在大軍中見過的殺戮多得數(shù)不過來,身手也矯健。曾一人斬殺敵人百名士兵,直取將領(lǐng)首級。若不是因?yàn)榍鄭够屎笾拢F(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邊關(guān)。
“殿下,我們是來要你的命的?!闭f完,那些刺客拿著不一樣的武器就沖了上來。落韻絡(luò)拔出劍來和侍衛(wèi)一起回?fù)?,同時把海靈笛等人推回了房間。
不一會兒,刺客都倒下了。也有幾個侍衛(wèi)沒了性命,落韻絡(luò)也掛了點(diǎn)傷。
“韻絡(luò)。”靈笛咬著嘴唇?jīng)]敢哭出來,只是拿著金瘡藥給含笑看著他的落韻絡(luò)上著藥。倒是一旁的何溫赫哭得梨花帶雨,一直躲在書棋的背后。
“殿下?!彼{(lán)田行了禮說,“這是屬下在那些刺客身上搜出來的?!彼{(lán)田把手里的字條交給了落韻絡(luò)。
落韻絡(luò)邊打開邊問:“那些刺客都死了嗎?”
“是?!彼{(lán)田皺著眉頭說,“本來還有兩個活口,可是,就像是有人操控著她們似得。她們剛要說出背后指使人就斷氣了,而且流出來的血是深紅色的,有些蟲子。屬下已經(jīng)全部燒死了,只留下了一只放在盒子里?!?p> “索命鬼?!甭漤嵔j(luò)念出了紙條上的字,誰是鬼,要索她的命?
“把蟲子拿過來。”
藍(lán)田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沒想到這個小東西一看見落韻絡(luò)竟然展開了翅膀飛了出來。屋子里的人都大驚,落韻絡(luò)也瞪大了眼睛。海靈笛下意識地就擋在了落韻絡(luò)的前面,揮手打落了那只蟲子。碰到蟲子的時候,靈笛的手一下子變黑了。
落韻絡(luò)一腳踩死了蟲子,抱著抖著手的海靈笛,也慌了神:“快去找神醫(yī)?!?p> 汀榕合趕緊來了??戳丝吹厣弦呀?jīng)死了的蟲子,嘀咕了一句:“蠱毒蟲?”
“快看看靈笛?!甭漤嵔j(luò)讓汀榕合看了看海靈笛的手。汀榕合沒有碰,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
她回過頭來說:“殿下放心,靈笛公子無大礙。”
“那他的手是怎么回事?”
“殿下,靈笛公子的手碰到了蠱毒蟲,觸發(fā)了毒蟲的毒性。所幸靈笛公子的體質(zhì)好,而且毒性未進(jìn)入血液,這輕微的毒性很快也就消了?!?p> “如此就好,多謝神醫(yī)?!?p> “在下告辭了?!蓖¢藕闲χ肆讼氯?。
蠱毒蟲?落韻絡(luò)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差點(diǎn)害死母皇的男人劉琨。當(dāng)時他用的就是蠱毒,如今這事十有八九就是他在搞鬼。
汀榕合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往自己的屋子里去,收拾著還沒收拾好的衣服財(cái)物。
“神醫(yī),錢還沒有給你呢,就急著離開嗎?”突然她的背后響起了清脆得像銀鈴似得聲音。
“哎呀!命都快沒了,要什么錢??!”汀榕合下意識迎合了一句,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她回過頭來看著笑得燦爛的女子。
“你是何人?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汀榕合賊溜溜地看著那個女子,一步一步地往門口移過去。
那女子笑著抬手一揮就把門關(guān)上了,說:“不必白費(fèi)力氣了,你出不去,外邊的人聽不見也進(jìn)不來?!?p> “姐,姐姐。”汀榕合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慢慢移了過去,抱住了那女子的大腿說,“我上有小下有老的。不不不,上有老下有小,您就放過我吧?!?p> “你那點(diǎn)底細(xì)我早就知道了,很早以前我還見過你的祖先呢。”女子把汀榕合推開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您說什么呢?”汀榕合眼神飄來飄去的。
“給你點(diǎn)提示,蠱毒蟲?!?p> “小的不知道啊。”汀榕合諂媚地笑著。
“不說是吧?!迸狱c(diǎn)了點(diǎn)頭,下一刻就把手里的扇子對著汀榕合,扇子里伸出了許多鋒利的刀。
“小的說,小的說。那只蠱毒蟲和以往的不一樣,它可以控制著被施蠱術(shù)之人的生死。一旦這人失去了利用價值,蠱毒蟲就會立刻放毒,殺死這人。而且這種蠱毒蟲有一種意識,可以自主攻擊一個目標(biāo),就是主人讓它毒死的那個人。我想殿下一定有了大麻煩,所以我才想逃走的。”
女子的眼神暗淡了許多,蠱毒?琨兒,真的是你嗎?
“靈笛怎么樣了?那副模樣一定中毒不淺,你可不能蒙騙我?!?p> “女俠,求您別讓小人說了?!?p> “說?!?p> “小人說?!蓖¢藕弦荒樜Я艘а勒f,“這種蠱毒其實(shí)并不毒,提前吃了魚就能防范了。小公子沒有事情,是因?yàn)?,是因?yàn)??!?p> “好了,不用說了。我知道了,你走吧,今日之事和這些天的事情爛在肚子里,別走先輩的老路?!迸诱f完,就化作風(fēng)消失在了朗朗清空之間。
汀榕合癱軟在地上。老路,看來這個人和龍族有關(guān)啊!她趕緊顫巍巍地爬了起來,拿上東西就走。并在心里暗暗發(fā)誓,從今往后再不出山。
一眨眼的功夫,女子就回到了千順皇宮里。
空蕩蕩的宮殿里和以往一樣地清冷陰暗。劉琨獨(dú)自坐在地上的用金絲絨做的大墊子上,一杯接著一杯,自飲自酌。
他看見她走了進(jìn)來,就笑著舉起了杯子說:“來,干杯?!?p> 她也抑制不住了,上去一把打落了劉琨手里的酒杯,抓住了他的手,望著他的醉容說:“你又喝醉了。”
“你會心疼嗎?”
“會?!?p> “你是龍族三殿下龍海雅,何必待在這樣一個人的身邊呢?!?p> “琨兒,我?guī)阕甙伞!?p> “走,走去哪里?”
“那里都好,龍巢,天宮,你愿意在哪里我們就去那里?!?p> “我不走,我走不了了?!眲㈢臏I水滑落了面頰,已經(jīng)快要四十歲的他眼角也有了細(xì)紋。
“難道,你還要就在這里殺人嗎?”龍海雅這下子是真的生氣了,“你可知落韻絡(luò)是多么重要的人,為什么就一定要她死?”
“她重要,我呢,我就該像草芥嗎?就要被她們父女兩個人踩在腳底嗎?”
“琨兒,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墒?,你也不該用蠱毒蟲這么陰險的東西?!?p> “我從來沒對她用過蠱毒蟲?!眲㈢亮瞬聊樕系臏I水,站起來回到了他的高位上說。
“你還在撒謊,邇城之事你不認(rèn)賬嗎?”
“我從沒做過你說的邇城之事。信不信由你,我累了,你走吧?!眲㈢滩蛔≌玖似饋恚D(zhuǎn)過身去臉上的淚水猶如雨下,“以后再也不要回來了?!?p> “你說什么?琨兒,你從未如此絕情過?!?p> “你走吧。曾經(jīng)的你雖然知道我壞可是依舊會相信我,現(xiàn)在你不會信我了。走吧,再也不要見了?!眲㈢臏I眼婆娑,滴滴哭淚在心上。
“不,我信你,也請你不要這樣。”
劉琨沒有說話,自顧自地路過龍海雅,撿起地上的酒杯,倒?jié)M了酒,一杯苦澀下肚。晃晃悠悠地回了內(nèi)室,倒在寬大的床上,再不理會任何事了。
“你變了。初見你時,你天真無邪。如今你憂郁困頓,我卻救不了你。也罷,我走了,從此保護(hù)好自己?!饼埡Q艤厝岬啬眠^棉被蓋在劉琨的身上,化風(fēng)離去。她一個人來到了情詩崖。
那里有金色的魚兒,水暖洋洋的,就像是戀人的笑容般溫暖。她揮劍而上,刻下了幾個大字:“美人淚似美人毒,飲之不悔?!?p> 隨后她堅(jiān)定地轉(zhuǎn)身離去,化風(fēng)而行,一路回到了龍巢。是時候做著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