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粼閣的夜宴上觥籌交錯,玄深接受著眾人的道賀,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待到鮫人國的老國王前來敬酒的時候,坐在一旁的甯姣不屑地哼了一聲,美艷的面龐瞬間染上了一層薄霜。
“恭賀水君和夫人,這可是我四海的大喜事啊。”咬著牙將那些漂亮話說出來,老國王被她看得臉頰發(fā)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并沒有同甯姣那樣不待見對方,玄深禮貌地道了聲謝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見狀,老國王心里愈發(fā)不是滋味,本來他還擔心水君會顧著嬌妻讓他下不來臺,卻沒想到對方竟仍以禮相待。
“之前是我小人之心了,還請大人見諒?!毙⌒囊硪淼氐乐福痤^又偷瞄了座位上的女人一眼。
“現(xiàn)在知道了?要不是你自作聰明,你那女兒也不會白白便宜了一個登徒子.....”沒好氣地罵了他一句,玄深在位這么久,從未苛待過臣屬,這老頭子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竟想出那么一個主意來,用女兒作貢品,替代那被采盡了的藥材。
“姣兒,”打斷了自己的夫人,玄深對來人道,“好了,你也不必擔心,天君不是壞人,總不會苛待她的?!?p> 一提起自己的女兒,男人的眼圈兒都有些泛紅,忙不迭地拱手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p> 甯姣看他這個樣子,到底還是有些心軟,復又說了一句,“他說了,小帝姬在凌霄殿好吃好喝,他一個指頭都沒動過她?!?p> 聞言,老國王愣了一下,隨即幾乎是喜極而泣,哭得涕淚橫流。
“哎呦,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帝俊聽見動靜走過來,卻被對方一把抱住。
“天君大人,老臣,老臣只是很想念小女啊,凌霄殿不是鳳粼閣,那兒離南海這么遠,我.......”捂著心口,把自己臉上的鼻涕眼淚全都蹭在了對方身上。
“欸欸欸,你快走開,我跟你說,這可是你女兒給我做的衣服,若是弄壞了.......喂,你怎么哭得更厲害了???”
似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閑事,帝俊慌忙招呼著身旁的仆從,將黏在他身上的老國王拖走了。
“可惜了我的新衣?!边@下子,即便那衣服并沒有被沾濕,他也穿不下去了。
再一次吩咐人帶他到內(nèi)室更衣,玄深看甯姣在一旁笑得極開心,無奈地說到,“干嘛和他過不去,我又沒有納他的女兒做妾,你還在吃醋么?”
“我才沒吃醋,”睨了他一眼,甯姣嗔道,“你別忘了,是你非要娶我的,又不是我求著你,你愿意納誰為妾是你的事,我才不會生氣?!?p> 即便兩人成婚多年,夫妻感情日漸深厚,可甯姣就是改不了這個嘴硬的毛病,從來不肯在這件事上讓步半分。
是他要娶她的,信誓旦旦地說會讓她幸福,所以,他決不能讓她傷心。
不許納妾。
更不許早死。
“我累了,我要先回去了。”打了個哈欠,女子由映兒扶著離開了酒宴。鳳眼輕輕掃過遠處端著珊瑚酒杯的可人兒,甯姣在心中暗暗祈禱。
但愿她說的是真的,水牢里真有龍眾,可以幫玄深續(xù)命。
鳳粼閣外的幽深海底被珠蚌的光輝照亮,裹了裹衣領,甯姣忽然覺得有些冷。從閣外的路一直走下去,便是通往陸地的大門,只是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順著一條狹窄的小路走去。
似是許久沒有人通過了,路上覆滿了藻類,她一路小心翼翼地走著,越接近目的地便越能感受到那陰冷的風。
忽然之間,一股強勁的氣流朝她沖來,甯姣一手護住肚子,一手捏訣,一道金黃的光芒迅速籠罩住她,替那風擋在了外面。
過了許久,就在她幾乎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那力道忽然消失不見了。甯姣收回術法,大口喘著氣。這是水君留在弱水的封印,除非他本人,否則旁人無法開啟。
只不過,甯姣現(xiàn)在懷有玄深的骨血,所以她可以借助腹中胎兒的力量,打開水牢。
伸手摸了摸肚子,略帶歉意地對肚子里的孩子說道,“娘要救爹爹,只能暫時先委屈你一下了,你要乖,好不好?”
腦海里浮現(xiàn)出玄深溫柔的眉眼,甯姣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變得越來越在意他的,如冥魅所說,明明剛開始她是不愿意嫁給他的。
他們從小長在一起,男人幾乎什么事都順著她,再加上他體弱多病,所以甯姣一直覺得他十分軟弱。
不論玄深對她有多好,她只當是他的性格所致,根本沒往男女之前上面想過。
直到凌霄殿新君繼位,為了綿延后嗣,充盈后宮,采選的旨意傳到西海,甯姣這才慌了神兒。她這個人在感情方面遲鈍的很,從來也沒有對誰動過心,可若是讓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嫁給帝俊那個不良君王,她卻是萬萬不肯的。
就在自己一籌莫展的時候,鳳粼閣的人忽然到了西海,玄深親自帶了聘禮,說是要求娶她做自己的水君夫人。
甯姣還記得他當時笑著對她說,既然不想嫁給帝俊,不如就先和他試試看。至少他這個藥罐子不會欺負了她,鳳粼閣的一切也可以由她做主。
“那我若是嫁給你,以后又遇上喜歡的了,怎么辦?”踢著腳邊的石子,甯姣似是仍有些不甘心。
“如果是那樣,也隨你。權當替你擋災了,反正當務之急,是躲開凌霄殿不是么?”并沒有發(fā)現(xiàn)男人說這話時眸光里的深意,女子想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她就這樣草率地答應了玄深,而后匆匆忙忙嫁進了鳳粼閣。
大婚當天,帝俊還跑來興師問罪了一番,他對玄深說甯姣是待采選的女子,除非沒選中,才可以另行婚配,鳳粼閣這樣明顯是沒把凌霄殿放在眼里。
掀開紅色的喜帕,甯姣看著眼前一身吉服的玄深,男人收斂眸光,周身散發(fā)著逼人的氣勢,與平日里軟弱的樣子判若兩人。他一字一頓地對帝俊說到,“姣兒是我的人,你若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必讓三界翻天覆地,把凌霄殿踩在鳳粼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