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之上,宇文邕聽文武百官奏事,只字未提姚松之事,表面上一切風平浪靜與往常無異,可宇文護心中有數(shù),這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短暫寧靜罷了,果然,群臣奏事完畢,都準備像往常一樣退朝之時,宇文邕把大家都給叫住。
“諸位賢卿且慢,朕還有一事要與諸位決斷!”
滿朝文武大臣都一臉疑惑地望著煞有介事的宇文邕,要知道,平日里雖然都例行早朝,可所有大事都早已報備宇文護,在天子面前不過是走一下過場,而且以宇文邕平日的表現(xiàn)來看,似乎他對國家大事也不甚關心。
“先前隋國公楊忠被貶為夏州太守,可他上任之后鞏固邊境,驅逐突厥,而且?guī)状闻c突厥之戰(zhàn)極大地挫敗了突厥人的銳氣,使其不敢再犯夏州,朕念隋國公之功,加之其感染風寒,因此決定將他召回長安修養(yǎng),可就在此時,朕派去夏州核實情況的曠野將軍姚松竟然勾結突厥準備里應外合攻陷夏州,謀害隋國公,好在事先納言大夫胡秉純將其奸計識破,使得其未能得逞,諸位賢卿都想一想,應該如何處置姚松?”
宇文邕一番話說完,姚松在禁軍與胡秉純、楊堅的押送之下來到了大殿之上,見著天子在上,立馬跪在面前,不敢仰視天威。
滿朝大臣沒有急著回答天子的話,倒是對天子口中所說的納言大夫胡秉純比較感興趣,早已聽說京城之中來了這么一個人,干了很多對他們而言驚天動地的大事可一直神秘兮兮不知道到底是何方之人,今日得見卻是一個如此年紀輕輕之人,不禁十分震撼。
胡秉純立于朝堂之上,早已感受到了這滿朝大臣向他投射而來的目光,而且似乎每一個人目光之中所表達出的含義都不盡相同,但他眼神直面前方,渾然無視。
宇文邕見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向胡秉純,加大聲音提醒道,“眾位賢卿,你們以為如何?”
宇文邕的聲音響徹大殿,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宇文邕板著一臉從未有過的嚴肅和認真,工部中大夫張晃一臉嬉笑地對宇文邕說道,“皇上這還用說嗎?勾結突厥,謀害隋國公,直接把他拉出去砍了就是了!”
宇文邕沒有直接回應張晃,又把目光轉向其他人,刑部中大夫黃言宗道,“皇上,按照慣例這件事讓大冢宰定奪就可以了!”
宇文邕聽罷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把頭埋在龍案上許久才抬起來,“慣例?咱們大周要想統(tǒng)一天下眼光必須得向前看,一味的拘泥于慣例如何能夠強盛?”
宇文邕的聲音抬得很大,把殿下的文武百官都給懵住,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不知天子是為何而生氣,按照以前,黃言宗的話并沒有半點問題,黃言宗隱隱覺得得罪了天子,只好退了回去。
就在殿上一片寂靜之時,宇文護終于站出來,“皇上,臣以為就按張大人所言行事即可,姚松罪無可恕,理應處于極刑,誅滅九族!”
“皇上,臣有言!”眾人循聲望去,禮部中大夫吳元藻突然站了出來,“臣以為,姚松勾結突厥,雖然罪無可恕,但細細想來,他身為曠野將軍,在軍中職位偏低,勾結突厥對他而言便沒有半點益處,而他與隋國公也素來沒有多少交集,未曾聽說有過私仇,為何又要謀害隋國公,于情于理稍稍一想臣都如何也想不通,依微臣看,姚松后面必定還有主使之人,所以應該嚴審姚松,揪出幕后之人!”
吳元藻的話說完之后,宇文邕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些許的笑容,其實宇文邕在私下早已經開始有了操作,暗中結交尋找?guī)褪郑@吳元藻便是被他拉攏到自己陣營之中來對付宇文護之人,吳元藻剛剛的話也不過是受宇文邕指使而已。
胡秉純俯身拜道,“啟稟皇上,臣已經連夜審過姚松,正如吳大人所言,這幕后確實有指使之人!”
宇文邕裝作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饒有興致地問道,“還真有幕后指使?那他說了嗎?到底是誰?”
宇文邕環(huán)顧四周,殿下眾人嚇得趕緊低頭,生怕姚松胡言亂語說到了自己,而大部分的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姚松乃是宇文護手下將領,這次去夏州又是受宇文護派遣,要說真有幕后主使,那這人也一定是宇文護,可宇文護大權在握,姚松怎敢出賣他,可若真是咬出了宇文護,那待會兒朝堂之上的局勢將會顯得十分尷尬,想到這里,眾人已經不敢再繼續(xù)往下想。
“姚松曾言,此事關系重大,因此必須在朝堂之上當著滿朝文武大臣之面才能將此人說出!”
“那快說吧,現(xiàn)在滿朝文武大臣都在這里!”宇文邕裝著一副極有興趣的樣子等著姚松說話,余光則快速地往宇文護那邊掃了一下,只見他神態(tài)自若,氣定神閑,似乎胸有成竹毫無焦急之樣。
姚松一直埋著頭,聽到宇文邕的催促這才慢慢將頭抬了起來,先看了看宇文邕,又往宇文護瞟了一眼,直到這時,姚松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怵,他對宇文護的懼怕自是不言而喻,話到嘴邊一時還是難以說出,胡秉純和宇文邕發(fā)現(xiàn)姚松臨到關頭卻猶豫不決,一時有些慌張,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擔心他臨時變卦。
一時之間,滿朝文武大臣的眼光全部都集中到了姚松的身上,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他竟會成為整個大周國的焦點和中心,可這樣的“殊榮”卻是他如何也不想要也受不起的。
事到如今,對于姚松而言,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他的罪名已經是無可更改,接下來的選擇只在于是得罪天子還是得罪宇文護,得罪宇文護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以宇文護之手段為人絕不會放過他,而宇文護過河拆橋殺他滅口之舉又讓他十分寒心,想了很久所有的結果在他腦袋里回蕩了許多遍之后鼓足了勇氣做好了準備之后終于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