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是在一個長滿青苔的山澗間醒來的。
這是兩塊凌亂的大石塊堆積在一起,構(gòu)成一個空間。流水聲潺潺,偶爾有溪水從石縫中滴落下來,發(fā)出滴答滴答的水聲。
狐皮襖還蓋在自己身上,腳上的傷經(jīng)過簡單的包扎,已不再滲血。她伸了個懶腰,她覺得自己仿佛睡在云朵般那么舒服。
阿蠻呢。
陸離張望。
四周空無一人,哪來的什么阿蠻。
“我果然是在做夢嗎?”陸離自嘲道。但這腳上的傷又是怎么回事?
陸離顧不得糾結(jié)。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在哪里?
現(xiàn)在什么時辰?
山中光線昏暗,陸離一片迷茫。
陸離等了許久,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人。
她想,她應(yīng)該走出去,至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頭深深的埋進(jìn)溪水里。溪水的冰冷清醒陸離的頭腦。絲絲甘甜入口,她覺得自己又充滿了力量。
有溪水就有盡頭,只要她跟著水流走,她遲早都能出去的。雖然這是最笨的方法,但也是最靠譜的方法。
沿著緩緩的溪流,陸離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溪邊被溪水濺滿水珠的枯草。
“茅根!”陸離驚喜的叫道。
地上一叢垂拉著枯黃葉子,在陸離眼里就是寶藏。
這東西叫茅草根,止血,還能補(bǔ)充體力。
它的葉片扁平,條行或條狀披針形。陸離趕集順著根部往下挖。密密麻麻的根壯莖白色,橫走于地下。
她用力一拔,帶出一叢的根,基部破碎呈纖維狀的葉鞘。就著溪水沖洗一下,囫圇塞進(jìn)嘴里。
甘甜的味道隨之流進(jìn)嘴里。
這東西不是茅草是什么。夏季開花,深冬季節(jié)葉子枯黃,隨著雨水滲入地里,地下的根卻越發(fā)強(qiáng)壯茂盛,來年開春,能長出更高的的莖葉。就是積蓄待發(fā)。
一般人很少能在深冬的山里認(rèn)出它。
陸離嚼爛一些敷在由于行走滲出來的血跡的腿上,又用匕首隔了一些藏在身上。
“郡主娘娘。”
陸離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想要躲避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該死的,她竟然忘了隱藏自己。
陸離干脆坐在地上,悠閑的啃著茅草根。
他們幾個躍步就到了陸離跟前。
陸離心里幽怨,自己拖著腿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們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果然是不公平啊。
“你怎么在這里。”老二看著陸離問道。
“找吃的啊?!标戨x指指自己懷里的那捧茅草根。
老二和老三看著陸離懷里確實(shí)有一堆叫不出什么東西的玩樣,這東西能吃嗎?不就是草根啊。
“看什么看,沒見過吃草根的啊?!标戨x沖著他們道。
“不能吃?!崩先锨按蚍戨x懷里的東西。
“你竟然吃草根,哈哈哈?!崩隙?。
“不吃難道餓死嗎?你們劫我出來的時候怎么說的?帶我回家,過好日子。結(jié)果呢?還不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被人擄去了。他們非要我做什么壓寨夫人。那我怎么辦?我就只能自己逃跑咯?!标戨x沖他們埋怨道。
“那我就自生自滅自己回王府好咯,你們又追來干什么?劫我去你們家做什么該死的主子夫人嗎?然后又被人劫走嗎?然后拖著快瘸了的腿,坐在不知道在哪里的深山老林里啃著草根嗎?”
似乎是老三打翻她辛苦挖的草根引來她的憤怒,又或者是老二的笑聲讓她覺得受到了侮辱。她的九死一生的生存不過是別人的嘲諷。
她指著腿的瞬間,老二才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層層裹布纏繞下的腿,依舊有鮮血不斷滲出,怪不得她一直坐在陰涼的溪水邊。
“娘的,我去做了他們?!?p> 這是侮辱,絕對是侮辱。老三紅了眼。
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把人弄這樣。
他們找到山寨,那山寨里的人還一口咬定她們已經(jīng)安然無恙的逃走了。若不是老二非要沿著后山找,沒準(zhǔn)這人就困死在這里了。
“老三?!崩隙话牙±先?,“現(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小佛呢?”
“二哥?!崩先藓薜慕械?。
“山寨有個燒水的老陸頭。小佛趁他送水的時候,告訴他她是郡主。我腳又受了傷,被他們拋下了?!标戨x一臉感傷的道。“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被抓住?!?p> “他娘的,當(dāng)初就該一刀剁了那個死丫頭。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老二道?!胺判陌?,賤人有賤命,死不了。”
“走,我們先出去?!?p> 陸離倔強(qiáng)的把臉轉(zhuǎn)向一邊,拗不過他們,被他們拎著幾個躍步向山外奔去。
…………
他們一行人進(jìn)全庸城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傍晚。
這次他們聰明了。
在城外的驛站租了輛馬車。陸離就躺在車上安然的進(jìn)了城。
未做停歇,打聽了城里哪座醫(yī)館最有名,直奔醫(yī)館。
這腿怕是拖不得了。老三看著剛換下來的染滿血的紗布皺皺眉。
明明最上好的金瘡藥都上了,怎么就止不住血呢。
城里的人都知道德醫(yī)館,都知道城里有個馮老大夫。
這德醫(yī)館是祖?zhèn)骷覙I(yè),從上往下數(shù)那就要追溯到前朝了。
地上會爬的孩子知道,白發(fā)皚皚的來人也知道,看病,就要找德醫(yī)館。
老二和老三把陸離從馬車上架下來的時候,著實(shí)嚇了眾人一跳。
這血呀,直溜溜的往外冒。
“這人怕是不行了。”
有人輕聲道。
“這血都快流光了吧,這么多。”
膽子小的孩子直接嚇哭了。
馮老大夫?qū)χ戨x嘆了口氣。“唉。”
老二老三心被吊到嗓子眼里。
“快說?!崩先贸鲆话训?,往桌子上一扔。
哐當(dāng)一聲響。民眾向四面八方跑去。新來全庸城看病的人身上有刀。
馮老大夫心一抖,白花花的八字胡氣得直打顫,“你這是干什么?!?p> “馮大夫但說無妨。”陸離笑著說?!拔壹疫@兩個仆人不懂事?!?p> 馮大夫稍微舒服了一點(diǎn),還是這女娃娃好,笑起來甜甜的。這么重的傷的小的出來。
“姑娘這傷應(yīng)該是處理過了的,用過不少上等的藥材,至于為什么還這般鮮血不止,這實(shí)在是匪夷所思?!?p> “你這老頭,你就說能不能治吧?!崩隙钣憛捜思夷ツミ筮蟆?p> “這恐怕是……”馮老大夫話未說完,一把被老三推到。
這不會看還嘰嘰歪歪的。煩。
刁民,刁民,馮老大夫被小徒弟扶起來,氣得一陣臉紅脖子歪的。他想說的不過是,這恐怕很難,但是他可以治,哪知道這幫人這么急。
名醫(yī)都是話說一半,留一半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