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驚起蒼蠅無數(shù)
看著眼前這位雪白羅裳的女子,錢宇嘴巴張的能吞下一個雞蛋,他在丁家客房區(qū)第一次看到林詩詩時,覺得她雖然年輕貌美,氣質(zhì)不俗,但也僅此而已??扇缃窨此p手抱琴,淺笑嫣然的樣子,一股令人砰然心動的感覺涌上心頭,他的心竟忍不住狂跳起來。
白京飛看著膚如玉質(zhì),款款而來的林詩詩,也不禁喃喃:“天哪,真的是詩詩姐,我不是在做夢吧!”
曹仁賢站起身,抱拳道:“詩詩姑娘,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白京飛立刻意識到被這家伙搶先一步,正準(zhǔn)備補(bǔ)救,林詩詩卻已走到他們這一桌前,對曹仁賢款款施禮:“曹公子別來無恙!”
說著,她又對柳詩君笑道:“沒想到在這里竟能見到柳公子,小妹真是榮幸之至呢!”
柳詩君自從來到丁府,便一直都是一幅云淡風(fēng)輕,對任何事都渾不在意的模樣。眾人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人家是狀元,自有驕傲的本錢。
如今青樓出身的林詩詩向他施禮,在眾人想來,他最多便是點(diǎn)頭示意,更有可能愛答不理。沒想到他竟直接站起身,神色鄭重:“見過詩詩姑娘,經(jīng)年不見,不知姑娘貴體是否安好?”
眾人不禁一陣驚呼,柳詩君是誰?那可是圣上親點(diǎn)的殿試第一,再加上他不足二十歲的年齡,將來的成就簡直不可限量。而林詩詩呢?即使她名氣再大,充其量也只是一個青樓女子,別說狀元郎,地位恐怕連最普通的秀才也有所不如。
如今柳詩君竟然向林詩詩行禮,而且十分鄭重的樣子。大哥,就算你傾慕人家的美色,也有點(diǎn)太夸張了吧。
更讓人驚愕的是,林詩詩對柳詩君如此突兀的行為,并沒有表現(xiàn)出受寵若驚的神情,只是淡淡一笑:“詩詩出身淺薄,不敢勞煩公子如此掛懷!”
她“淺薄”兩個字說的有些重,仿佛在強(qiáng)調(diào)什么,柳詩君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尷尬的笑了笑,便竟自坐回座位。
林詩詩環(huán)顧四周,見所有客人都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不禁紛紛過去見禮。其實(shí)在坐諸人雖然都聽過林詩詩的大名,但大多數(shù)卻未見過她本人,所以見林詩詩到來,回禮者有之,問好者有之,不屑一顧者有之,渾不在意者亦有之,一時間整個宴會顯得有些混亂。
林詩詩對這些好像早已習(xí)以為常,也不在意。在眾才子中走過一圈后,再次回到白京飛幾人所在地方,而她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著錢宇:“這位小哥,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p> 錢宇沒想到林詩詩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他說話,不由有些錯愕。自己啥身份?說好聽點(diǎn)是丁心茹請來幫忙的,其實(shí)也就一臨時雜工,在這個等級森嚴(yán)的時代,客人吃飯,他只能在一旁陪著,連坐的資格都沒有。
錢宇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除了柳詩君,林詩詩對曹仁賢都是象征性的問好,可她對自己,好像比柳詩君都要真誠許多,難道她對樂器真那么感興趣?不過也難怪,若非她如此癡迷,又怎能彈出如同仙樂般的琴聲?
此時若換做其他家丁,恐怕早已緊張的說不出話,好在錢宇是一上午能從初一教到高三的主,心理素質(zhì)足夠強(qiáng)大。
稍微猶豫,他便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傻樣:“是啊,姑娘你琴彈的真好聽。呵呵……我長這么大,可從沒聽過這么好聽的聲音嘞!對了,姑娘喝茶不,我泡的茶可好喝了,不管是老爺還是小姐,都喜歡喝我泡的茶!”
林詩詩頓時有些無語,她眼前的家伙現(xiàn)在看起來完全是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和昨天自稱督查時的精明判若兩人,她本來有一肚子話要問,如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一旁的白京飛很是郁悶的插話:“林姐姐,小弟坐這都半天了,你卻連個招呼都不打,不會根本沒看到我吧?”
林詩詩一怔:“白小弟你也在?。俊?p> 說完,她神色一正:“姐姐當(dāng)然看到你了,只是咱倆是一家人,姐姐先辦完事再和你說話,別急,稍等一會啊!”
白京飛……
林詩詩不再停留,緩步走到宴會的主賓席前,這次卻是楊真先說話:“素聞詩詩姑娘琴藝、天下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包希仁同樣點(diǎn)頭:“剛才林姑娘一曲仙音聽得老夫是如癡如醉,據(jù)說林姑娘一天只彈一曲,就是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聽到??!”
林詩詩笑道:“兩位大人抬愛了,若想聽詩詩撫琴,詩詩再彈一首又有何妨!”
眾才子一聽,不由個個精神振奮,剛才林詩詩琴聲之妙,可謂繞梁三日,余音不絕。好多人現(xiàn)在依舊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如今還能再聽一次,簡直就是莫大的享受啊,一些急切者甚至已經(jīng)洗好耳朵準(zhǔn)備恭聽了。
楊真卻搖搖頭:“不可不可,林姑娘既定下規(guī)律,就應(yīng)該嚴(yán)格遵守,豈能因我們兩人而廢?哎,這個世界上,最難的就是信守承諾,若違背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此往復(fù),最終就會釀成大錯??!”
仿佛想到了什么難以言及的心事,包希仁同樣保持默然。一時間氣氛竟有些低沉蕭索。
見兩人情緒不高,林詩詩勸道:“兩位大人不必傷感,這琴不彈就不彈,其實(shí)小女子前來,除了獻(xiàn)曲,還想請諸位公子即興賦詩一首,小女子準(zhǔn)備將其刊印成冊,就算送給丁小姐的生日禮物。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刊印成冊?眾才子瞬間大嘩,在這個生產(chǎn)力嚴(yán)重落后的時代,眾人平日所讀之書,大部分都要靠手抄,偶爾買上一兩本,三個月的生活費(fèi)就沒了,可見刊印成本之高。
這樣一來,就造成普通書本的銷量不足,印廠無利可圖,除了四書五經(jīng)之類的科考必備書籍,自然不愿刊印,更別說支付稿酬了,所以很多人想要著書立說,必需自費(fèi)印刷。是以除了那些特別癡迷之人,很少有人能將自己的作品刊印到書本上。
可是,現(xiàn)在就有一個機(jī)會,只要自己賦詩一首,無論好壞,立刻就能變成鉛字,甚至自己的詩,還能放到丁小姐床頭,被她日夜誦讀,想想都覺得激動??!
看到眾人的情緒被充分調(diào)動起來,林詩詩又往中間加了把火:“這事丁老爺也是知道的,所以在刊印成冊前,他和丁小姐會先誦讀一遍,選出最合心意的,到時會發(fā)生什么,我想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一時間,所有人都沸騰了,他們呼吸急促面色通紅,個個絞盡腦汁,恨不能立刻寫出一首流芳百世的華麗詩篇。
林詩詩說完,便在主賓席坐了下來,與楊、包二人談笑的同時,也給這些才子思索的時間。
白京飛看著凝神思索的曹仁賢和柳詩君,又看看身后的錢宇,想要開口,卻有些猶豫,剛才錢宇幫他對下聯(lián),兩人聲音極小,動作又隱蔽,再加上白京飛渾不在意的性子,也不擔(dān)心被揭穿。
可經(jīng)過趙安一鬧,事情就有些變味了,潛規(guī)則畢竟是潛規(guī)則,一旦拿到明面上,絕對百口莫辯。剛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別人不追究,他也樂的無事,可接下來要是再作弊,被人逮到,恐怕就是新賬舊賬一起算了。
難道此事只能到此為止,自己隨便作首打油詩,糊弄過去完事?一想到林詩詩說的,要將他們的詩作刊印成冊,送到丁小姐手中,他就極不甘心。
以前他作打油詩,被人嘲笑一番,咬咬牙就過去了,畢竟再尷尬也就那么一會,可要印到書上,不僅今日,恐怕一千年后還是最大的笑柄??!
不行,必須想辦法,白京飛眼珠亂轉(zhuǎn),忽然看到四周樹上掛著的宣紙,眼前一亮。他起身哈哈大笑道:“本公子果然才智無雙,瞬間就有佳作,待我題詩一首!”
說著,便朝宴席邊緣的宣紙走去,步到中途,又給錢宇打個跟我來的眼色。
此時亦有人在腹中打好了詩稿,看到白京飛的動作,頓時覺得在宣紙上當(dāng)眾題詩,最符合自己才華橫溢的形象,也跟著取了筆墨,起身朝有宣紙的地方行去,一時間才子們紛紛離席,倒不顯得白京飛動作的突兀。
白京飛帶著錢宇,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四周無人的僻靜之處。原來丁府前院林木眾多,有些樹木間隔很小,并不適合在中間擺放桌椅,但盡職的家丁還是按照吩咐,將宣紙掛了上去。這就是白京飛想到的主意,你們說我作弊,那我找個你們看不到的地方,看你們還怎么說。
帶著得意洋洋的神色,白京飛拍拍錢宇的肩膀:“好了,現(xiàn)在四周無人,你快給我弄首詩出來,本公子能否名垂千古,就看你了,做得好,本公子賞紋銀百兩。”
頓了頓,他又補(bǔ)充:“必須是正派的詩詞啊,那種‘大海,你全是水’的我可不要?!?p> 錢宇不禁一臉為難:“白公子,我只是個小家丁,根本不會作詩啊,那首‘大海’還是我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其實(shí)我覺得你自己本身就詩才無雙,那首贊美丁小姐的詩,我現(xiàn)在讀起來,還覺得蕩氣回腸呢!”
“啊……”白京飛呆住了:“你該不會真不懂作詩吧?”
錢宇很老實(shí)的點(diǎn)點(diǎn)頭:“正派詩作不了,不過‘大海’這種類型的你要喜歡,倒是要多少有多少?!?p> 白京飛有些不死心:“要多少就有多少?那你來一首本公子聽聽?!?p> 錢宇張口念道:“昨夜飲酒無度,沉醉不知?dú)w路,興盡晚回屋,誤入糞堆深處,嘔吐嘔吐……驚起蒼蠅無數(shù)!”
白京飛瞬間捂住額頭:“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我也是有成為詩仙潛質(zhì)的天才俊杰。”