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小院子,兩個壯碩的婦人,雙手叉腰,虎視眈眈的盯著一個年輕女子。這畫面怎么看怎么有種欺凌弱小的感覺。
啞女暗暗握緊拳頭。她們要是欺負(fù)小姐,她就沖進去跟她們拼了。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院子里奇怪的氣氛隨著這聲吱響煙消云散。
王氏氣急敗壞的從里邊出來,邊撣著裙邊,仿佛有什么臟東西一般。
“真是捅了騷狐貍窩了。送走一個,又來一個?!蓖跏献匝宰哉Z般冷笑,朝著陸離所在方向道。“這是想著法子賴上我家呢?!?p> “王夫人,怎么,這個也不是善茬兒?”一名婦人上前問道。
“是善茬還能過年過節(jié)的賴著人大夫家?”另一名著青色馬褂婦人看了眼啞女,故意大聲說道。
啞女不予理會,越過她們朝里間走去。由的這些蠅蟲亂飛。
“怎么了?還不是想賴上我家老爺了。你說說現(xiàn)在的小姑娘怎么都不學(xué)好,看著也是個小姐出身,怎么盡自尋下賤?!?p> 啞女氣的牙癢癢,她家小姐怎么就是這樣的人了。轉(zhuǎn)過頭剛好撞進王氏眼里。
“瞪瞪瞪,瞪什么瞪?!蓖跏贤倌亲訛R啞女一臉?!坝惺裁礃拥闹髯泳陀惺裁礃拥呐?。你呀,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別仗著年輕搞一出什么以身相許謝恩公的戲碼,老娘不~同~意!”
說罷,氣呼呼的帶著人走了。藕色的裙擺隨著步伐起伏。
老娘不跟你一般計較,你還上天了。一枚小石子,由啞女指尖發(fā)出,穿過小院子,正擊中要消失在拐角處的王氏膝蓋上。
“哎喲?!蓖跏弦粋€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王夫人,怎么了?!眿D人趕緊爬起王氏,大冷天的,別凍壞了。
“這個院子犯小人。氣死我了。”王氏罵罵咧咧的向外走去。
啞女暗笑,打著簾子轉(zhuǎn)身進了陸離屋里。
老二老三回來的時候,陸離正趴在啞女肩膀上哭泣。
“那王家的這么不講理?”老二問道。
“她一進來就罵我為何不走,說我長得狐貍像,鐵定就是來勾引王大夫的。我小聲辯解幾句,她就說我暴露本性,貫會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标戨x泣不成聲的說。
早就被一片淚水打濕的帕子,水漬痕跡遍布,暗色的水印稱的帕子越發(fā)的雪白。
老三不忍。
“娘的,老子去做了她?!?p> “老三?!崩隙r住他。
“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腌婆子貫會自己欺負(fù)人,你看看,前腳打發(fā)完自己礙眼的,后腳就來欺負(fù)我們?!崩先笫稚爝M懷里,掏著什么。
老二上前,一把壓住他的手,將他拖到屏風(fēng)后,“你別胡鬧,這里是揚州。”
這里是揚州,不是他們故鄉(xiāng)。揚州是大趙心腹,不是靠近故鄉(xiāng)的關(guān)鎮(zhèn),一旦暴露就是甕中捉鱉。
老三哪里聽得出老二的言下之意。抓抓綁著辮子的蓬松的頭發(fā),直覺得憋屈,一把推開老二。
老二本就生的比老三瘦小許多,猝不及防被他一推,身子一個不穩(wěn),連著往后退,退的屏風(fēng)處被擋住,才不至于摔倒。
“老三!”老二怒吼。
平日里老二吊兒郎當(dāng),看著全聽老三的,碰到老二一正臉,老三就悚了,愣著當(dāng)場,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個快速上前,揪著老三的衣領(lǐng)將他拉進自己,湊著老三的耳邊,用兩個人方聽得到的聲音說。
“你別忘了,她離開你不得?!?p> 老三如被貫擊。
她身上有盅,這種盅無藥可解,離蠱母里范圍就會發(fā)作。
她安安靜靜的跟著他們,想走出京城這個牢籠,滿心歡喜的想著他們給她描述的美好自由的生活,他卻在她身上下了蠱。
即使是當(dāng)時情況緊急,她大概也不會再信任他了吧。
老三仿佛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一般,軟搭搭的。
老二拍拍老三的肩膀以示安慰。提著這件事會讓老三,愧疚,卻是不得不提的事。誰知道老三又會出什么事。
啞女從屏風(fēng)前退出,對他們做了手勢。老三向里望去,隔著帷??床徽媲?,依稀一個模糊輪廓,陸離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剛才的爭執(zhí)都沒有吵醒她,想必是累到極致了。
老三一坐陸離門口就是一日。陸離一睡就睡到太陽西沉。許是今天精力消耗的太厲害,睡得老三的心都被懸起來。
要不要叫醒她。啞女在門口拿不定主意。
巷子里越發(fā)熱鬧,家家戶戶走出家門口去往街上。
十三上燈,十八下燈,數(shù)十四的燈最大最亮最美最多。
揚州花燈享有聲譽,著名的包家燈就是花燈界的扛把子。
宮里的花燈皆出于此處。
有聲譽又有市場,一批伏秀的制燈藝人應(yīng)近而生。
每年十四又稱花燈節(jié),萬眾歡欣,各色彩燈琳瑯滿目。
朝廷會委派官員來參加花燈節(jié),各家提供一盞拿手的花燈參選,這是一項不分男女不分貴賤的游戲。
最受好評者會被稱為花燈王,不過連著二十年的花燈王都是包家的,大家也都湊個熱鬧,當(dāng)然也有不服氣來挑戰(zhàn)的,畢竟這第一的噱頭是在太有誘惑力了。
按照老三的本意,是想在今天推著陸離出去走走的。宮里的花燈雖好,哪有宮外的熱鬧。
“不好了?!痹瓉淼拈T房沖進來叫道。
“噓。”老三輕聲呵斥道?!敖惺裁唇?,吵醒我家小姐,我要你的命。”
門房被他的眼神嚇得不輕。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p> “王、王夫人帶人把門口圍了?!遍T房話未說完王氏就帶人走進院子。王大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著王氏后邊,雙手交叉握著,跟小媳婦似的。
“來,把陸姑娘請回去?!蓖醴蛉苏f道,兩個小丫頭上前向陸離房里走去。
“你們這是做什么?!崩先龜r著兩人道。
“請回去,好好照顧你家姑娘啊,沒得賴上我家老爺?!蓖跏侠碇睔鈮训恼f,“在這里等下萬一出個好歹,你們賴上我們事小,砸了我們老王家的招牌,那可就是事大了。你們還愣著干什么,不去請?!?p> “你……”老二老三掄起拳頭就要上前。
你家那個長得尖嘴猴腮,年紀(jì)一把的丈夫,誰稀罕。也就你這個潑婦當(dāng)個寶。
王大夫拉拉王氏的衣袖,被她甩開,上前老三的手?!皟晌淮蟾纾瑩?dān)待一下,她就這樣,不會傷害你們的。與你們來說只是換了個地方而已。”
老二臉色鐵青,換個地方是不錯,王府一應(yīng)俱全,他也不用來回奔波。這跟強制性的又是兩碼子事情。
“大哥哎,你們就可憐可憐我吧。我也是沒辦法,你們不去住,我來不了這里看診啊?!蓖醮蠓蛞粋€大男人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他們看看他的樣子,再看看雙手叉腰的王氏,哪里還有點男人樣。
陸離被他們扶上軟轎的時候還迷糊著。啞女瞎比劃一通,她啥也沒看懂。
看見老三,問道,“咱們這是去哪兒?!?p> “去你想去的地方。”王氏冷笑道。
“瞎說什么瞎說?!蓖醮蠓蚶跏弦滦?,假意訓(xùn)斥道。至于為什么是假意,你看見過面帶笑意的訓(xùn)斥嗎。
陸離翻翻白眼,這老王做戲都那么慫。
“嘿嘿,是這樣的。這個院子在城西,我家在城東,我這來回跑不方便,委屈你去我家小住幾天,方便我觀察病情。”王大夫摸著自己八撇胡子道。
“委屈嗎?哪里委屈了?說不定心里笑死了?!蓖跏相止镜?。
老三拳頭握的咔咔響,王大夫一磕磣,討好的沖他抱拳,趕忙呵斥王氏,“哪里都有你,你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