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朱超發(fā)現他今天尷尬發(fā)笑的次數真是太多了,朱家借著花崗石崛起后,水上陸上的買賣幾乎都能插上一手,逢年過節(jié)大小官員都得排隊上門拜訪,朱家更得了個東南小朝廷的稱號,他朱五公子在南方也是橫著走的,官員富紳哪個見了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小五爺,如今到了京城卻一再吃癟。
遇到蔡行高坎兒這種頂極二代也就罷了,被人家當槍使也沒辦法,如今卻不想讓一個邊疆軍功世家的子弟都欺負上門了,偏偏自己還一點不敢發(fā)火!
朱超已經發(fā)現了問題所在,再一次次被種彥峰的手段驚到的時候,自己的氣勢也越來越弱,到最后種彥峰神色一凜,自己心里竟咯噔了一下,朱五公子意識到在這種氣氛下繼續(xù)交談,吃虧的一方絕對是自己,必須趕緊扭轉局勢。
朱超借著輕抿茶水的機會讓自己定了定神,“種兄弟說的也有些道理,我認為朋友越多越好,敵人則是沒有才最好,我們朱家之所以能有今天,靠的就是結交了一些能耐不小的朋友!”
種彥峰見對方在自己多年積威氣勢的壓迫下,頃刻間神態(tài)變恢復如常,心里先是贊嘆了一聲,自己在對方這個年紀時候恐怕也沒這份能耐,朱超簡單的幾句話一來表明他們朱家愿意交朋友不想樹敵的立場,這也算是變相示好了,當然更是棉里帶針的提醒自己,朱家不只自身勢力強大,還有無數同樣強大的盟友!
種彥峰意識到這位朱五公子和蔡行那種廢物完全不同,朱超這個人如果不能交朋友就必須立即除掉,這人年紀輕輕就如此厲害,將來還能了得?“花無百日紅,有些朋友現在或許是助力,將來說不得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顆稻草!”
種彥峰說的正是蔡京,這位宰相大人一生大起大落經歷的太多,罷相復相成了家常菜一般,值得一提的是最后發(fā)覺花崗石危害太大勸皇帝處理朱家的正是蔡京本人,這其中的諷刺意味無需言表。
“朱兄讀過史書,你認為東漢末年三足鼎立的時候哪個家族混的最好?”前面的幾句新鮮的歇后語還沒消化,種彥峰又提出了新的問題,朱超的思路不自覺的便跟上了種彥峰的節(jié)奏。
“這……,司馬家?”朱超回答后立即發(fā)覺到不妥,司馬家是最后的贏家到三足鼎立時候卻明顯不是混的最好的,何況自己在這種語境之下只要一接茬氣勢難免就會弱下來。
“孔明先生在西蜀的地位自不必提,諸葛恪在吳國也權傾朝野,那諸葛誕在魏國也是平步青云官至征東大將軍、高平侯!”種彥峰一副對后輩諄諄教導的模樣,“朱家也是做買賣起家的,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的道理,朱兄弟應該比我懂吧!”
這些淺顯的道理朱超當然不可能不懂,換成別人用這種教育自己一般的語氣,朱超就算不翻臉心里也早就開始罵街了,但種彥峰之前給他的驚訝太多,朱超潛意識里已經給種大少能力劃的很高,加上種衙內用了很多讓人細想回味無窮的歇后語,朱超不自覺的已經在種彥峰的節(jié)奏中出不來了。
“種兄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但那位相公如今正是如日中天,我們何須多準備籃子,再說能相提并論的籃子恐怕也找不到了吧!”
“正如日中天這話確實沒錯,但你說不需備籃子就大謬了,他位極人臣時被一降到底的次數也不少吧!”蔡京在宰相的位置坐了好幾次,所以種彥峰這話說的朱超也無從反駁,“至于朱兄弟所說找不到相提并論的人,那就更是錯之千里,閣下若只有這種見識水平,你這輩子別想讓朱家更上一層樓,說的不客氣點,你永遠都無法和你叔父甚至祖父相提并論!”
種彥峰來之前也在高衙內那獲得了不少朱超的信息,這個富三代性格堅韌并且心思縝密,厚黑學也有一定研究,想拿下這個人靠之前的辦法根本沒戲,朱超第三代朱家掌門人的身份非常牢靠,所以種大少對高衙內那套就不好使了。
對林沖的利誘用在朱超身上也不行,朱家富甲天下,種彥峰很難畫出更大的餅,對安道全那種投其所好更沒用,朱超不只格調很高為人自制力也很強,說白了這是個基本沒什么不良癖好的人,但朱超依然有弱點,種大少上輩子碰到過很多這種富二代,他們不論長相文憑還是學識修養(yǎng)都很出眾,這種看似什么都不缺的人中龍鳳同樣有渴望的東西。
這些看似優(yōu)秀的繼承人們,他們都熱切期望能超越自己那些白手起家的祖輩,朱家不過富了三代,底蘊很淺,朱超這方面的心態(tài)反而比那些世世代代對富裕已經習以為常的家伙更強百倍,朱超本人一直拿叔父作為標桿,如今種彥峰說對方一輩子無法超越自家長輩,朱超又哪能不著急!
對方越是氣急種大少偏偏越表現的波瀾不驚,平淡如水,“如今朝野內外權柄盛者不過童樞密、蔡相公、梁太傅、高太尉、楊總管、以及令叔父等五六人耳!”這幾人若是把高俅換成王黼、楊戩換成李彥便是大名鼎鼎的宣和六賊了,李彥是楊戩掛了后才接替對方成為大宋拆遷辦主任禍國殃民的,至于高俅,和其他幾位相比壞得還有差距,擠不上六賊之列。
“這些人在某些方面來說確實都是難得的天才,不只善于揣摩上意迎合君上,更能滿足很多官家在很多領域里的需求,畢竟官家是個興趣極為廣泛的人!”提起這位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的皇帝,種大少心里的感覺也十分復雜,既痛恨他的無能與昏庸,但想到歷史上趙佶在五國城的悲慘遭遇,對這個二貨藝術家又難免有些同情。
“但興趣這東西能否長久誰也說不準,我家族命運都壓在別人的喜好上面,朱公子要是真覺得心里踏實的話,那就當我今晚沒說這些話好了!”種彥峰一副反正我是無所謂的模樣道。
“種兄弟大可不必用激將法,那位相公都靠不住的話不知誰還能更靠得住,兄弟難不成還有更好的‘籃子’?小弟愿意洗耳恭聽!”朱五不愧是朱家未來的舵手,這會面色已經完全恢復如常,種彥峰見此不覺在心里也點了點頭,對付林沖和高俅那套放在這回肯定是不行了。
種彥峰并未急著說話,目光直視朱五公子的,深邃的眼神越來越亮,接著便用他那略帶磁性又自信滿滿的語氣說道:“雞蛋放在別人的籃子里始終是不保險!”
“嗯?”聰明如朱超者也皺起了眉毛。
“我選擇自己做出幾個籃子來放雞蛋!”種彥峰淡淡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