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夜橋哭聲
陸離走了兩步,還未到那女子身前,忽聽的一聲輕斥道:“混蛋,都是混蛋,沒有一個(gè)好東西,沒有?!?p> 陸離一怔,停下了步子,那女子忽然身子往前一步,趴在橋邊欄桿上,身子前傾,對(duì)著漆黑的夜,嘶叫了一聲,痛苦至極,這聲音到了這流云河上,便被淹沒進(jìn)河水中,深秋的風(fēng)吹來,仿佛又將那憤怒又吹了回來,那女子委屈至極,哭泣兩聲,似乎是遠(yuǎn)遠(yuǎn)不能發(fā)泄心中的委屈,身子花枝顫動(dòng)了一下,突然抬手,奮力地甩了出去,流云河里發(fā)出噗的一聲,水波輕輕一晃,便陷入了平靜地流淌之中,顯然是剛才女子氣憤至極,將什么東西丟進(jìn)了河里。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子對(duì)我!”那女子說了這兩句,聲音氣息弱了下去,又只剩下哭哭啼啼的啜泣聲,陸離皺了皺眉,一時(shí)那步子竟邁不出去,似乎在猶豫這種狼狽的時(shí)候,他是不是適合上去勸說。
那女子哭泣了一會(huì)兒,情緒到了傷心處,又是捶打那欄桿,又是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這夜色本就冷清,還帶著深秋的寒意,被女子這么一哭,仿佛更冷了,陸離不覺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那女子哭到傷心處,突然停了聲音,身子也堅(jiān)決了幾分,陸離正欲上前,那女子忽然繡花鞋一蹬,一條纖長(zhǎng)玉腿攀上了欄桿,似乎是突然想不開的樣子。
陸離皺了皺眉,電光火石間,忽然眼中一亮,彎腰抽出火石,點(diǎn)著了燈籠,往前走了幾步,燈籠的光線將微弱的傳出去,那女子也看到了這光線,攀爬的身子一僵,陸離大喊一聲道:“是誰,在那里做什么!想不開跳河嘛,我在這邊見得多了。”
時(shí)光的河水似乎突然被攔住,就這樣卡在這里,那女子也不知是何想法,身子僵在那里,既不下來,又不上去,實(shí)在是略為尷尬,河水撲撲地流過,陸離喉嚨里吞咽的口水聲都很大聲,陸離怔了一下,忽然神色一變,像是感染了風(fēng)寒那般,咳嗽了一聲,提著燈籠往之前水波翻動(dòng)的地方去了。
這燈籠的光線,一直往橋另一邊晃去,光線在女子這邊也弱了下來,似乎是燈籠離開,好像說的也不是自己,那女子身子動(dòng)了動(dòng),從欄桿上伸下那雙已攀到一半的腿,下了欄桿,又在欄桿下整理了裙擺,撲撲有聲,抬手在臉上擦了擦,也不知是怎樣的情緒,就這樣沉默了片刻,忽然長(zhǎng)長(zhǎng)吸了口氣,朝著身后,刷地扭過了頭,見沒有人注意自己,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來。
對(duì)女子來說,那提燈的大概可能是個(gè)瞎子。
可是轉(zhuǎn)過身,女子看到那提著燈籠的身影,臉上有些打擾到老娘興致的憤怒,淡了下來,在橋那邊的河岸上,提燈籠的青年先是在河水里張望了半天,最后搖了搖頭,跺了跺腳,又返回原地,埋頭觀察什么,女子看到這里,身子忽然一緊,眼中有了一抹光亮,又伸出玉白的手,在雪白的臉畔擦了一下,朝著這邊,有些困惑地看了過來。
那提燈籠的青年,彎下腰去,似乎在地面上查看足跡腳印。
一串濕的腳印,剛開始是璞狀,很快就變成了從河里蔓延向道路,顯然是從水里上了岸。
陸離心頭一跳:那魚怪上岸來了?!
陸離面色凝重,忽然余光看到那女子正看著自己,神色一變,大聲道:“噗地一聲,就沒影了,這水真是湍急啊,掉下去,一定是被泥沙灌滿嘴巴、耳朵、眼睛,死得跟丑八怪一樣?!?p> “瞎……”那女子正要說話,此時(shí)一陣寒風(fēng)吹來,白紙燈籠在橋邊晃動(dòng),忽明忽暗,夜色昏暗,柳條在風(fēng)中凌亂,看起來仿佛有什么怪異的東西,也來到了陸離的身邊,女子一下子閉上了嘴巴,臉色微變,卻還是不愿意就這樣收起剛才嘴邊的高傲,撇了撇嘴。
明明很害怕地低下了頭,臉色都蒼白了幾分,卻又滿眼按不下去的好奇,又驚又怕,又抬眼看了過來。
陸離說罷,又在原地,合十雙手,對(duì)著河水拜了拜。
“早死早超生,早死早超生,不要記著死前看到的人,不要記得,不是有心看到的,不是有心?!?p> 女子聽了,臉色大變,背過了身,看著眼前的河水,似乎在把剛才的場(chǎng)景給揮趕出腦袋,而眼前卻一直望著流云河的河水,河水里黑暗分布不均勻,像是水底里面有什么怪異的東西,寒風(fēng)掠過,湖水波波有聲,每一下落下的水聲,都有些觸目驚心,每一下都像是擊打在心上,女子臉上又急又怕,一時(shí)情緒波動(dòng),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姑娘!”
一聲輕喚,那女子嚇地身子一縮,往前走了兩步,才回頭看了一眼。
陸離正提著那白色的燈籠,站在身后,女子皺了皺眉,眼里淚花翻動(dòng),又驚又恐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男子,一時(shí)心跳還沒平穩(wěn)下來,那是一個(gè)看起來有些怪異的男子,身后插著一柄黑傘,手里還包著一塊黑布,八角狀,從外表來看,猜不出來里面是什么,男子那雙眼睛又明又亮,額頭的一縷頭發(fā)隨風(fēng)擺動(dòng)。
“膽子這么小,做為一個(gè)姑娘,還敢半夜來這河邊?!标戨x有些輕斥道。
那女子聽了,本來是有些驚怕,此刻還有些憤怒,但瞪著眼上下觀察了陸離一番,知道眼前不過是個(gè)同齡般大的青年男子,膽氣回來了幾分,但是話到嘴邊,忽然又怔了一下,愕然半晌,又上下打量了陸離一番,似乎忽然聯(lián)想到了什么,冷眼看了一眼陸離,便轉(zhuǎn)過身,不再理會(huì),又走了一小段,往湖心看去,風(fēng)吹過她耳邊的頭發(fā),露出小巧的耳朵。
陸離倒被這一眼看得極為困惑,似乎那女子突然之間對(duì)陸離的態(tài)度有了大轉(zhuǎn)折,也讓陸離心里沒來由的討了個(gè)沒趣,陸離又看了一眼那女子,似乎也有些熟悉,但想了一想,竟然想不起在那里見過。
什么時(shí)候和女子有過仇恨呢?
陸離想了想,也不愿在原地站著,提著燈籠,往通往西城的道路方向走去,夜深了,也該回家了,那姑娘既然不讓理會(huì),任由她在這里鬧騰吧。
陸離走過橋時(shí),忽然一個(gè)影子迎面走來,腳步急匆匆的,陸離心里有些怪異:這大半夜的,都跑來這里談情說愛么?
陸離搖了搖頭,往前走去,只是走了幾步,越走越慢,燈籠照射的微光下,地面上,一串濕冷的腳印,正向著自己的身后延伸而去。
陸離疑心大起,眉頭微皺,身子忽然一震,連心跳也加快了幾分,陸離猛然回頭,朝著剛才打了照面的人影,看了一眼。
漆黑的夜色,像是魔鬼的袍子,將這座小橋給籠罩包裹起來。
風(fēng)聲吹來,仿佛還有幾聲那女子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