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黎明,天蒙蒙亮。
少年楊天策就來到了金雀苑的門口。
他看到那里只有幾個士兵無精打采的守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并沒有什么人來。
一個絡(luò)腮胡子的士兵無聊得很,看到楊天策單薄的衣服,瑟瑟發(fā)抖,就好心的問:“孩子,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家里睡一會,也不多穿幾件衣服,跑到這里來挨凍?”
楊天策站直了回答:“我是報名考試的。”
絡(luò)腮胡子哈哈一笑,“你也想考中做官?你毛都沒有長全呢,還是回去吧。”
楊天策笑而不語。
與這種粗人說,是說不明白的,還是考試見真章吧。
不過絡(luò)腮胡子也沒有為難楊天策,還是給了他一個木頭做的牌子,是第一號。
楊天策很珍視這個機會,把牌子緊緊握在手中,生怕掉了。
天逐漸放亮,來的人就多了起來,有年輕的書生,有落魄的中年人,也有不少懷才不遇、白發(fā)蒼蒼的寒門士子,都來這里碰碰運氣。
士兵們就約束他們在桌子前面排隊,每個人都給了一個號牌。
冬日的清晨非常的寒冷,太陽遲遲也不升起來。
眾人等得有些不耐,有人就喊著:“怎么還不開始報名啊,再凍下去,我就要凍死了?!?p> “是啊,是啊,太冷了,要是我當(dāng)了這個主考官,我三更天就來,免得讓天下人失望?!?p> 旁邊的人就開他的玩笑,“那你就好好考,這次我沒考中,下次就指望你了?!?p> 然后大家哈哈一笑。
房彥謙終于在日頭剛露頭的時候,帶著隨從來到這里。
他在鄴城人心中,素有威望,他一出現(xiàn),所有人都肅靜起來,士兵們也感到輕松多了,這些人也不再擠來擠去,把隊形弄亂了。
房彥謙坐定,隨從在他前面的桌子上擺好筆墨紙硯。
“第一號?!狈繌┲t喊了一聲。
楊天策就從人群中走出來,將號牌遞給旁邊的隨從查驗。
隨從查驗無誤,對著房彥謙點點頭。
房彥謙就招呼楊天策上前,看到這少年如此年輕,就好奇的問:“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楊天策由于寒冷,話音有些顫抖,“我叫楊天策,今年十七歲了?!?p> “哦,那你可讀書識字?”
“會的。”
房彥謙就把筆遞給楊天策,說:“那你就在這里寫下你的名字和籍貫吧?!?p> 楊天策接過筆,略一思索,就揮毫在白紙上寫下“楊天策,濟州人氏?!?p> 房彥謙看到楊天策的字寫得非常的好,很工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道:“那你想考那科?”
“商科?!睏钐觳吆敛华q豫的問答,他做了幾年的伙計,對著做生意的這一套有了第一手的觀察,所以想考商科。
房彥謙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在一本冊子上寫了一行字“楊天策,濟州人氏,應(yīng)考商科?!?p> 登記完畢,吩咐隨從給了楊天策一張蓋著印章的字條,對他說:“憑這個,五日之后來這里考試。”
楊天策慎重的接過字條,小心的疊好,放進懷里,拱手向房彥謙致謝:“多謝大人。”
房彥謙其實挺欣賞這個少年的,笑著說:“不必客氣,好好準(zhǔn)備吧。”
楊天策匆匆趕回方老板的鋪子,裝著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繼續(xù)做著事情。
送走少年,房彥謙親自親力親為,為后面的考生一一登記。
快中午的時候,一輛華麗的馬車姍姍而來,停在一旁,下來一個華服青年。
這個青年容貌算是上等,手里拿著一份小冊子,哈哈笑著擠進隊伍,來到前頭,對房彥謙說:“我是趙濱,家父有一份書信給予大人?!?p> 房彥謙知道趙濱,黃門侍郎趙彥深之子。他沒有接那份書信,而是大聲斥責(zé):“這里是按號牌登記,你的號牌呢?”
趙濱一愣,“什么號牌?”
房彥謙冷冷說道:“就是登記得按順序來,趙公子若是要參加朝廷的考試,那就去后面排隊取號吧?!?p> 趙濱不服,“可是這是我父親的親筆書信……”
“趙公子,難道我說的話你沒有聽清楚嗎?要不要我再說一遍?!?p> 趙濱環(huán)視了一眼人群,都是些衣著簡樸的寒門人氏,他哪里想委屈自己和這些人擠在一起啊,可是房彥謙又不賣他父親的帳,于是他憤憤的一跺腳,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上了馬車。
“走,回府?!?p> 下人們就驅(qū)車離開現(xiàn)場,周圍的人都覺得解氣,房彥謙大人真是一個好官啊。
不久又來了一輛馬車,那個貴族公子一下馬車,看到周圍的人都笑著看自己,有些搞不明白。
他也徑直走向房彥謙,但被士兵們所阻止。
“放我過去,我要找房大人。”
士兵毫不客氣的說:“想見房大人啊,后邊派隊去。”
那貴族公子看了一眼隊伍,非常長,而且拐了幾個彎。
再看看排隊的人,人人衣著一般,面有菜色,他如此高門子弟,如何能和這些人混在一起呢?
猶豫了那么一小會,貴族公子轉(zhuǎn)身就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排隊的人群又是發(fā)出哄堂大笑。
皇宮大殿,高偉高坐龍椅,笑瞇瞇的聽著房彥謙的匯報。
報名一共持續(xù)了三天,一共有四千多人參加考試。
高偉聽到這個數(shù)據(jù),心里有些高興,四千多個人,總能找到那么十幾二十幾個符合自己期望的人才。
房彥謙看著皇帝的神色,知道皇帝高興著,但還是問:“皇上,那商科考題的事情……”
高偉大咧咧的一揮手,“房愛卿無須擔(dān)心,朕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愛卿還是多多琢磨一下經(jīng)科、律科的考題吧?!?p> 房彥謙恭敬的回答:“臣遵命?!?p> “對了,房愛卿,有沒有人托人向你說情???”
房彥謙老老實實的回答:“有。”
“那愛卿如何處置的呢?”
房彥謙斬釘截鐵的說:“當(dāng)然是回絕了,要讓他們死心?;噬线@是為國選才,怎能讓這些人濫竽充數(shù)呢?”
高偉肅然起敬,“愛卿果然沒有辜負(fù)朕的厚望。”
“謝皇上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